茫茫的沙漠無邊無際,漫漫黃沙——似乎永無盡頭。
連著七天,顧成姝三人白天走,晚上歇,看著好像也很辛苦,可事實上,卻是他們為數不多的清閑時光。
“今天的落日好圓。
”
遠方的天空和沙漠都被落日染成了橘紅色,暖暖的光讓人全身心的舒服。
玄珠和顧成姝站在剛剛搭好的帳篷前,迎光而立,“我已經很久沒有好生看看這樣的落日了。
”
今天他們是提前休息的。
玄珠長吸一口氣,“明天我們再一起看朝陽啊!
”
“好呀!
”
顧成姝點頭,“等太陽升起來,不能直視的時候,我們再走。
”
修煉以來,真正屬於他們自己的時間,實在少之又少。
如今沒了靈力,再不能飛在天上,沒想到,反而有了屬於他們自己的時間。
“今晚……”
顧成姝擡頭看向同樣被陽光染成淡橘色的圓月,眉目舒展,“今晚我不住帳篷了,我要和大地同眠。
”
“……”
正要過來的玄中默默退遠些。
“那就一起吧!
”
玄珠笑,“這段時間雖然也常見沙漠的星空,可之前忙忙亂亂,都沒有讓自己的心完全靜下來。
”
如今……,真是被逼的不得不靜下來。
“成姝,你……”
玄珠正要再說什麽的時候,就見遠處的沙丘晃了一下,緊跟著隆隆之聲從大地深處傳來。
“地震?
”
顧成姝感覺腳下的沙地也在震動,急忙拉著玄珠趴下來,面前,正有無數細沙在蹦起,而他們露營的平緩之地,連連晃動數息之後,又迅速鼓了出來。
入目所及,沙漠好像正在被什麽無形之手抖動,這邊的沙丘落下,那邊的沙丘又起。
隆隆之音從地底深處傳來,好半晌才停下來。
“這是……”
玄中正要問,這是怎麽回事,天地之間突然閃過一道無形波紋,它們由遠及近,啵~
一瞬間,龜縮不動的丹田靈力迅速動了起來,因湮塵暴封閉的識海,也好像突破了某一桎梏,重新回來。
這?
顧成姝的呼吸不由急促了些。
湮塵暴的封禁時間怎麽可能有例外?
難不成又有什麽時間之寶出世?
和玄珠對視一眼後,兩人同時飛起。
“等等我。
”
玄中緊隨其後,三人第一時間衝向他們辛苦七天,才遠離的地界。
半刻鍾後,顧成姝停在半空,看向那個被拱出來的玉闆,它上面的符文正閃動著特別的流光,它們的每一次流轉,都帶動了地面細沙的震動。
“小仙廚,認識嗎?
”
顧成姝在識海裡勾通小仙廚,“知道是什麽符陣嗎?
還是說,你們曾經的世界,符道特別昌盛?
”
“……符師很賺錢的。
”
小仙廚透過布袋上方的縫隙,看到這塊玉闆,“符陣師,更賺錢,這裡……”他頓了一下,“我隻能認出天門、封靈二符陣,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
“它們是管什麽的?
”
“封靈,就是字面的意思封靈,天門……,乃天門大開的意思,正常是用在開脈,或者慶典等喜慶的地方。
”
“……它們分指哪一段的符文?
”
“它們不是分屬哪一段,是貫穿整個玉壁,和其他的符陣交雜在一起。
”
小仙廚道:“我能認識,是因為,我曾常見天門符陣。
”
“我們的靈力能恢復,跟它肯定有關系。
”
玄中看顧成姝和師姐都不動,隻盯著玉壁看,忍不住開口道:“它下面……,我們要不要看看?
”
被地震頂出來的玉闆下方黑洞洞的,還有小小的風旋。
“……”
“……”
顧成姝和玄珠的眼睛同時瞄向那露出來的一點縫隙。
兩個人都有些躊躇不前。
不進,不甘心。
進……
“我和玄中先進去。
”
玄珠道:“成姝,你在外面稍等十息,有危險,我們馬上示警,你不要回頭,馬上去找肖盟主,他會派人過來的。
沒危險……,直接進。
”
“你把我當什麽了?
