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顔在太後慈愛的目光下吃了不少,飯後,懶洋洋地又躺回了床榻上。
太後問她可睡一會兒?
花顔搖頭,太後便也歪坐在榻上,與她說話,二人說的自然是花顔如今懷孕該注意的事兒,以及将來養孩子的事兒。
花顔自然也很喜歡聊這樣的話題,對太後笑着說,“我從懷孕後,每日都吐的厲害,提不起勁兒來,否則真想親手做兩件小衣服。
”
太後笑着說,“不急,你這還不到兩個月,也許後面吐的就不這麼厲害了。
哀家雖也不想你累着,但是親娘做的衣服自然與别個不同,能有最好,哀家當年懷孕時,給皇上做的小衣服如今還在,皇後給太子做的小衣服,如今也還留着。
”
花顔笑起來,“還能穿嗎?
”
“能啊。
”太後笑道,“哀家讓人好好地收着呢,等小家夥出生,也給他拿出來穿穿。
”
花顔點頭,“據說吃百家飯,穿百家衣,最好養活。
”
太後笑道,“哀家今兒就告訴各府的夫人們,把府上的布條送些來,讓禦依坊拼做幾件百家衣。
”
花顔颔首,“這個好,有勞皇祖母了。
”
太後笑着拍了拍她,“說什麼有勞不有勞的,隻要你平安的生下孩子,哀家抱抱重孫子,就知足了。
别的什麼都不求。
”
花顔笑道,“您放心,會的。
”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太後對花顔道,“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吧!
宮宴累人。
”
花顔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雲遲聽聞花顔在甯和宮又吐了個昏天暗地,到底不放心,在宮宴前親自來接花顔。
太後見他步履匆匆,好笑地說,“你呀,急什麼?
你媳婦兒在哀家這裡,還真能出什麼事兒不成?
放心吧,她雖吐的厲害,但也吃了些東西,好好的呢。
”
雲遲見花顔睡着,呼吸平穩,的确人好好的,松了一口氣,笑着說,“孫兒自然相信皇祖母,隻不過快宮宴了,過來接她。
”
太後笑道,“人人都說顔丫頭有福氣,哀家覺得說的真對,哀家從小看你到大,如今這般疼媳婦兒,比先皇強,也比皇上強,太祖爺沒娶皇後,否則啊,與你大約差不多。
”
雲遲微笑,不想提太祖爺,便不接話,伸手輕輕拍花顔,“顔兒,醒醒。
”
他喊了兩聲,花顔才“唔”了一聲,迷迷糊糊醒來,眼睛沒睜,便伸手抱住雲遲脖子,軟綿綿地說,“你回來了?
”
雲遲失笑,“快宮宴了,你在皇祖母這裡睡的可真沉,是不是忘了來宮裡幹嘛了?
”
花顔似迷迷糊糊地待了一會兒,才醒過神,慢慢地睜開眼睛,看着雲遲,餘光掃見太後樂呵呵地看着他們,她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松開雲遲的脖子,坐起身,“我睡糊塗了。
”
太後畢竟是長輩,花顔雖臉皮厚,但是也不好意思在人前與雲遲撒嬌。
雲遲低笑,伸手抱住她,“你都睡出了汗,醒一會兒,咱們去宮宴。
”
花顔點點頭,很乖的樣子。
太後瞧着直樂,“孕婦容易疲憊嗜睡,很正常。
能在哀家宮裡這麼踏實的睡,哀家心裡高興,在哀家面前不必顧忌,該怎樣就怎樣。
”
花顔笑着點頭,自從太後想開,真是處處關照她對她好的不得了,人也可愛了。
雲遲陪着花顔在甯和宮待了一會兒,待花顔身上的汗落了,為她穿戴妥當,裹了個嚴實,才陪着她出了甯和宮。
太後也與二人一起,怎麼看二人怎麼般配,臉上的笑從挂上就沒散過。
天空飄着雪,不大不小,寒氣卻極盛。
宮宴擺在重雲殿内,皇上和文武大臣家眷已到齊,皇子公主們也已到席,後宮有品級的妃嫔們也打扮的衣着光鮮,偌大的大殿内,足足有上千人。
“太後駕到!
太子殿下駕到!
太子妃駕到!
