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955 誰的格局小了?
霍鄞:“表弟,你行啊!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今天真有你的!
”
散朝之後,霍鄞狠狠拍了拍自家表弟的肩膀,眼底滿是贊賞之色。
不僅是他,他爹霍銘也對着君晏一頓狂拍,笑意不止。
霍銘:“好啊!
此番一定能氣死王沖那些個老東西,讓他們知道門閥也不是萬能的。
”
看着兩人興奮的表情,君晏的神色卻沒有半分輕松。
因為與渴求勝利的霍鄞二人不同,他早就知道他會赢。
但他也知道,所謂的赢,不過是這場博弈的開始罷了。
因為君霖不會認輸,門閥不會屈服,而那些躲在門閥之後,埋藏在神秘陰影當中的勢力,也絕不會善罷甘休。
這條路還很長,至少現在還不是高興的時候。
君晏:“時辰不早了,姑父與表哥早些回去,本宮還有要事要面見父皇。
”
又跟兩人寒暄了幾句,君晏終于轉身走入了大殿。
而在他離開的同時,太子奪得遊街之權,大勝睿王的消息也在大街小巷傳開。
一道道驚異的聲音之下,是足以掀翻整個武京的驚濤駭浪。
太子?
那個廢物?
貴人們無法理解,商賈們無法理解,就連百姓也覺得不可思議。
但這顯然隻是一開始,因為他們很快便回憶起了近日的變化。
太子在朝堂嶄露頭角,沈三在商海叱咤風雲,就連沈家二小姐也用醫術席卷武京,從默默無聞到人盡皆知。
這樣的速度,這樣的變化,似乎已足以說明一些問題了。
一時間,關于太子和未來太子妃的猜測風靡武京,版本多到說書的都要挑着日子講。
而在這版本衆多的故事中,有兩大主流,廢材流與藏拙流。
所謂廢材流,大概就是有将近一半兒的人覺得不是太子變了,而是武帝陛下變了。
他們認為比起以前的胡亂捧殺,如今的陛下已經會用新的手段幫助太子,讓太子一飛沖天了。
所以廢物依舊是廢物,隻是幕後黑手變強了。
而與這一觀點全然相反的,大概就是藏拙流了。
隻不過有這一認識的人比起前者來,那可就少的多了。
因為太子是廢物的事兒人盡皆知,早已在人們心中紮根,一時難以去除。
但有一點值得高興,那就是大多數人覺得咱應該重新審視太子,好好的看看這個人的深淺。
畢竟還有一部分傾向于太子在被武帝有意培養,如今肯學了,也就開始有變化。
不過流言就是流言,永遠也不可能有官方的回應。
因此衆人也就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無法深入思索。
畢竟對于更多的普通人而言,太子怎麼樣,并不是他們能考慮的問題。
再說了,三日後便是上元節了,他們還要忙着置辦新衣,風風光光漂漂亮亮的出遊呢。
是夜,公主府
“大人,公主殿下已等候您多時了。
”
夜色朦胧中,一道身影悄然出現在了公主府門外。
此人身着黑色鬥篷,那鬥篷寬大,幾乎将他整個人籠罩其中。
若你不近距離觀察,根本無法識别此人的身份。
莫說樣貌了,即便是男女也夠嗆。
“帶我進去。
”
“是。
”
随從恭敬的向黑衣人點點頭,這才提着燈籠,帶此人入了公主府主院,也就是玲珑公主君卿的住處。
衆所周知,本朝雖有兩位公主,但唯有君卿擁有封号,被武帝特準出宮開府。
當然,除了武帝寵愛,還因為其母妃謝賢妃乃謝家嫡女,其外公乃當今左相謝祁。
顯赫的出生,深厚的背景。
有了這一切與一顆玲珑心的君卿,自然當得起玲珑公主的稱号。
“公主,大人來了。
”
“請他進來。
”
燭光葳蕤,幽香陣陣,君卿靠在軟榻前,将手中小冊子反複翻頁。
她似乎在細看,又似乎隻是做做樣子。
“卿兒,你真是太讓外公失望了!