”
“我是佛女,玄中是佛子。
”
玄珠直視顧成姝的眼睛,“我們在接受這個身份的那一天,就對我們的佛發過誓,有危險,先上。
”
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更何況,顧成姝真的不能冒險。
“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你為什麽不能冒險。
”
顧成姝失蹤的兩年,肖盟主和她師祖等一些前輩,跟淩雲宗的修士一樣擔心,還有仙界那邊的修士,就她所知,他們借著天地人三才鏡光陣,不僅問訊過天休山,還特別主動的找到天星火山,問訊師祖。
玄珠道:“就這麽說定了。
”
她一閃之間,就到了縫隙處。
“我來!
”
玄中擡手一吸,大團大團的沙被吸出,縫隙變成了大洞,但是,它就在那裡,卻沒有沙能流進去。
“這裡似乎有一道無形屏障。
”
玄珠輕輕的戳了一下。
果然,軟軟彈彈的無形屏障,攔住了周邊的細沙。
她和玄中對視一眼,一齊在玉闆上使力一推。
轟!
黑洞中迫人至極的靈力猛的衝上。
小仙廚也感覺到了,他一下子想到了什麽,“我知道了。
”他在顧成姝的識海一下子興奮起來,“這是封印這片沙漠靈脈的陣眼之一。
因為靈脈被封,所以這裡就成了沙漠。
”
是這樣嗎?
顧成姝忍不住上前一點。
這一次,玄珠沒讓她往後退了,“似乎是好地方。
”
雖然她還不知道這裡與沙漠的關系,但是,直覺這是個福地,被封印的福地。
或許也曾是哪個宗門的禁地。
“一起進吧!
”
說話間,她拿出一枚日光石先跳了下去。
緊跟著是玄中。
顧成姝有樣學樣,持起一枚日光石,也迅速跳了下去。
不過,應該大亮的空間,卻好像天生吸光,日光石迅速暗淡,不過數息,就如螢火蟲一般,伸出手都不能看得太清了。
“玄珠,玄中!
”
顧成姝急喊二人。
但明明之前還見到的二人,明明他們也執了日光石,現在卻全都不見了,而她還在下落。
似乎這裡就是個無底洞。
這?
顧成姝忍不住的就想往回飛。
轟~
讓她想不到的是,她往上衝的有多快,被打下的就有多快。
剛剛並不存在的恐怖的靈壓,如影隨形,好像就盯上了她,要她一直往下,再往下。
“玄珠玄中,你們在哪?
”
顧成姝在聲音裡加持了靈力,想要和他們聯系上,但是,那聲音聽在她自己的耳中,卻細若無聲,如果不是她自己喊的,如果不是她注意聽了,根本就聽不到。
“玄珠!
”
顧成姝大驚的喊人。
但黑暗的世界裡,沒有半點回應。
顧成姝艱難的咽了一口唾沫,隻能再次在識海裡勾通小仙廚,“小仙廚,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
”
“……不知道。
”
因為大德之契,顧成姝所做的努力,他都看在眼裡。
但是,他真的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啊!
怎麽了無盡頭了呢?
“我沒見過,也沒聽過。
”
顧成姝:“……”
她能怎麽辦呢?
隻能試著往前,而不是筆直往下。
刹那間,恐怖的靈壓再次襲來。
它好像就逼著她,隻能往下。
顧成姝沒辦法了,順應這片黑暗世界,由著身體自由下落。
“團團,不要動。
”
感覺到團團想要來一尾巴,她忙安撫的拍拍她,讓她在肩頭待著,不要亂動,“沒到最後要見生死的時刻,你都不要動。
”
她是不可能永遠的往下落的。
玄珠和玄中在她前面,如果沒意外,大家應該是一樣的。
他們也想聯系她,隻是沒機會。
顧成姝安撫完團團,就檢查身上的東西。
把這段時間用了的吃食一移再移,務必把所有的納物空間,全都填滿。
就在她做好一切,又數數,數到三百二十七的時候,失重感傳來,她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應該黑暗的世界此時一片大亮。
隻是這亮光,卻不是日月之光,也不是日光石之類的靈光之物,而是一朵朵好像水母的燈籠,它們錯落有緻的飄浮在空中,照亮這片大地。
顧成姝急忙尋找玄珠玄中,隻是入目所及之處,是凹凸不平,各種奇形怪狀的石頭。
她緩緩的爬起來,才要高聲大喊,就先聽到了玄中焦急的聲音,“師姐,成姝,師姐,成姝……”
“我在這。
”
顧成姝尋聲奔去,連繞兩塊滿是孔洞的石頭,才看到玄中,“玄珠呢?
