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早朝後,雲遲理所當然地将蘇子斬一人叫去了禦書房。
雲遲與蘇子斬離開後,群臣冷汗森森面面相觑。
太子殿下監國四年,已将帝王之術運用的爐火純青,今日這一磅重錘敲下去,敲在所有人的心裡。
就如一把玄鐵寶劍,雖未出鞘,但鋒芒已能傷人。
敬國公感慨,“南楚有太子殿下,天下可興盛空前。
”
安陽王點頭,“國公說的是。
”
武威候附和,“國公言之有理。
”
一位大人上前拱手祝賀,“侯爺,你有一位好兒子啊!
子斬公子大才,得太子殿下信任,吾等隻恨沒生個好兒子。
子斬公子年紀輕輕,便是一舉任職戶部尚書,古來罕見。
”
武威候連忙搖頭道,“千年前的大周,溫慶宇十七拜相,子斬今年十九,任戶部尚書也不算古來罕見。
”
另一位大人聞言上前道,“侯爺謙虛得緊,溫慶宇雖十七拜相,怎可與子斬公子相比?
史上記載,他任丞相不過半載,其人恃才傲物,剛愎自用,不得帝王信任,才沒落了個好下場。
子斬公子與他不同,從今日太子殿下任命他為戶部尚書來看,便可見一斑。
”
武威候歎了口氣,“這孩子是個目空一切,目中無人的主,但願他能收斂性情,好好輔佐太子殿下,别出差錯。
他自幼身體不好,受寒症所累,本侯不求他飛黃騰達光耀門楣,隻求他一世平安就好。
”
衆人聞言紛紛道,“侯爺真是一片拳拳愛子之心啊,可敬,可敬。
”
“你們别隻說本侯,安陽王府的書離公子治水順利,不日就會歸京了,立了大功,太子殿下定也會重重封賞。
書離公子同樣前途不可限量。
”武威候看向安陽王道。
安陽王擺擺手,“侯爺切莫提那小子,他怕是和尚投錯了胎,不喜入朝,恨不得遠離鬧市無人問。
即便治水立了大功,依本王看,他也不及子斬公子看得通透高遠,能為南楚入朝效力啊。
”
“你們二人就莫要謙虛了。
你們這般謙虛,豈不是讓人恨的牙癢癢?
可恨本官無子。
”趙宰輔一直沒插話,如今忍不住開口,看着二人,一副大為遺憾不滿的模樣。
安陽王府與趙府的糾葛已經過去數月,安陽王妃為了兒子大鬧趙府,知之者不少,趙府被安陽王妃和安書離狠狠地扒了一層皮,趙宰輔病了數日卧床不起,趙府元氣大傷,雖安陽王妃最終給面子地沒四處宣揚此事,但也是結下了梁子,不再與趙夫人結交,兩府内眷斷了交情。
但安陽王其人雖性情風流,但貴在溫厚可親,雖覺得自家大兒子吃了虧,但與趙宰輔同朝為官,低頭不見擡頭見,同在一個朝堂上,也不願太老死不相往來交惡太甚,而趙宰輔也是聰明人,見安陽王還願給他面子,自然也就盡力挽回兩府關系。
所以,這二人反而沒因為那一事互惡起來,如今也能在一起閑談說話。
武威候道,“趙小姐才貌雙全,德才兼備,是難得的好女兒家,俗話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好女兒頂四個郎。
你家的好女兒,讓你省心,比我們二人那不聽老子話的兒子強。
”
“算我一個,我家那個混賬東西,也不聽老子話,慣會胡鬧。
”敬國公接話,覺得此言有理。
趙宰輔無奈地看着三人,心中苦笑。
無論是武威候府的蘇子斬,還是安陽王府的安書離,亦或者敬國公府的陸之淩,這三人擇一而選,都是千萬閨中女兒家夢寐以求的好佳婿。
但不說如今的蘇子斬和安書離,就說陸之淩,手握重兵,掌管西南境地百萬兵馬,深得雲遲信任。
可惜,他以前偏偏想将女兒嫁給太子雲遲,如今到頭來,這三個人一個也求不上了。
是他的錯,誤了女兒,如今雖說她女兒好,但婚姻大事卻是讓他最操心的心急之事。
尤其是出了安書烨那一樁事兒,更是讓他顔面盡失不說,也害了女兒被人暗地裡嘲笑,更難擇選佳婿。
幾人說了一番話,雖扯遠了,但心中都清楚,自此是年輕一代的天下了。
雲遲震懾了朝堂,與蘇子斬到了禦書房後,對他道,“其實,本宮想讓你入吏部。
”
蘇子斬揚眉,懶洋洋地說,“如今的吏部尚書無過錯,你突然摘了他的官帽,朝臣們的帽子怕是就不止如今被你一席話震的抖三抖了。
”
雲遲失笑,“不錯,花顔為本宮選了程子笑将來入主戶部,由他來管戶部的鑰匙,但那畢竟是将來。
如今他無大功,如你這般一舉被提拔任職戶部尚書的話,怕是朝臣們都覺得本宮瘋了,定遭到群臣反對,但你不同,北地事大,你立的功大,再加之本宮身體恢複上朝時機正好,你被提拔,不會有人反對。
所以,先讓你進戶部,任戶部尚書,将來再做安排。
”
蘇子斬嗤笑,“你算計的倒明白。
”
雲遲擺手,讓蘇子斬落座,“本宮不算計不行,如今已是什麼時候了?
