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顔聽到花灼的話,愣了愣。
蘇子斬要來臨安?
與天不絕一起來?
她看着花灼。
花灼點點頭,“天不絕回信中是這樣說的,他在收到我的信時,被蘇子斬知曉了,琢磨之下,便說與他一起來臨安。
他的病情剛穩定,天不絕還不能離開他太久,索性便答應了讓他一起來。
”
花顔點點頭,淺淺地笑了笑,“他還沒來過臨安,也好。
”
花灼颔首,見她并無異樣,道,“你們總不能一輩子不見,他來臨安也好,你與他也正好做個了結。
”
花顔聞言笑起來,“哥哥在說什麼呢,什麼了結不了結的,本就沒開始,何談了結?
解解心裡的結還差不多。
”
花灼不說話,隻看着她。
花顔收了笑意,對他輕聲說,“哥哥放心吧,他既然來臨安,就是通透的,我與他,不是生死仇敵,用不着一輩子不見的。
夫妻緣分淺薄,但知交好友不見得也緣分淺薄,做不成夫妻,做知交好友總行的。
”
花灼點點頭,“也是,蘇子斬是個聰明人,不會讓你難做的。
”
花顔笑容深了深,“他是很聰明,人也是極好,但願将來,能有一個知他懂他愛他敬他重他的人伴他身側。
”
花灼不置可否,“走吧,日頭熱上來了。
”
花顔點點頭。
兄妹二人一起出了十裡亭,上了馬車。
花容收拾了茶壺茶盞,與采青一起坐在車前趕車,馬車回了臨安城。
上了車後,花顔跟沒骨頭一般地靠着車壁坐下,懶羊羊地閉上了眼睛。
花灼看了她一眼,說,“從小到大,多少年也改不了你這沒骨頭的懶散樣子。
”
花顔哼唧了一聲,“再過個半年,你就看不到了。
”
花灼沒了話。
馬車回到花府,未到門口,花容小聲說,“公子,那四個人又來了。
”
花灼皺了皺眉。
花顔睜開眼睛,問,“北地蘇家和程家人?
”
花容“嗯”了一聲。
花顔想了想,道,“你去對程二公子和程八小姐說,太子殿下已經回京了。
請蘇三公子和四公子入府小坐。
”
花容應了一聲,讓采青将馬車轉入另一處門口進入,自己則立即下了馬車去了。
花灼對花顔的安排并無異議。
花府門口,花容傳了花顔的話後,四個人齊齊一怔。
程八小姐大聲說,“你們騙人,昨日太子殿下還身體不适,我們今日來怎麼就已經回京了?
”
花容繃着臉說,“今日一早啟程的,你愛信不信。
”
程八小姐一噎。
花容邁進門檻,對蘇輕楓和蘇輕眠道,“兩位是我家十七姐姐有請,可進?
”
“你家十七姐姐是?
”蘇輕眠撓撓頭問。
“花顔。
”
蘇輕眠立即說,“進。
”話落,轉頭看向蘇輕楓。
蘇輕楓點頭,“多謝,請帶路。
”
花容帶路,領着二人進了花府。
大門關上,将程顧之與程蘭兒關在了府門外。
程蘭兒憤怒,“二哥,你看看,這花家着實欺負人,看不起我們。
”
程顧之面色平靜,“我們是來拜見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既然走了,花家也告知了,便行了。
而蘇輕楓和蘇輕眠早先來時就是說請見花顔,如今她請二人入府,也是待客之道,于我們無關。
”
言外之意,他們被拒之門外,也正常。
程蘭兒跺腳,“二哥,太子殿下回京了,我們怎麼辦?
”
程顧之思忖片刻,“我們出來這一趟,也有數日了,明日咱們回北地吧!
”
程蘭兒不甘心地說,“難道我們就這樣回去?
”
程顧之歎了口氣,“我們也不算白來一趟,太子殿下與臨安花家,這個親看來是結定了,八妹,你死心吧!
回去也讓祖父、祖母死心吧!
”
程蘭兒眼眶發紅,咬牙說,“我就不信了,太子殿下愛重臨安花顔,為她空置六宮,早晚是要選秀的。
古來還沒有哪個儲君帝王專情一人。
”
程顧之看着她說,“有的。
”
“誰?
”程蘭兒看着程顧之。
“太祖皇帝,為了前朝淑靜皇後,一生未立後選妃,空置三千後宮,至駕崩,也無子嗣,傳帝位給了胞弟之子。
”
程蘭兒一時變了臉,“哥哥的意思是太子殿下會效仿太祖皇帝?