”
伴随着一聲聲唱喏,太後、雲遲、花顔進了大殿。
花顔掃了一眼,烏泱泱一整殿人,依照品級,一席一席就座,她看到了以趙宰輔、安陽王、武威候、敬國公為首的朝中重臣,也看到了蘇子斬、安書離、梅疏毓為首的大權在握的朝中新貴,以及沒與她打過照面的朝臣和家眷們。
人人衣着光鮮,齊聚殿堂。
衆人一番拜見後,目光都落在了花顔的身上。
花顔自今日在甯和宮孕吐過後,臉色便不如早上來時好了,但她容色傾城,雖減兩分氣色,依舊不損美貌,尤其是陪在雲遲身邊,舉手投足間端莊淑雅,與雲遲般配至極,令人暗暗驚訝的同時,又覺得不太意外,花顔就該是這樣,太子殿下選的太子妃就該是這樣,将來南楚未來的國母也該是這樣。
三人落座後,皇上與太後、雲遲、花顔說了些話,便笑着吩咐開宴。
太監宮女們将一盤盤山珍海味搬上席面,在飯菜飄香中,舞姬魚貫而出,霎時絲竹管弦聲聲。
有大臣們上前敬酒,說着新春的恭賀詞,皇上身體弱,不能多飲酒,雲遲要照顧花顔,自然也不敢多飲,便适當地喝了兩杯,然後将五皇子推上前代替他喝。
五皇子瞅瞅雲遲,又瞅瞅花顔,隻能認命地接了這個活。
花顔抿着嘴笑,對雲遲說,“其實,我能喝一點兒的。
”
“不行。
”雲遲搖頭。
花顔又小聲說,“你喝多點兒也沒關系的。
”
“不行。
”雲遲依舊搖頭。
花顔住了嘴。
朝臣家眷們開始放不開,随着蘇子斬、安書離、梅疏毓三人來者不拒地接了大家的敬酒,便漸漸地熱鬧了起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雲遲問花顔,“可受得住?
”
花顔看的津津有味,“受得住,挺好的,沒有不舒服。
”
雲遲知道她是個愛熱鬧的性子,便笑着不再說話。
花顔沒受不住,皇上先受不住了,說頭暈,讓大家盡情喝,提前退了席。
太後雖年紀大了,倒很精神,囑咐了小李子好好照顧皇上,便依舊坐在宮宴上。
皇上剛走不久,衆人正熱鬧時,一名小太監匆匆白着臉跑來,“殿下,皇上走到半途,突然暈過去了,小李子公公命奴才來找殿下。
”
他聲音一出,衆人的鬧聲霎時一停,幾位朝中大臣騰地都站了起來。
雲遲也立即站起身,問,“怎麼回事兒?
傳太醫!
”
那小太監快哭了,“不知道,皇上口吐白沫,小李子公公已傳了太醫。
”
雲遲擡步要走,想起花顔,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走,去看父皇。
”
花顔跟着雲遲走出了重雲殿,見他為了顧及她,雖心急,不敢走太快,對他道,“你先走,快去看看,我……”她剛要說我随後,怕雲遲不放心,餘光掃見已出了重雲殿的蘇子斬,對他說,“子斬陪我随後過去。
”
将她交給别人不放心,蘇子斬他該放心才是。
雲遲也看到了蘇子斬,見他已走來,對他道,“你陪着她,務必小心照看,别出差錯。
”
蘇子斬點頭,“你快去吧。
”
雲遲松開花顔的手,快步向帝正殿走去,小忠子連忙跟上雲遲。
采青陪在花顔身邊,看着太後、朝臣們都匆匆向帝正殿走,對花顔小聲說,“太子妃,您小心些,慢一點兒走。
”
花顔點頭,邊走邊吩咐,“你别跟着我了,這裡有子斬在,你去找天不絕,父皇突然暈厥,口吐白沫,實在不尋常,太醫們怕是不靠譜,讓天不絕來看。
”
采青猶豫,看了一眼蘇子斬,“奴婢照顧太子妃,殿下早就吩咐,寸步不離,讓暗衛去請吧。
”
花顔恍然,如今在宮裡,是要避嫌,雲遲将她交給蘇子斬,不能她身邊沒有人,免得傳出不好的話來,點頭,對暗中道,“十七,你去,快些。
”
安十七一直在暗中保護花顔,看了一眼蘇子斬,應是,轉身去了。
花顔往前走着,對蘇子斬說,“今日這事,你怎麼看?
難道背後之人對付不了雲遲和我,改對皇上下手了?
今夜是除夕夜,真會挑時候。
”
蘇子斬哼了一聲。
花顔心中打着思量,揣測今日之事,但沒見到皇上什麼樣,她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作罷,又走了一截路,她忽然覺得不對勁,猛地停住腳步,心底蓦地一涼,寒氣直從腳下湧到心口。
就在她停止腳步的同時,身邊的蘇子斬一聲冷笑,“發現了?
可惜,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