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到皇上和太後的話,都齊齊在心裡打了幾番思量。
皇帝對雲遲娶花顔,以前一直持不支持也不反對的态度,而太後則不同,普天下都知道她不喜歡花顔,覺得她配不上雲遲,不過如今短短幾個月,太後的态度可以說在花顔二次來京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近來,宮中傳出,太後十分喜歡花顔,恨不得讓她住在甯和宮。
今日一見,果然傳言是真的,如今二人雖還未大婚,但這名分已經定下了。
早先,因為雲遲,所以,無數人都提前稱呼忽然為太子妃,如今太後這一句兒子兒媳婦兒孫子孫媳婦兒,是從她這裡徹徹底底地将花顔冠上了皇家的名分。
雖然衆人都知道太子妃闆上釘釘,但今日太後這般公然地定下,依舊不同。
衆人看着太後笑呵呵的臉,連忙說不敢。
雲遲含笑,溫聲道,“父皇這不止是在給兒臣挖坑,也是在給兒臣拆台。
您這樣一說,兒臣今日是管不了太子妃了。
”
皇帝哈哈大笑,“今日是中秋節,不喝酒怎麼成?
朕知道你舍不得太子妃,但朕知道顔丫頭愛酒,你不讓她喝,讓她饞着也不算心疼她。
”
花顔頓時笑逐顔開,“皇上說得是,還是您最好。
”
皇帝更是大笑,“太子若是欺負你,你欺負不過他,就告訴朕,朕幫你教訓他。
”
花顔笑吟吟地點頭,“好。
”話落,斜睨了雲遲一眼,“他的确是總愛欺負我。
”
别人聽着這話沒毛病,但是雲遲卻聽出其中滋味了,他耳根子微微一紅,微笑着端着酒杯看着花顔,目光溫柔地說,“那這樣,本宮這一杯酒就先給我的太子妃賠不是?
”
花顔也端起酒杯,悠閑地晃了晃,笑語嫣然,“好啊,我接受了。
”
二人杯盞相碰,發出輕淺清脆的響聲,然後齊齊舉杯,一飲而盡。
衆人都看着這一幕,一對璧人,比翼連枝,分外驚豔人,也分外養眼。
這時,衆人方才覺得,雲遲的目光在對着花顔時前所未見的溫柔,而花顔的笑容如中秋滿月的月色之光,勾人心魄,入骨的風流。
真是天底下好看的人了。
他們坐在一起,也是最般配的人了。
趙宰輔夫人看着那上座的二人,心裡十分的不是滋味,她從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兒會不得雲遲選為太子妃,以前一直想着早晚有朝一日,她的溪兒會是坐在太子殿下身邊的那個人,那才是真的郎才女貌,一對璧人。
可是如今,看看坐在雲遲身邊的花顔,再看看自己身邊的女兒,即便心裡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女兒不及花顔。
無論是容貌,還是氣度,若是她的女兒坐在雲遲身邊,怕是也不會有花顔這般自然尊貴得渾然天成的氣度。
王公公擺手,宮裡的歌姬和舞姬魚貫而出,頓時大殿内絲竹聲聲,歌舞曼妙。
有了樂舞助興,大殿上拘謹的衆人也漸漸放開了,熱鬧起來。
不多時,有人起身敬皇帝敬太後敬太子殿下,皇帝身體不好,太後年邁,所以,衆人都不敢多敬,大多數都敬了雲遲,雲遲一一笑納。
朝臣們三三兩兩交好的推杯換盞,女眷們也紛紛上前來敬太後敬有品級的妃嫔敬太子妃。
花顔是來者不拒,笑吟吟地說幾句漂亮話,把無論來敬她的夫人還是小姐都給誇的笑容滿面或者含羞帶怯。
女眷們這才發現,太子妃可真是一個讨喜的人,沒有因為她如今的身份而傲得高高在上看不起人。
所以,那些官職低微一些的朝臣家眷見了也紛紛起身敬酒。
趙清溪上前敬酒時,還沒開口,花顔便笑着端起酒杯,用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小聲說,“趙姐姐,你放心,我從第一次見你,一直以來看你都順眼極了,雖然趙宰輔和夫人有些不讨人喜歡,但你可是極讨人喜歡的,我會幫你選一個如意郎君的。
”
趙清溪愕然地看着花顔。
花顔俏皮地對她擠擠眼睛,笑吟吟地說,“我奪了你自小的心之所想,也沒有法子,實在過意不去,你若是看我也順眼,咱們就約定一下?
