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點心送些上來。
”楚月擺擺手，也不跟這攪事精掌櫃磨叽，趕緊跟上秦恒。

　　過來廂房裡，秦恒的臉色還是臭着的，面無表情看了她一眼。

　　楚月全當沒看到，招呼紅妝園的夥計上炭火，這廂房可是通風的，這天氣自然要有炭火才行。

　　而這也是紅妝園的收入之一，進來看戲隻要一個入門費，很低微，不過茶水點心煤炭這些個，全是賺錢的。

　　煤炭燒起來，房間也是暖和了，抵禦着外邊入侵進來的寒氣。

　　楚月看着下方的戲台子，說道：“這大過年的上映，可是掐準了時間的啊。
”

　　秦恒也沒再揪着不放，看向台下，這時候已經新的一班人已經上台了，開始上演了。

　　這一出戲的槽點就在于，這婦人在男人病逝之後，便一點猶豫都沒有嫁給了她的第二任丈夫。

　　然後與第二任丈夫恩恩愛愛一連生了四個兒子，這叫一些代入第一任丈夫角色的觀衆唾棄不已。

　　也讓一些自诩賢良淑德的女子看得鄙夷不屑：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不要臉的女人？
她的丈夫對她那麼好，身子都抱病着，可都不忘出去摘了野花回來送她，哄她高興！
”

　　“是呀，可是他前腳才走，她後腳就抛棄婆母改嫁了，這天底下怎會有此等冷心冷肺的女子？
真是我輩之恥辱！
”

　　“這樣的女子，就該讓她所嫁非人，後半輩子受盡折磨才是！
”

　　“讓她下半輩子都窮盡一生活在後悔中，這才是報應，讓她知道她前夫對她有多好！
”

　　“……”

　　下邊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在抨擊着戲台上那個農婦打扮的女人。

　　“怎麼說。
”這些話自然也落在秦恒耳朵裡，他就看向身邊吃着糕點飲着奶制品完全不受影響的女人了。

　　楚月看他道：“你是說她們說的這些嗎？
”

　　秦恒看她，楚月就道：“都是一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懂個什麼？
”

　　“這個女人她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的，要是她男人死了，她就改嫁。
”秦恒淡言道。

　　楚月詫異看他：“你看出來了啊？
”

　　秦恒淡淡瞥了她一眼。

　　“看出來也不怪，畢竟你這麼聰明。
”楚月誇了一句，說道：“不過這婦人也不是傻子，她也是想好好跟她男人過日子，可是現實不允許。
”

　　她還那麼年輕，可她的丈夫卻是個病秧子，有早夭之象。

　　他對她好她知道，每天早上那一束帶着露珠的鮮花，她也是女子，她心裡怎麼會不悸動？
但是她敢動心敢喜歡嗎？

　　她總得為自己着想啊！

　　戲台上那女子就是面色掙紮接過她第一任丈夫給她的花束的，但是後邊，她就把這些花都扔了。

　　這也是被唾棄的原因。

　　但卻正因為是這樣，在他病逝之後，她才能毫不遲疑改嫁。

　　秦恒就拿譴責的眼神看她了。

　　楚月擺手道：“别拿這種眼神看我，這個女人這麼做沒有不對的地方，她第一任男人要是真心對她，他也不會樂意她年紀輕輕就守寡的，寡婦日子有多不好過，他應是最清楚的。
”

　　因為他娘就是寡婦，可他娘昔日守寡的時候，還有他這麼個兒子傍身，旁人也是不敢太過分。

　　可是她呢？

　　她什麼都沒有，他連一個子嗣都沒留給她，他要是真愛她真護着她，他就算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攔着她改嫁的。

　　若是不愛她，是個自私自利的，那她為何還要給他守寡？

　　他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可她還活着，她不為自己着想再找個男人依靠，後半輩子要怎麼辦？

　　就如她在兒孫滿堂，大壽将至的時候說的，那時候她能選擇更好的，她為什麼不選擇更好的？
她可不想當一個好女人呢。

　　秦恒看着她：“歸根究底，這女人也是希望自己過得好。
”

　　“是啊，這就是這個女人的性格，不管她是什麼處境，她都會讓自己過得好。
”楚月點頭道。

　　就跟她差不多，畢竟是她筆下的人物嘛，多多少少的，也有她的三分性格。

　　她沒說出來，但秦恒也讀懂了她後邊的話，瞥了她一眼，哼了聲。

　　楚月看他這樣就笑了：“你這身子骨壯得牛似的，長命百歲都是沒問題的，可别自己代入那病秧子去了。
”話鋒一轉又道：“而且要我是那婦人，你是那病秧子，我也是不會看着你死去的，肯定帶你去找傳說中的神醫，背都要背着你去，把你治好了，然後我們再攜手白頭。
”

　　秦恒聽了心裡舒服，嘴上嫌棄：“若真到那時候，你一準踢了我。
”

　　楚月沒想到他對她這麼了解，掩飾說道：“怎麼會，人家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要是先我而去，那我肯定是不會獨活的。
”

　　我肯定會再找一個更好的，成雙成對活着。

　　大概是今晚上她說的這番情話有些動聽，所以回院子歇着了，楚月就被秦恒給翻來覆去地煎鹹魚了。

　　“命都讓你要了去。
”楚月臨睡前，有氣沒力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沉沉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兩人都是起晚了。

　　琥珀要進來伺候的時候，就看到了姑爺竟然還沒走，于是就趕緊又退出去了。

　　秦恒作息習慣素來規律，雖然佳人在懷，不過他也是起床出來外邊打了一套拳，活絡了筋骨了，這才回房的。

　　琥珀送上洗漱品，說道：“姑爺可要用膳？
”

　　姑爺這個稱呼叫秦恒聽了順耳，他估摸着昨晚上累着那小婦人了，肯定不能起來陪他用膳了，便道：“端上來吧。
”

　　琥珀就去廚房端了膳食上來了，院子裡可不僅隻有她們主仆倆，還有個姜老夫人送過來的廚娘，手藝十分不錯。

　　秦恒自己先用了早膳，然後才在房間裡看書，楚月睡到差不多九點，這才醒的。

　　看到他竟然還在也是驚訝的，道：“你還沒走？
”

　　“希望我走？
”秦恒淡淡看她道。

　　楚月起床伸了伸懶腰，一點所謂的儀态都沒有，說道：“隻是覺得意外而已。
”

　　“洗漱用膳，過去你祖母那坐坐。
”秦恒又語出驚人道。

　　楚月這回是真愣住了，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