”
“難說。
”程顧之道,“走吧,我們先回去,等等蘇家兩位世兄從花府做客出來,再做定奪。
”
程蘭兒看着花府緊閉的府門,無奈地點頭。
花容領着蘇輕楓、蘇輕眠進了花府後,采青迎了過來,對花容說,“太子妃有請兩位公子去茶園的會客亭。
”
蘇輕眠聽到茶園,眼睛亮了亮。
花容點點頭,帶着二人向府内的茶園走去。
蘇輕楓和蘇輕眠第一次踏入花府,乍進入時,聽得府内院人聲鼎沸,歡聲笑語,似十分熱鬧。
跟着花容轉入一條曲徑通幽的石闆路,過了拱橋後,四周十分安靜,再聽不到喧鬧。
花府的一樓一台一閣一屋一宇都十分精緻考究,一草一木一花一樹卻沒有人工刻意修剪,參差不齊地生長着,與樓台屋宇相輝映,别有一番别的府邸看不到的清幽甯靜自然。
一路上,除了領路的花容和接應的采青,再沒看到一個人。
來到茶園,遠遠的,便聞到陣陣茶香。
蘇輕眠嗅了嗅,激動地說,“我聞到紅羅錦和玉雪霧了。
”
花容回頭瞅了蘇輕眠一眼,小臉上帶着贊賞。
蘇輕眠見被比他小幾歲的少年贊賞。
摸了摸鼻子,笑了笑說,“小兄弟見笑了,我就是喜歡茶,愛茶成癡。
”
花容轉回頭去,“我家公子也愛茶。
”
蘇輕眠眨眨眼睛,想着他家公子是花灼?
他剛想問,茶園裡穿出一個淺笑盈盈的女子聲音,十分好聽,如珠玉落盤,“四公子的鼻子真好使,果然是真正的愛茶之人。
”
蘇輕眠腳步一頓。
這個熟悉的聲音,與那晚在畫舫裡,相似卻又隐約不同。
蘇輕楓腳步也一頓,這個聲音,這便是臨安花家最小的女兒花顔?
二人對看一眼,跟着花容進了茶園。
入目處,茶園滿園茶花,各種珍奇品種,目不暇接。
中間設有一處軒台,裡面坐了兩個人,一男一女,都十分年輕,男子一身黑色錦袍,女子一身淺碧色織錦绫羅衣裙,二人容貌皆是當世少見的玉容天姿,姿态皆閑适随意。
遠遠看來,滿園茶香中,如畫一般。
蘇輕楓和蘇輕眠同時覺得自己是個不和諧的闖入者,打破了這安甯悠然的畫面。
花容停住腳步,對二人說,“我家公子與小姐,兩位請。
”
蘇輕楓和蘇輕眠點頭,擡步走進,來到軒台前外,齊齊拱手,“蘇輕眠、蘇輕楓,打擾兩位了。
”
花灼沒說話。
花顔笑着擡手,一縷清風拂過,二人作禮的身子頓時被清風撫平,她淺笑道,“兩位公子多禮了,請進來坐。
”
蘇輕楓和蘇輕眠也是自小練武之人,心下齊齊驚異,沒想到花顔隻輕輕擡手,他們便被無形地立直了身子。
二人壓下心中的驚異,進了軒台内。
花顔是見過蘇輕眠的。
此時多打量了蘇輕楓幾眼,兄弟二人,各有秋色。
她在二人落座後,動手倒了兩盞清茶,放在二人面前,笑着說,“北地蘇家子孫出衆,果然傳言不虛,三公子和四公子好人才。
”
蘇輕楓搖頭,“太子妃過獎了!
出了北地,來了臨安,才真正見識了天下之大,臨安才是名不虛傳。
”
蘇輕眠迫不及待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連聲說,“好茶,與那日晚上的茶一般無二。
”話落,他不好意思地看着花顔,“那日讓太子殿下和姑娘見笑了。
”
一個稱呼她為太子妃,一個稱呼她為姑娘。
稱呼不同,其餘的自也不同。
花顔笑着揶揄地說,“太子殿下并沒有怪罪你,放心好了。
”
蘇輕眠的臉頓時紅了,唏噓說,“真沒想到,幸好太子殿下肚量大。
”
花顔好笑。
蘇輕楓看着淺笑的花顔,這一刻終于明白了太子殿下為何非她不可了,這樣的女子,着實讓人相處的舒服,雖然第一次見,但也不給人難以相處的感覺。
他又看向花灼,他似乎就像是個陪客,陪着花顔見客,一直未言語,但也不會讓人覺得冷待或者坐不住的難堪。
他暗暗想着,花家兄妹,果然皆不是尋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