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千零六十章:鬧劇
覽政殿的内掌事,惶惶地看着甩袖怒走的皇後,顧不得多想,随手拽來一個戰戰兢兢的小内侍,疊聲吩咐:“快!
快去清源宮通知掌印!
皇後發現了!
”
小内侍手腕讓他捏得生疼,倒抽着冷氣的連連點頭,待這内掌事松開手,就像上滿弦的利箭,兩袖飛揚地抛出了殘影。
“皇後娘娘!
”知語自幼陪着盛蒽長大,可她今兒卻是頭回見到盛蒽暴怒,這讓她發懵之餘,又有些惶惶。
“您有不滿,不若待無人之時,再和皇上言說……眼下這般聲勢尋過去,若是觸及龍顔,隻怕不美啊!
”知語快步跟在鳳辇旁,小聲快語安撫。
“本宮掌管六宮事宜,原以為一切盡在把握之中,卻不料咱們皇城這十二監四司八局卻是獨立存在,竟然在本宮眼皮子底下把事兒做得密不透風,若無皇上叮囑,何以至此?
!
若是夫妻私事,本宮自然不會鬧大,可這方士煉丹,已經影響龍體安康,此非皇家私事,而事關朝堂天下,本宮當以皇後身份,與他辯個清楚!
”
盛蒽柔和的容顔變得有些肅穆威嚴,一雙帶着些許英氣的眼眸泛着堅毅。
知語再了解盛蒽不過,别看皇後平時鮮少發怒,可真要擰起脾氣來,隻怕是二小姐也拗不過她。
同樣是一對兒爹媽生的嫡親姐妹,同樣都是怒極發起了犟脾氣,當妹妹的盛苑,是能見勢不好瞬間滑跪伺機再謀的;可當姐姐的盛蒽,卻會一條道走到黑,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想到這兒,知語發起了愁:二小姐若是還在京都就好了。
“您何不請國公和世子安排人在早朝進谏,那群風聞奏事之臣,聽話聽聲兒,定然能尋口風探出緣由,屆時自有内閣閣老牽頭勸皇上自重。
”
“哼!
朝堂怎樣勸谏,本宮看得明明白白,指望那群老油子在此事上堅持明理?
不過繼續拉鋸戰罷了!
那群官油子能耗得起,本宮能等得起,皇上他的身子可能堅持得起?
”
盛蒽猛地一擺手,不讓知語繼續說了:“本宮意志已定,你休要再勸,若是你不認同,自回永祥宮罷!
剛好陪着罴娃,等本宮回去。
”
她都這樣說了,知語再有多少言語,也不能再勸。
眼瞅着這關口,她怎可能自去?
與其戰戰兢兢等個未知,不若一起面對。
有昭德公主在,想來皇上和皇後也不至于發生太大的争吵。
知語雖不再多言多語,可這條熟悉的路途,此時卻好像鋪滿了荊棘,讓她每落一腳,都充滿了驚惶和忐忑。
“皇後娘娘,您瞧!
那是不是岑太妃的儀駕?
”剛走到通往清源宮的岔路,知語就眼尖的瞧見一隊人馬自遠處而來,瞧那方向,應是皇城南門入宮途徑。
“停!
”盛蒽聽到岑太妃三個字,登時,讓宮人将鳳辇放在岔口,穩穩地等着那路人馬前來。
“皇後?
”岑太妃好像沒想到盛蒽會在這裡出現,不由有些吃驚。
眼前這位皇後,素來禮待宗室,平時見到老人兒,就是在先皇後宮裡品階低的小嫔妃,也是客客氣氣禮遇有加,更不要說每次見到她,都以晚輩姿态面對,還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拿捏着姿态,高高在上的俯視着她。
“來者不善!
”岑太妃腦海裡當即浮現出這幾個字兒。
說實話,盛蒽此刻态度,其實也不算出乎她的意料。
尤其是,當她從鳳辇上的盛蒽那張明麗清美的面孔上,恍惚看到了盛苑的影子。
有盛苑那麼個翻臉跟翻書一樣容易的妹妹,盛蒽這個姐姐又怎麼可能是好相與之輩?
好在盛蒽這個皇後是要臉的,不像她妹妹盛苑那個潑皮那般難纏。
要臉好啊!
要臉就意味着約束。
要不怎麼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呢!
想到這兒,岑太妃哂笑着撣了撣裙擺,扶着丫鬟的胳膊從坐轎中走出。
“老身給皇後見禮了。
”岑太妃斂袖上前,微微行了一禮。
果然,皇後沒有像以前那樣,提前叫宮人将她扶住。
“岑太妃近來頻頻入宮,莫不是府上過于冷清?
也是,您府上兩個孫兒都在皇城外苑,太妃思念他們卻是可以理解,不若這樣,本宮叫宮人把您過去曾住過的宮殿拾掇一番,您索性就住回皇宮?
也能常常回憶回憶您與孝和文太後的情誼,以慰思念之情。
”盛蒽笑容誠懇,語氣和柔,唯有眼眸泛着陣陣清冷。
岑太妃沒想到對方一出言就是刁難之詞,不過應付的話也是随口即來:“若不是皇上給了恩典,其實,老身也是不想常常進宮……一來是怕麻煩人,二來也怕觸景生情。
至于膝下兩個孫兒……老身現已老邁,精力不足以教養關照他們,現在有皇上皇後幫忙養育,老身感激涕零,哪裡會有不舍?
”
“哦,原來是這樣……既是皇上恩典,那本宮也不好沒有表示,這樣,本宮幹脆來個錦上添花吧!
知語,本宮記得毗鄰外苑的清靜宮前些時候才拾掇過?
倒是巧了!
也甭等以後了,你現在就去親自調遣足夠多的宮人到清靜宮侍候,把該添置的立刻添置妥當,務必要讓太妃現在就能安住。
”
“奴遵令!
”
岑太妃猛擡頭,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主仆二人,竟然幾句話的工夫就把她給扣下來了!
她雖然對外自稱太妃,可她是承元皇帝的太貴妃,真要計較起來,也是皇上登基之後加恩正名的太皇太貴妃!
饒是皇後乃一國之母,也不能無緣無故對她這個長輩不尊!
“還等什麼?
左右宮人還不快把老太妃送到清靜宮去?
!
”盛蒽鳳駕兩側跟着的,不僅有普通的内侍宮女、孔武有力的嬷嬷,還有精明能幹的女官和訓練有素的女侍衛。
故而,她旨令一出,周遭侍從便立刻動起,任憑岑太妃怎樣反對、任憑岑太妃帶來的随從怎樣抵抗,也毫影響不了她們完成任務。
待到岑太妃被強制帶着走遠,一直憋着股濁氣的盛蒽,才感到舒服許多。
瞥見不遠處一抹明黃從灌木叢間閃過,她冷笑着從座上站起,緩步朝着那裡走去:“陛下好興緻!
隻不知剛剛這場鬧劇,有沒有那方士煉丹有趣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