她不是跟你……”
她正要說她跟你離得那麽近,怎麽不見的時候,就好像聽到了她的聲音。
她也在喊他們,隻是,他們卻不知道她在哪。
顧成姝和玄中對視一眼,從玄珠不間斷的喊聲中,懷疑她近在咫尺,不由蹲了下來。
“成姝,玄中,低頭看看我。
”
玄珠看著哪怕蹲下,她也看不到全貌,可比擎天巨人的朋友、師弟,心驚不已。
這是個什麽地方?
她怎麽會變成這樣了?
玄珠想看看,是她自己變小了,還是他們變大了。
低頭看自己,哪哪都正常,腳邊有草,旁邊有樹,但是,成姝和師弟就是看不到她。
她……
“應該就在這一片。
”
還是沒有找到師姐,玄中準備貼著地面聽聽動靜,“師姐,你再喊我一聲。
”
“不要動!
”
玄珠看到了師弟的耳朵,那個耳朵奇大無比,它好像要朝她壓下來了。
不不不,她不會壓在師弟的耳朵下,她會被壓死在他的臉下。
“你會壓死我的。
”
玄中:“……”
他有些聽到了,不由更加仔細的打量他原先要貼地的地方。
可是沒人。
真的沒人。
什麽都看不到。
隻有斑駁、稀疏的青苔。
“成姝,你聽到我師姐的聲音沒?
”
“聽到了……”
顧成姝正在打量那片青苔,她也沒有看到玄珠,但是,憑著彼此熟悉的氣息,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她就在這一片。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身處同一空間,或者說,同一時間。
也許第一個跳下的玄珠,在黑暗的世界做了更多的努力,偏差了彼此的空間點和時間點。
“這裡的青苔……”
顧成姝正要摳點看看,頭頂飛來的燈籠,猛的閃了一下。
啪~
天地間的明暗微微一閃,燈籠緩緩燒了起來。
“不要亂動。
”
燃燒的燈籠裡,傳來一個疲憊的男聲,“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你腳下的可能是一方世界,你的隨便一個亂動,傷的可能是億萬生靈。
”
什麽?
顧成姝和玄中都駭住。
“老實說,你們從何而來?
”
“我們……”顧成姝和玄中對視一眼,“從外面來。
”
“外面?
有日月星辰的地方?
”
“是!
”
“你們是本地的修士?
”
“……不是。
我們所屬的世界叫三十三界,我們到這裡是尋機緣的。
”
機緣?
燃燒的燈籠裡,傳來一聲歎息,“是你們到我們這方宇宙,還是……”
“是秘界到了我們這邊。
”
顧成姝連忙道:“前輩是秘界曾經的修士?
”
“……是!
”
曾經的修士啊!
周圍的燈籠在緩緩的往這邊聚集。
“可以跟我們說說外面的情況嗎?
”
“外面……是一片沙漠!
”
“是曾經的人族地界?
”
顧成姝點頭,“應該是的。
”
“你們稱我們這裡為秘界?
敢問何為秘界?
是因為它必須要滿足一定的條件,才能出現在你們的宇宙星空?
”
“……是!
”
對面的修士是聰明人,顧成姝再次點頭,“傳說,秘界是從宇宙黑洞到我們這方世界的。
”
“你們……”
燃燒的燈籠頓了一下,“你們這方世界是不是在經歷魔劫?
”
“……您是指什麽方面的魔劫?
”
“頭上長角,似鬼非鬼,以吞噬血食和靈氣修煉的東西。
”
“……”
“……”
顧成姝和玄中的面色一白,“是,我們叫它們為月詭,它們因詭月而來。
你們……你們曾經敗在它們的手上?
”
“不是!
”
燃燒的燈籠輕輕歎了一口氣,“你們拿它們沒辦法嗎?
”
“算是……有點辦法了。
”
“不要殺盡了。
”
什麽?
顧成姝擡頭看著這個快要燃盡的燈籠,聲音微顫,“為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