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遲帶着三萬守城兵馬離開,籠罩在南疆都城内的壓力似乎瞬間便散去了。
花顔兩日前暗探蠱王宮,隻将周圍的地形熟悉了一番,未敢靠得太近,恐防驚動看守蠱王宮的南疆皇室暗人與雲遲安排的東宮暗衛。
她探查了一番後,覺得隻要雲遲離開南楚都城,她帶着人進入蠱王宮應該不難。
此時聽聞安十六事成,雲遲帶兵離開南疆都城,她看着安十七興奮的臉,擡頭望了一眼天空,說,“再等等。
”
安十七疑惑不解,“少主,還等什麼?
您不是說隻要太子殿下離開,咱們就行動嗎?
”
花顔倚門而立,看着天空中籠罩在南楚京城上空的一層陰雲,沉默許久,臉色變幻不定地說,“這天象不是個好兆頭。
”
安十七聞言擡眼望天,看了片刻,說,“似是要有雨了。
”
花顔點頭,“是啊,要下雨的。
”
安十七聞言緊張起來,“少主是說,依照天象,我們不宜行事?
對我們不利?
”
花顔又沉默半響,低喃道,“這天……還是躲不過嗎?
也罷。
”話落,眼底恢複清明,“我們再等等,等雲遲行出幾百裡之後再行動。
”
安十七點點頭。
兩個時辰後,子夜半,天空似被一道驚雷炸開,烏雲被劈散,點點白光劃過天際,乍然間,星河鬥轉,星宿變動。
花顔眯起眼睛,望了片刻,零星的雨飄落在她的臉上,一點一點,冰涼透骨。
她深吸一口氣,收回視線,對安十七冷靜地說,“傳令,依照我昨日新做的安排,行動吧!
”
安十七看着花顔,也被天空乍然現出的星象驚駭了,“少主,這……”
花顔沉聲道,“闖蠱王宮隻能今日,機不可失,傳令!
”
安十七住了口,立即将命令遞了下去。
臨安花家在京城的所有暗樁傾巢出動。
一部分人制造京城動亂,動亂驚動了南疆王和公主葉香茗,公主葉香茗冒雨出宮處理動亂之事。
一部分人前往劾王府,殺了劾王,抓走了小郡主葉蘭琦,劾王被殺,葉蘭琦失蹤,南疆王在王宮中坐不住了,急急地出宮趕去了劾王府,命人追查葉蘭琦的下落。
一部分人在南疆王和公主葉香茗前後離宮後,在蠱王宮外圍對着蠱王宮看守的護衛放箭,驚動了蠱王宮看守的暗衛與東宮的暗衛,引起了蠱王宮一片亂象。
一少部分人在花顔和安十七的帶領下,以着高絕的隐蔽功夫,趁機進入了蠱王宮。
蠱王宮有九層玲珑塔,地上一層,地下八層。
蠱王便被看護在地下第八層。
蠱王宮以九宮八卦陣而設,為了不使得蠱王被擾了生息,所以,看守蠱王宮的暗人隻到前七層。
花顔和安十七等人在外面被制造得一片亂象時,以花顔所學的奇門機關之術開啟了蠱王宮的門。
外面鎮守的人不足為懼,雲遲留在蠱王宮看守的暗衛因他的離開也跟随着離開,所剩無幾。
真正守護蠱王宮的人,是南疆王室曆代傳承看護的活死人。
這樣的暗人,自小以蠱毒養成,幾乎與毒人無異。
花顔和安十七等人帶了最強的化屍粉,所以,在闖入蠱王宮,驚動了南疆王室的暗人時,打一個照面,便灑出了化屍粉,将之瞬間化屍的無影無蹤。
花顔這一次來奪蠱王,是抱着将南疆王室所有活死人暗人一網打盡的目的,她不想讓這些活死人在她奪了蠱王後,從此日夜不休地追殺她和臨安花家的人。
那樣的話,她和花家将永無甯日。
所以,這些人絕對不能放出去,今日他們隻有一死,覆滅的死,滅絕的死,才能以絕後患。
花顔出手如電,安十七等人亦不敢有絲毫大意。
一波波的暗人消失在化屍粉之下,一層層的地宮逐一打開。
花顔沒想到他們帶了足夠的化屍粉,卻不夠用,因為蠱王宮裡的活死人暗人實在是太多了,比她想象的多了幾乎一倍,三步一崗,在化屍粉化了上千人後,她才闖過了五層,且越是往下,暗人越多。
這些以蠱毒之術自小養成的毒人,除了化屍粉,再就是用火燒,刀劍輕易殺不死。
安十七跟在花顔身邊,再也掏不出化屍粉來時,看着湧出的大批活死人,綠着眼睛,似乎是地獄的惡魔一般,滿帶殺意,他面色大變,“少主,怎麼辦?