江山事大,本宮不願倒頭來辛勞一場,賠進了本宮的太子妃,也折進了南楚江山。
”
蘇子斬收了笑,斷然道,“不會有那一日的。
”
雲遲點頭,眉目端然,“不錯,不會有那一日的。
”話落,他親手給蘇子斬倒了一盞茶,第一次鄭重地道,“多謝。
”
蘇子斬坦然受了他的道謝,他不為雲遲的南楚江山,隻為了花顔而為的雲遲和南楚江山。
他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清淡地道,“不必。
”
蘇子斬任職戶部尚書,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熟悉接管戶部。
于是,他與雲遲商議了一番後,出了禦書房,便拿着官印直接去了戶部。
武威候下朝後,并沒有走,知道蘇子斬出了禦書房後,一定會先去戶部,于是,他便在戶部門口等着蘇子斬。
蘇子斬來到戶部,一眼便看到了武威候的馬車,他停住腳步,看着那輛馬車。
武威候的常随得了武威候的吩咐來到車前,躬身哈腰見禮,“公子,侯爺請您車上一叙。
”
天很冷,老子等兒子在馬車裡等,自然不況外。
蘇子斬點頭,擡步走到武威候馬車前,常随立即挑開簾子,請蘇子斬上車。
蘇子斬向車内看了一眼,車廂内設整齊,武威候坐在車裡,看樣子已等已久。
蘇子斬上了馬車,鹹鹹淡淡地喊了一聲“父親”。
常随立即落下車簾。
簾幕落下,車廂内光線頓時一暗,武威候應了一聲,看着蘇子斬在車中落座,還是昔日面對他的那副樣子,他揉揉眉心,沉聲問,“子斬,五年過去了,你還在怪我當初娶柳芙香?
”
這曾經是蘇子斬的心結,蘇子斬的傷痛,他昔日曾大鬧喜堂問過為什麼,後來一年又一年,他倒如今已不想問了,武威候反而在今日主動說起了。
蘇子斬諷刺一笑,“柳芙香算什麼?
我隻想知道父親明明深愛母親,為何母親屍骨未寒,你就要娶柳芙香?
”
武威候面色有些挂不住地道,“當年,我面對你母親的死,也萬分不能承受,但好面子害人,一日醉酒後将她當做你母親,緻使犯了大錯,無顔面對你,是為父之過。
不過他也确實有可疑之處,為父才娶了她放在身邊以便查看。
”
蘇子斬揚眉,“那麼敢問父親,五年過去了,您可從她身上查出什麼了?
”
武威候搖頭,“她心思單純愚蠢,怕是為父那些年因你母親之死心傷糊塗,料錯了。
不止是她,柳家也沒一個有出息的人,高估了他們。
”
蘇子斬看着武威候,“父親今日叫我上車,就是為了說這個?
”
武威候看着他搖頭,“你我父子大半年沒見了,為父十分挂念你,我隻你一個嫡子,如今你身體的寒症得解,完完好好地歸來,且立了大功,為父心裡甚慰。
武威侯府的門楣早晚要你承繼。
為父想告訴你,為父打算在太子殿下大婚後辭官,你我父子二人同朝為官,都身居重臣高位,不是好事兒。
你以為如何?
”
蘇子斬痛快地點頭,“好,父親勞累一生,也該頤養天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