”
黑衣人進門的瞬間,立刻摘下了身上的鬥篷。
鬥篷之下,一張臉龐略顯蒼老,但蒼老的背後,卻是上位多年的威儀。
他不是别人,正是君卿的外公,當今左相謝祁。
此刻的他剛從王家出來不久,本來他該回到謝府,可他卻覺得自己必須來看看自家這不成器的外孫女兒。
雖然王家一向壓他們謝家一頭,連王沖的官位也是。
但門閥内部自有規矩,王家也不可能一家獨大。
所以一直以來,他們兩家都是有着同等話語權的。
可如今……
謝祁望着看書的君卿,眼底似有火苗上竄。
君卿:“外公,我知道您要說什麼。
您不就是覺得君霖在門閥中忙前忙後,而我卻整日藏頭露尾,找不着人麼。
”
将手中的冊子合上,君卿适時的開了口。
她的語氣很平淡,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隻是在闡述某種事實。
的确,如今門閥接連受挫,睿王更是忙前忙後,在其外公的扶持下漸漸成為了門閥世家的主心骨。
而她君卿呢?
似乎已逐漸邊緣化了。
謝祁:“既然知道自己如今的處境,為何連集議都不來?
與你哥哥相比,外公向來更看重你,可是……”
坐到軟榻的另一邊,謝祁也不知該如何數落他這寶貝外孫女兒。
畢竟君卿生的乖巧,自幼冰雪聰明惹人憐愛,她向來是他謝祁的心頭肉,一直想重點培養。
當然,後來的他也是這麼做的。
這些年君卿之所以順風順水,在朝中聚集了一批支持者,還不是他這當外公的在努力麼?
以前還道女子前路坎坷,頂天能培養出下一個昭明長公主,對家族未來有所幫助。
但如今不一樣了,連人家天昭都有皇太女了,他們天武當然也能有啊。
如此大好的機會,他家這丫頭在幹嘛?
在看一本破書,一本叫《樂學》的破書……
不是,這一本名不見經傳的破書,難道能比門閥集議重要?
還《樂學》?
快樂的學麼?
謝祁肺都要氣炸了,恨不得擡手把這丫頭的書給撕了……
君卿:“外公,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
拿起手中的《樂學》,君卿精緻的小臉兒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謝祁:“……”
老夫跟你說正事兒,你跟老夫說這個?
君卿:“這是一本書,一本沈三寫的書。
”
謝祁:“……”
所以呢?
一個臭丫頭胡寫一本書怎麼了?
等一下,沈三!
謝祁:“你說那個神神叨叨,整日做些奇怪之事,卻又不斷有成就的沈三?
”
君卿:“不錯。
”
點點頭,君卿一本正經的拿起了手中的《樂學》,而後微笑着示意自家外公仔細察看。
“外公,此書是太清宮管事發給一衆貧民的。
為了尋得一本,我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
說到這裡,君卿的神色略顯古怪。
因為她真不好意思跟自家外公說,這書是她派人偷來的。
沒錯,就是偷來的。
堂堂公主,想要一本破書居然得偷!
這要是說出去,估計能笑死不少人。
可事實就是如此。
一本破《樂學》,那些貧民将其當寶貝不說,連找人去買都會被武衛追的雞飛狗跳,打的不成人形。
這不,最後隻有派人去偷了。
好在那群武衛覺得沒人會偷貧民的東西,所以沒有在後方巡視……
真的,就為了一本書,你們至于麼?
但當君卿仔細研讀了書中内容後發現,真的至于。
如果這小冊子中的内容都是沈三寫的,那樓家挨得坑就不冤,甚至可以說是活該被坑。
因為那些詩句與話語都說明了一件事,這沈三要是傻子,這世界上恐怕就沒幾個聰明人了。
謝祁:“這書真是沈三寫的?
”
看着手中的冊子,謝祁越看越心驚。
而在他閱讀的過程中,君卿又告訴了他一個秘密。
那些負責駐守城西的武衛有問題……
别問她怎麼知道的,問就是之前派去買冊子的高手們,現在還給後院躺着呢。
按理說她豢養的高手并不差,打武衛絕對是一個打倆,擡手就一個的水平。
可到了城西……
好家夥,那一個武衛可以打他們十個……
謝祁:“你的意思是?