”
花顔當即道,“刀劍殺不死,可以用咱們臨安花家傳承的五雷火,燒!
”
安十七驚駭,“少主,這地宮雖然銅牆鐵壁鑄就,引火的話,怕是我們也會被困在蒸籠裡。
”
花顔咬牙,“顧不得了!
你帶着人用五雷火,我獨自闖過去下第八層奪蠱王。
”
安十七脫口驚道,“少主小心!
”
花顔點頭,衣袂如風,所過之處,洶湧而來擋在她前面攔住她去路的活死人暗人被她以最烈的手法撕成了碎片,這些人,刀劍殺不死,除了化屍粉,火燒,還有一種,那便是将他們撕碎,隻有撕碎,才不能再站起來殺人。
這般的撕碎最是耗費武功耗費力氣,但是花顔也沒有辦法,她必須要沖出一條路來。
她知道蠱王難奪,但是沒有想到這蠱王宮竟有數千活死人的毒人守護。
怪不得南楚朝廷百年來不敢真正地吞下西南境地這塊肥肉,因為實在是太有毒了!
若非她有天不絕配出的最強烈的化屍粉,若非有臨安花家傳承的五雷火,若非她武功修習的是紛花逐影,可以亂這些活死人的視線,若非她自小學的奇門之術,若非臨時學的梵文……
缺少一種,都進不來這蠱王宮,即便進來,也闖不過前八層下到最底層。
這些活死人的暗人,以蠱毒喂養,他們既是毒人,也是蠱人。
她能想象到這些毒蠱人一旦被放出蠱王宮,會有什麼後果。
那麼,臨安花家将面臨追殺,劫難,永無甯日,外面的百姓怕是也會被殃及。
她今日,傾盡全力,必須也要将他們屠盡。
所以,她所過之處,血腥彌漫,血肉橫飛,腥臭異常,很快就闖出了一條路。
花顔的殺機手段,在這一刻,讓常年不見天日的活死人已經沒了心智的毒人都膽顫驚懼。
安十七見花顔轉眼就沒了影,他擔心得很,但是也無法跟上去,隻能傳命令給所有人,用花家傳承的五雷火,引得這些暗人碰到五雷火便瞬間被包裹,焚燒起來。
動用五雷火,也是十分損耗功力的事兒。
五雷火焚燒了大批的暗人,漸漸地,暗人成了火牆。
安十七看着火勢籠罩在了蠱王宮的第五層,他因為火勢已經沖不進去,臉色發白地揚聲大喊,“少主,快,您隻有一炷香的時間!
”
花顔聽到了,聲音隐隐約約隔着火光從地下傳回安十七的耳邊,“知道了!
”
安十七聽着這聲音,似乎已經下到了第七層,他心底微微松了口氣,想着普天之下的事兒,應該沒有什麼能難得住少主,就因為有她,公子出生就被斷定的絕症都被她逼着天不絕日夜不息地給治好了。
如今蠱王宮雖然難闖,蠱王雖然難奪,活死人的毒蠱人雖多,但是他相信,她也能順利地拿到蠱王安全出來。
花顔幾乎是傾盡了自己自幼所學,幸而因為花灼對她封鎖了三年功力,在這三年裡,她體内功法自然地突破了瓶頸,所以,辣手摧毀這些人,在一片血腥中,到了最後一層。
蠱王被放在一個佛像中,佛像的頭是純金打造,佛像的身體是以琉璃打造。
琉璃的身體是空的,裡面安靜地躺着一條金色的小蟲子。
小蟲子不大,比小指還要細些,有兩個指節那麼長,金色的身體是半透明的,看起來十分的純淨。
花顔當即拿出金缽,又拿出南疆王和公主葉香茗的血引,揮手推開了金佛的頭頂,剛要将血引放在入口引蠱王,隻覺得身後一陣陰寒的風襲來,她一驚,當即閃身避開。
可是,這陰寒之風太快,她閃避得雖快,但也已經晚了,那股陰寒之風瞬間打入了她的左肩膀。
她隻覺得左肩一陣火辣辣的痛,如萬千的針紮入一般,腳步踉跄了兩下,回轉身,隻見一個裹在黑衣裡,面上沒有半分血色的活死人暗人,不知從哪裡出來的,對她出的手,她中了他一掌。
這活死人一招得手,便欺身上前,招招對她下殺手。
花顔因早先便費了八九分的功力才闖到了最底下一層,如今又中了一掌,左肩如被釘了骨刺一般,即便她咬牙用盡了力氣,也難以應對這活死人的殺機。
這一刻,她明白了,在這第八層,不是沒有暗人守護,而是如蠱王一般,有暗人之王,守護在這裡。
這個暗人之王顯然比所有的活死人都要厲害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