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内外場
盛巡撫的小考堂開考啦!
這次入圍的考生,皆是從緊密的考試波裡脫出重圍的能人才女。
眼下諸人排排坐在考桌之前,個個兒都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
考場内,氣氛逐漸到位;考場外,圍看的人群也是久久不散。
主要也是沒辦法散,因為不知打哪兒來了個打快闆兒的說書匠,在考場外圍尋了個陰涼,就開始嘴皮子利索的說笑起來。
他說的多是京都女官人家的得意事兒。
因着澤州府與京都千裡之隔,故而這人的聽客們,竟聽得格外認真。
不多時,原本還苦于炎熱得聽者,逐漸在對方說唱的内容裡,忘卻了煩躁,耳畔隻剩下對方悅耳的話語:
“……京都城外京畿村,京畿村裡書香人,書香世家盼高中,膝下兩子進儒門;一子育有孫三個,一子獨有女一人。
孫輩四個偏愛仨,隻因孫可為官尊。
一朝三代已長成,家門高堂把家分。
有孫之子留膝下,一女之子趕出門;同胞兄弟同長成,一個富貴一個貧。
富貴一系田十頃,清貧一脈地三分;一家錦衣不愁糧,一家不足多周轉。
眨眼又是十載過,兩家情形忽反轉。
富貴子弟久讀書,仍在考門前盤旋;貧家小女苦奮鬥,一朝得考飛上天;朝殿之上得看重,君皇下旨為朝官。
官袍在身氣勢足,诰封齊全及雙親;一家錦衣還故鄉,三人祠堂顯貴尊;回首再看舊時親,恭維之間有悔恨。
差額财産欲補上,冷卻親情想回溫;冷臉化為谄媚笑,隻見稱贊不見嗔。
原本已是陌路人,攀涯渡海想複親。
當局沉醉錦衣行,旁者冷眼汗涔涔;原以差距本天定,女為卑來男為尊;而今才知皆因利,利益驅使認卑尊。
無關女郎和郎君,官袍顔色才是真;青綠勝過布衣者,朱紫才是人上人;誰能惠及家族事,誰是家族坐上賓!
至此此村想法易,不重男女重能人;誰擅讀書誰擅考,誰是家族第一人;至此考風節節高,廣撒網來喜訊頻……”
說書人的說辭簡單易懂朗朗上口,莫說是不認字的老叟老妪,就是懵懂的頑童也能聽懂個大概。
一段故事講完,自然不可能人人都肯定,隻不知,聽者口耳相傳、反複琢磨之後,又有多少人會改了想法,或者說,有多少人為這裡面的利益吸引。
畢竟一顆種子種下,想要發芽結果,總要經受時光考驗。
……
考場外面,說書繼續;考場裡面,題卷開啟。
盛苑高坐堂上,看着底下考生們不出意料的發出了驚呼聲,不由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算無遺策的人設保持的不錯!
作為出題人,考生反饋的場景和設想的極像,這讓盛苑很是滿意。
這次的考題沒有延續之前選拔試的風格,不僅不考詩詞才華,連問策民政、經濟考核、律法判令……等接地氣的考試内容也不曾出現。
這次的考題隻有三道,一道是問:“若自夏至今,高位者不分男女,史冊輝煌者亦是男女半分……汝生于盛世,生活前程當如何擇決?
”
一道又問:“回歸現實,汝等考學又成,為官一方,前程光明,膝下有子有女,如何教育培養?
”
第三道問:“若有聖旨在手,令汝等開拓女郎前程,非讀書入仕獨尊,百花齊放百家盛開,汝等如何計劃安排?
”
這三道題看着有些不着邊際,可實際卻是一個系列。
在場考生能端坐在此準備接受考核,肯定皆是熟讀各朝史冊之人。
所以在第一道題裡,盛苑給她們畫了個圈,讓她們用等同于郎君的視角,去給假想中那個可以像郎君一樣自由的自己一個成長計劃。
換句話說,盛苑這是讓這些考生試着玩一把簡略版的自我養成。
至于考生的接受度,盛苑沒有管。
畢竟,考生适應能力,也是考核内容之一。
而到了第二道題時,盛苑雖然迅速讓她們回歸現實,卻沒有讓她們立刻感受到落差,而是想看看她們,在自己有錦繡前程之後,怎麼教育自己兒女。
在這題裡,盛苑其實想要看的,是有多少人自知或不自知的雙标。
她想看看這些人裡有多少人是“涉及自己,男女平等;輪到兒孫,男女有别。
”
換句話說,這題考核目的,在于由小見大見微知著。
人都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若是連自己親生女兒都不看重,那此人為官之後,又怎麼可能提拔培養旁人家女兒?
因着官位有限,因着考核成本極高,盛苑覺着還是把有限的好位置安排給更合适的人,這樣才能讓試錯率不至于過高。
至于第三道題,那就是讓考生們好好發揮一下想象力,從側面幫她完善一下女官培養計劃。
畢竟她這些時候為了考核的事兒掉了那許多頭發,這會兒讓她們群策群力,頭腦風暴一下作為補償,也沒啥不對。
……
盛苑在堂上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大聰明,考場上的考生,卻感覺到了這位臨時考官,有些不是東西。
要考,你就從始至終保持風格!
之前一頓緊鑼密鼓的連考,讓大家真切感受到了科舉考試的不容易;原以為這次要模拟殿試考核,卻不想,一下子從正式考核變成了過家家般的考驗!
這讓滿腦子詩書策論的考生有些接受不了。
當即,就有數個腦袋發暈,找不到方向的考生嗚嗚着哭出了聲。
考場上維持秩序的侍衛見之,沒有立刻将其驅離,直到場面像盛巡撫之前叮囑的那樣,失态的人出現了兩極分化,他們這才将明顯不能繼續接受考核的考生帶離。
待到又有幾個主動棄考的考生離開,考場才恢複了其應有的嚴肅氣氛。
盛苑坐在堂上眺望片刻,數清了留考的人數,滿意的點點頭。
考生十存九,果然不簡單!
接下來,就要看看誰是可造之材,誰是可用之才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