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出這處院子,花顔也不想轉悠了。
于是,她對玉漱說,“扶我回屋吧!
這破院子真沒什麼可溜達的。
”
玉漱點頭,扶着花顔回了屋。
統領沒随着花顔進屋,看着花顔由玉漱扶着進屋後,出了院門,穿過梅林,去了書房。
闫軍師見他來了,連忙起身見禮,恭敬地道,“已經按照您的吩咐,交代了下去,因我們距離京城有些遠,大約要三日後才能動手。
”
統領“嗯”了一聲,寒着的臉有些心不在焉,坐去了椅子上。
闫軍師注意到統領袖子上的髒污,愣了一下,心想着統領愛潔,這般穿着髒污的衣裳,按理說,他該是一刻都受不了,如今……
他猶豫了一下,特意提醒,“統領,您的袖子……”
統領的臉色寒了幾分,不答,冷聲道,“你今日隻說了花灼廢除暗主令,另設臨安令的消息,可有雲遲的消息?
”
闫軍師立即說,“有的,他帶着人去了後梁皇室陵寝,撲了個空,氣的一把火燒了陵寝,然後便召集回了此處搜查的東宮暗衛,似乎……”
“似乎什麼?
”統領豎起寒眉。
闫軍師道,“似乎不再找太子妃下落了,不知為何。
”
統領冷笑,沒說話。
闫軍師看着統領,揣測道,“也許他是看到空空的墓穴,棺木也空空如也,猜想出了什麼,受不了費盡心思奪到手的女人原來心裡一直放着另一個人,且那個人四百年前沒死,如今也許還如她一般換了個模樣活着,四百年前,懷玉帝與淑靜皇後,一對帝後,生死相随,可歌可泣,任誰也泯滅不了的情緣,以他驕傲的性子,不要這個女人了吧,所以,才幹脆不找了。
”
統領更是冷笑,“你覺得會是這樣嗎?
”
闫軍師不敢肯定,模棱兩可地說,“也許……可能吧。
”
統領寒着臉道,“你未免小看雲遲了,他想要的人,就算化成灰到了别人手,他也是要奪回去的。
”話落,他不屑冷嗤,“不過大體是猜出了我要對付京城,才将所有人都召集回去了,為了南楚的江山,待她之心,也莫過如此,虧她為了他收複西南境地,在北地不惜以死與我相抗。
活了兩輩子,還是個沒腦子的蠢女人!
”
闫軍師見統領罵花顔,心中舒坦,于是趁機問,“這麼說,如今京城防備極嚴了,若是我們讓收複的花家暗線十之二動手的話,怕是也讨不到什麼好處。
”
“好處?
我隻讓他折一半人就夠了。
”統領撚着手指,陰沉地說,“先讓京城亂起來,折他一半羽翼,然後……”他随手攤開面前的南楚山河圖,随手指了幾處,“這裡,這裡,這裡,再都亂起來,我看雲遲拿什麼固守山河?
他監國區區四年,多不過五年,連他出生都算上,二十年的根基,拿什麼比四百年的籌謀?
”
闫軍師眼睛一亮,“您說的對。
”話落,又擔心地說,“可是二公子那裡……萬一他向着雲遲呢?
畢竟在北地,若不是他幫雲遲,不會毀了我們多年根基。
”
統領眯起眼睛,“他有了記憶,還會向着雲遲?
”話落,他冷冷地笑,“那我倒佩服他了!
賠了江山,又賠了女人,還陪着幫着人家固守山河?
”說完,嘲諷不屑地帶着殺氣說,“還如四百年前一般悲天憫人嗎?
那就殺了他。
”
闫軍師一驚,看着統領,“這……”
“怎麼?
”統領盯準闫軍師,“我不能殺了他?
”
闫軍師連忙垂下頭,“您與二公子畢竟是一母同胞,骨肉相殘,有違天道。
”
統領大笑,森寒的眸子不見半點兒笑意,“誰跟他是骨肉?
他是他,我是我,他若是向着雲遲,我就殺了他。
若他不向着雲遲,我就給他留一口氣。
别以為他有了記憶,就是我祖宗了!
做夢!
”
闫軍師又道,“若是殺了二公子,屬下怕族親的幾位長者知道,會與您發怒。
”
“我怕他們發怒?