”
君卿:“外公,我覺得父皇這次是動真格兒的了。
沈三也好,七弟也罷,還有整個城西恐怕都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了。
”
謝祁:“你說的不錯。
”
皺着眉頭,原本自信滿滿的謝祁終于不安起來。
這些話如果換個人來說,他絕對會不以為然,直言他們門閥強大,無需畏懼旁人。
可這話從君卿嘴裡說出來,那就具有極高的可信度了。
畢竟君卿向來以心細著稱,在判斷人心方面極少出錯。
那麼問題來了,這些人不好對付他們就不對付了麼?
當初東宮大火,他們謝家也是有份兒的。
如果太子成功上位,他們保不準就是儆猴的雞,會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謝祁越想越心驚,也不知是真有這麼可怕呢?
還是自己騙自己呢?
而就在這謹慎的小老頭兒胡思亂想的時候,君卿又一次說話了。
君卿:“您還記得君霖當初派人去偷的冊子麼?
”
大約一月以前,君霖發現太子有本冊子從不離手,便派人行竊。
結果那小偷被太子的侍衛一陣暴打,至今還在街上澆花。
謝祁:“你是說這兩本冊子,都是同樣的冊子?
”
可這又有什麼關系呢?
君卿:“外公,一本能讓太子愛不釋手,甚至嚴懲偷竊者的書,對太子而言該有多重要?
您再想想,萬一不是書重要,而是人呢?
”
謝祁一愣,其實門閥們早就猜測這沈三來曆非凡,絕不是沈家那什麼走失的小姐。
而且看太子對其的态度,也的确不像初識之人。
如果硬要說像什麼,大概就是故人了,絕無僅有的故人。
嗯,看樣子太子對人家是認真的啊。
想到這裡,某左相恍然大悟!
謝祁:“卿兒,你的意思是我們找機會把那沈三抓起來,然後逼迫太子讓出祭天之位?
”
好辦法!
如果太子對沈三是真愛,以其以前日日住在道觀的性子,怕真可能答應他們的條件。
雖然那些武衛不好對付,但隻要他們下血本,也不是不可能的。
然而,就在老爺子眼神越來越亮,覺得自己發現了轉機時,某公主忽然皮笑肉不笑的道:
“外公,您确定您能找到勝過太白劍仙,而且我們還請得動的人麼?
嗯?
”
謝祁:“……”
你這丫頭說話能不大喘氣麼?
君卿笑着搖了搖頭:“外公,這也是我要對您說的另一點,那就是太子把沈三保護的太好了。
這太白劍仙做護衛的人,能不重要麼?
”
她本不知道此事,可那日她的下屬曾遠遠看着太白劍仙盯着樓英。
再一細查,一切便真相大白了。
所以她覺得外公心中所想,明顯是格局小了。
抓人?
先不說你抓不抓的到,你就是抓到了,恐怕也走不出城西吧……
那樣明目張膽的威脅,在父皇那兒能作數?
謝祁:“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們要如何?
難不成去跟那小丫頭套近乎,讓她以後幫我們說情麼……”
謝祁随口一說,君卿面色一喜。
謝祁:“你真要跟那小丫頭交好,讓她幫我們?
”
次日清晨,正準備走入貧民窟原址,指點一衆工人如何開工的喬樂愣住了。
這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武京這破地方居然還有人來拜訪她了。
喬樂:“誰啊?
”
沉香:“公主。
”
喬樂:“哪個公主?
”
回眸,喬樂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某公主笑盈盈的站在她的面前。
玲珑公主,君卿。
而在喬樂被君卿纏住的同時,正準備從太子府離開的君晏也遇到了麻煩。
因為在他面前站着的,赫然是名字無比熟悉,真人卻顯少細瞧的樓湘。
此刻,那一襲紅裙的少女正站在太子府門外,目光複雜而溫和的看向他。
她似乎有話想跟他說,卻又難以啟齒,幾度欲言又止。
這是站在君晏身邊,正對他彙報祭天大典行程的嚴公公,用他那尖細至極的嗓音為君晏翻譯的。
那般繪聲繪色,宛如樓湘本人。
終于樓湘鼓起了勇氣,隻見她緩步走了上來,她……
砰的一聲,她連一個字兒都還沒說出來,連自己的表情都還未來得及整理,面前的大門卻已經關上了。
樓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