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即便是這麼大動靜,屋裡的人居然也沒半點反應。
付拾一和李長博對視一眼,而後李長博便推門進去看了一眼。
很快他出來,沉聲說了句:“沒事,隻是睡着了。
估計用了什麼助眠的東西。
”
說完這話,他掃了一眼地上五花大綁的夥計。
夥計也不必等他問,自己直接就交代了:“就是一點安神香。
他們本來就累,聞了這個,就更加睡得沉了,打雷都不醒的!
”
付拾一一聽安神香,登時驚訝:“你還挺舍得下血本啊。
安神香可不便宜。
”
夥計實話實說:“蒙汗藥太明顯,味道也難聞。
這個就不一樣了,悄悄的塞在枕頭裡,他們誰也不會知道!
”
付拾一豎起大拇指:這頭腦,杠杠的!
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啊!
此時客棧老闆夫妻二人終于趕到。
看着地上五花大綁的夥計,一時之間都有點兒不敢認人。
王甯和杜太夫人也打發了人來問。
李長博隻說沒什麼的大事,抓到一個小毛賊罷了。
讓二人放心大膽的睡下。
随後,李長博才似笑非笑看一眼客棧老闆夫妻二人:“這個夥計,與你們什麼關系?
”
客棧老闆嗫嚅說了句:“是我婆娘家一個老親戚,隔得有點遠了。
”
頓了頓,他才顫巍巍問了句:“他怎麼了?
”
老闆娘立刻就表明了态度:“要是他真的犯了事,就把他帶走帶走!
和我們可沒關系!
”
李長博似笑非笑看一眼老闆娘:“先問問他到底做了什麼再說。
”
老闆娘唯唯諾諾的應了。
付拾一悄悄挑眉:這是知道内情呢,還是不知道内情呢?
這可真有意思了——
李長博倒是一臉平靜。
所有人一窩蜂到了樓下,簡單來了個三堂會審。
李長博亮明了身份,随後理所當然的就将審問的事情接了過來。
第一句問的,就是:“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做這個的?
”
這話問得那夥計尴尬了一下,也讓那客棧老闆瞬間有點兒怒容,好歹最後又壓下去了。
老闆娘反應倒是看不出什麼。
夥計最後支支吾吾答了:“一年前。
”
客棧老闆登時氣得不輕:“你也就到了一年!
你剛來就敢做這個事?
!
”
他說完這話,就看一眼自己婆娘。
客棧老闆娘也怒聲呵斥:“你怎麼這麼糊塗!
”
客棧老闆也就沒多說,将話收了回去。
李長博淡淡繼續往下問,并不給他們多說話的功夫:“偷了什麼東西?
”
夥計更加支支吾吾。
方良不客氣,直接就将他帶出來的包袱打開,大大方方展示給衆人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還真是笑得不行。
除了兩車夫錢袋子裡掏出來一點碎金子和碎銀子,也就偷了一些不大值錢的衣裳和小器具。
其中最值錢的,是箱籠裡的一隻李長博嫌棄不用的銀杯——磕癟了,所以略醜陋。
付拾一簡直都快驚呆了:這可真是……挺聰明的。
錢袋子沒整個兒偷,估計明天車夫走出去老遠都發現不了。
再加上門也是沒被破壞,說不定車夫隻會疑心什麼時候被人偷了,卻絕不會懷疑客棧有問題。
至于箱籠裡東西,偷的都是輕巧的,還有衣裳之類的,輕易不會清點,所以也是一時半會發現不了。
這樣的細緻周到,一看就是慣犯。
李長博看過了,就揚眉問:“從前你做什麼的?
”
夥計沉默良久,才小聲說:“在鎮上跟着人混,什麼來錢做什麼。
”
付拾一秒懂:這說白一點,那就是當混混嘛!
再難聽點就是街上的二流子嘛!
李長博也是靜默了片刻,這才徐徐說一句:“倒是學了不少東西!
”
不過話是好話,放在這裡,怎麼看也不像是在誇他。
所以夥計也是諾諾的更低頭不言語。
“東西都怎麼銷贓?
”李長博垂下眼皮,如此問了一句。
夥計小小聲:“鎮上有當鋪。
我就說是客人不要了,丢了的東西就成,誰也不會多問。
”
這些東西,的确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賣錢也賣不出什麼大錢。
丢了的人不會大費周章的找,買的人也不會大肆去宣揚。
這樣一來,事情就更加隐蔽不容易被人發現了。
李長博似笑非笑:“你這份心思,若用在正途,遲早也是個人物。
”
夥計萬萬沒想到李長博會這麼說,當即還愣了一下。
很快李長博又問:“每一次都是單獨挑房間?
還是挨個兒偷過去?
”
夥計搖頭:“那哪能那麼幹?
每次隻偷那一間屋子,不管值錢不值錢,隻偷這一趟。
别的屋子沒放安神香,那是萬萬不能動的!
否則容易出事!
做這個,還是要講究一個規矩!
”
這“規矩”兩個字,簡直快把其他人給驚呆了。
但是仔細一琢磨,還真覺得這個規矩挺值得遵守的:畢竟隻有一間屋子出事,而且每次都是那間,就算真傳開了,也大可以推到什麼靈異事件上去。
最關鍵的是,隻偷一間,不容易被人發現。
在這裡住店的人,都是來去匆匆的趕路,誰也不會顧上去清點東西。
加上如果是幾個人一起作伴,就更加沒功夫檢查了。
付拾一豎起大拇指,真心覺得李長博說那句話是對的:假以時日,這真是個人物啊!
當然夥計看着周圍人驚訝的樣子,也沒多自豪驕傲,反倒是慢慢的更縮成一團:“那一間屋子又是最後一間,不像是其他屋子,兩邊都是人。
而且,每次我們都刻意發出點奇怪的動靜,這樣就算其他屋子客人聽見了,也以為是真鬧鬼了——”
付拾一點點頭:“所以這就是你故意提起十年前那慘案的原因。
一來是做鋪墊,二來也可以要點打賞錢。
”
夥計沒反駁。
李長博目光輕描淡寫的落在夥計臉上,淡淡的再問一句:“所以,你同夥是誰?
”
夥計立刻反駁:“沒有同夥,怎麼會有同夥呢?
”
“是嗎?
”李長博似笑非笑:“客棧裡不隻是你一人,你雖大膽,可若沒有人默許,你怕也不敢做這個事情吧?
而且,你還改了門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