”統領寒着眸光,“那就都殺了。
”
闫軍師垂下頭,“想必二公子有了記憶後,不至于再糊塗。
”
“他最好不再愚蠢。
”統領吩咐,“盯着幾位老頭子,别讓他們給我反戈,但有反戈,心向蘇子斬,阻止我的大業的話,都給我殺了。
”
闫軍師颔首,此回幹脆,“是,誰也不能阻止主子的大業。
”
花顔回了屋後,隻見桌上的剩菜殘羹已被收拾幹淨,地上早先打碎的藥碗和藥漬也已收拾幹淨,甚至連床上她躺過的被褥也換了嶄新的。
她坐在桌前,瞅了一眼外面,統領已出了院門,她雖玉漱道,“陪我說會兒話。
”
玉漱垂下頭,“奴婢不敢。
”
花顔瞧着她,樂了樂,“你跟在他身邊多久了?
這麼怕。
”
玉漱不說話,顯然這類問題都不會回答花顔。
花顔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也不拿人的性命為難人,擺擺手,“行吧,你下去吧!
”
玉漱轉身走了下去,但沒離開,守在了門外。
花顔身子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揉搓着手裡的手爐,坐了一會兒,幹脆抱着手爐起身,躺去了床上。
她雖然昏睡了七日,但是被強制喊醒,渾身疲軟,閉上眼睛,很快就又睡了過去。
玉漱聽到裡屋的動靜,探頭看了一眼,見花顔自己上了床,很快就睡了過去,她撤回身子,躲離門口遠了些。
一個時辰後,天色将黑時,統領回到了院子。
玉漱站在門口,恭敬見禮,頭也不敢擡。
統領徑直穿過畫堂進了屋,屋中光線昏暗,未曾掌燈,但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花顔,均勻的呼吸聲從帷幔内傳出。
他瞳孔縮了縮,寒聲吩咐,“掌燈。
”
玉漱立即進了屋,掌了燈,屋中頓時亮了起來。
統領走到床前,伸手挑開帷幔,花顔大概是身上蓋的少,她很冷,眉頭皺着,縮成一團。
他看了片刻,寒了眸光,冷怒,“怎麼侍候的?
再拿一床被子來。
”
玉漱看了一眼屋中燒着的地龍,想着那一床被子不薄,當此時也看到了床上花顔縮成一團,趕緊應是,立即去了。
他的聲音不大,但也不小,花顔眉頭似乎皺的更緊了,像是很不耐煩被吵到,伸手将被子往上一扯,蒙住了腦袋,繼續睡去。
統領冷眼瞧着,冷嗤了一聲。
玉漱很快抱來了一床被子,動作利落地搭在了花顔身上。
統領轉身,坐去了桌前,吩咐,“給她将懷裡的手爐換掉。
”
玉漱給花顔搭完被子,應是,立即将手爐換了新的。
不多時,花顔身子舒展開,蒙着被子的腦袋也扯開,露出了臉,眉目也舒展開了。
統領喝了一盞茶,在天色徹底黑了時,站起身,出了裡屋。
玉漱心領神會地低聲說,“主子,隔壁的房間一早就收拾出來了。
”
統領眼底驟然盛滿寒光,“滾出去!
”
玉漱不敢再多言,立即退了下去。
統領又轉身回了屋,動作太大,門口的珠簾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他快步來到床前,伸手解了外衣,扔在了一旁的腳塌上。
花顔忽然醒了,騰地坐起身,抱着被子冷冷地說,“你敢上來,我就……”
統領眸光如利劍,“你就怎樣?
殺了我?
”他冷笑不屑,“你如今有幾斤幾兩?
”話落,他驟然發狠,“你是乖乖躺在這裡睡?
還是我把你扔去地牢睡,你選一個?
”
花顔一噎,看着他陰狠森寒的眸子,似盛滿了盛怒,就如在後梁皇室陵寝那日要掐死她一樣,她毫不懷疑,若是她選去地牢,她雖不殺了她,今日大約有的苦頭吃。
她瘋了有好好的屋子燒着地龍蓋着暖和的被子抱着手爐不睡,跑去睡地牢。
她手放在小腹上,雖受他威脅,但還是氣不順地梗着脖子說,“你想睡這張床,我把它讓給你就是了,偌大的院子,總有房間給我睡吧。
”說着,她松開被子,就要下床。
“你敢!
”統領手按在她肩上,惡狠狠地盯着她,“你敢動一下試試。
”
花顔覺得有一把鐵鉗掐住了她,肩上頓時一疼,她暗恨自己這副弱不禁風的身體,惱怒地揮手打他的手臂,“拿掉,下手這麼重,疼死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