我幫你瞧上一個?
”
趙清溪看着花顔,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這一笑,眉眼間籠罩的輕愁和憂郁悉數化去,對着花顔點頭,也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那就有勞妹妹了。
”
沒稱呼太子妃,而是稱呼了一聲妹妹。
花顔笑着與她碰杯,趙清溪輕輕地與她碰了一杯,二人端起來,齊齊飲盡杯中酒。
衆人都注意到這一幕,都暗暗地揣測二人在說什麼,可惜,聽不見。
一杯酒飲罷,趙清溪回到了座位上。
趙夫人立即拉過她,“溪兒,你與太子妃說了什麼?
”
趙清溪心情很好,一直以來,她堅持的得不到的失望的無奈的沉積的惱恨的東西,似乎都在這一杯酒中消散了。
她忽然就豁然開朗了,她對趙夫人笑着說,“母親,人與人之間看的是緣分,無論是君臣,還是父子,亦或者父女、母女,夫妻、姐妹,都不可強求。
”
隻這一句話,讓趙夫人愣了半晌,之後,趙清溪卻不再說,不過她能夠看出,她女兒是發自真心的笑。
又好些時日,自從出了那件事兒後,她都沒有笑過了。
雲遲距離忽然最近,但沒刻意去聽,自然也沒聽到二人說了什麼,此時見趙清溪離開,他偏頭看向花顔。
花顔笑着在他耳邊小聲說,“其實,我沒敢說,不是因為我奪了她的心之所想過意不去,而是我破壞了她的命定姻緣,實打實的有些過意不去。
所以,我跟她說,幫她選一個好夫婿。
”
雲遲溫聲道,“能破壞的,就不是命定姻緣。
”
這話是意有所指他和花顔自己了。
花顔啞然失笑,“你說得倒也對。
”話落,她佯裝歎息地晃着酒杯說,“普天之下,誰的姻緣我都能看透和破壞,唯獨我自己的,是怎麼都破壞不了的。
”
雲遲眸光一縮,“你還想破壞?
”
花顔端起酒杯,與他放在桌案上的酒杯輕碰,笑意柔柔地說,“不了,命定天定,破壞什麼?
我沒那麼大的本事啊,所以,太子殿下,你就把心放進肚子裡吧。
”
她與雲遲,真是命定和天定了,若不是四百年前太祖爺橫插一杠子非要她死而複生,她也不會對自己下魂咒靈魂不能入黃泉,早随着懷玉投胎了。
那樣的話,便也不會有如今四百年後遇到雲遲,與他天命所定的糾纏了。
她想必就是他帝業路上的那顆鳳星,陪着她開創千秋史冊書寫萬載功績。
她的命定,便是使命吧?
雲遲低低地哼了一聲,不端自己的酒杯,也按住她手裡的酒杯,“你已經喝了不少了,不準再喝了。
”
花顔瞅着他笑,“我千杯不醉。
”
雲遲自然是知道她千杯不醉的,但還是道,“你身體不好,哪怕千杯不醉,也不宜多飲酒。
”
花顔搖頭,“已經好了,天不絕的藥又不是白吃了這些日子,以後我都不想喝那些苦藥湯子了。
”話落,瞅着他嫣然地說,“你今日喝的比我多,會不會醉倒?
”
雲遲聽出花顔隐含的意思,以後不想喝那些苦藥湯子,也就是說以後都不犯癔症了。
隻要她不犯癔症,那自然就是好了的意思,這是在告訴他,讓他安心。
雲遲看着她光可照人的容色,淺笑嫣然的模樣,眉梢眼角,都是風流情意,他笑容深了些,低聲說,“我怕是已經醉了。
”
“嗯?
”花顔認真地看着他,“哪裡醉了?
依我看好好的呢。
”
雲遲低笑,“心裡醉了。
”
花顔抿着嘴笑,餘光掃見有一位大人又前來敬酒,她笑吟吟地說,“宴席這剛過半,還早着呢,别醉得太早。
”
說話間,那位大人已經走到了近前。
雲遲坐直身子,含笑端起酒杯,聽着這位大人祝賀的話,含笑點頭,勉勵了兩句,飲盡了杯中酒。
朝臣們都發現今日太子殿下十分好說話,暗暗想着往年太子殿下可不這樣,往年他冷冷清清,寡淡至極,喧嚣熱鬧的宮宴似乎也熱鬧不到他,他遺世獨立高高在上站于雲端,讓人不敢親近。
今年,果然是有了太子妃,大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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