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剛和朱志成這時從人群中擠了過來，今天不用出工，兩人去後山找竹蟲吃了，下山遇到了人，才知道隊裡來了警察。

　　蘇茜看到袁剛和朱志成兩個，“一會兒應該要找你們問話，你們就照實說就是了。
”

　　房間裡，喬木正在回答魏警官的問題。

　　“性别，年齡？
”

　　“男，十七歲。
”

　　“家庭成分？
”

　　“民族資本家。
”

　　魏警官盯着喬木看了幾秒，繼續問道：“叙述一下那天晚上，因楊老三偷看女知青洗澡起沖突的事情。
”

　　喬木跟蘇茜一樣，毫無隐瞞的将事情說了一遍。

　　魏警官接着意味深長的問喬木：“當時為什麼你是第一個跑出去的？
”

　　喬木面無表情，“因為我們的屋子挨着竈屋，當時我又坐在窗邊，我聽到蘇茜的喊聲之後就跑出去了。
”

　　魏警官注視着喬木，沒說話。

　　他做了十幾年警察，審訊詢問過不少人，今天，一個蘇茜一個喬木讓他感到驚訝。

　　這兩人太冷靜了，幾乎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不像蘭家人，對楊家的憤恨還有各種情緒都表露無疑。

　　他可以一眼看穿蘭家人，他相信炸傷楊老三的事不是他們做的，因為他們心裡想的基本上都寫在臉上了。

　　但是蘇茜和喬木他看不穿，看不懂。

　　他既無法從他們的話裡找到漏洞，也無從捕捉他們的情緒。

　　這是他在審訊中最不願意碰到的那一類人。

　　他知道從喬木這裡應該也問不出什麼了，揮揮手，“叫袁剛進來。
”

　　喬木往門外走去，魏警官盯着他的背影，忽然道：“慢着！
”

　　喬木站住腳步回頭。

　　魏警官注視着他，“你是不是在部隊呆過？
”

　　喬木點頭，“住了七年。
”

　　魏警官挑眉，“難怪。
”

　　他看喬木站姿筆挺，有種往上拔的感覺，這應該是練過站軍姿。
走路也是，腰背都是挺得筆直的。

　　“好了，将袁剛叫進來。
”

　　袁剛進來，也将事情叙述了一遍，接着魏警官開始問一些奇怪的問題：“那天晚上之後，喬木有沒有說過想要報複楊老三的話？
”

　　袁剛想了想搖頭，“沒有。
”

　　魏警官接着問，“喬木對蘇茜是不是有好感？
”

　　“啊？
！
”袁剛沒想到魏警官會問出這種問題，這不是審案子嗎？
怎麼還說上八卦了？
他老老實實的道：“不知道，我沒發現他們有什麼不一樣。
”

　　魏警官看出袁剛說的是實話，這傻大個一看就是個老實人。

　　他皺皺眉，難道自己的判斷有誤？

　　接着朱志成進來，魏警官又将問袁剛的問題問了一遍。

　　朱志成垂着頭，“不知道，我平時不太注意别人的事情。
”

　　魏警官接着問：“那你有沒有想過要教訓楊老三？
”

　　朱志成搖頭，“沒想過。
”

　　魏警官點點頭，“好了，你出去吧。
”

　　等到朱志成出去，魏警官點了一支煙往後靠在座椅上，做記錄的小周問道：“魏大哥，這麼一個小案子，咱們有必要查得這麼認真嗎？
”

　　魏警官吐出一口煙霧，“案子是不大，不過既然報案了，我們就要認真對待。
”

　　小周好奇的問，“魏大哥，那你說楊老三的嘴到底是怎麼炸成那樣的？
”

　　“真的是扔炮仗嗎？
”

　　魏警官搖頭，“可能性不大，炮仗的引線多短，要炸成那樣，扔炮仗的人必須離楊老三很近，那肯定就會有人看到。
”

　　“而且，根據群衆反應，當時沒有在地上發現炮仗的碎屑。
”

　　小周摳摳腦袋：“那是怎麼回事？
”

　　“真跟黃招娣說的那樣，是槍打的？
她說知青有槍！
”

　　“還是像楊老二說的，是那個瘸子道士搞的鬼？
”

　　魏警官瞪他一眼，“封建迷信要不得！
”

　　“我懷疑，是有人在楊老三抽的煙裡面做了手腳。
”

　　“現在楊老三還不能說話，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說話，要是他能說話，我們應該還能多掌握一點線索。
”

　　他将煙頭扔在地上踩滅，“繼續問，将張會計叫進來。
”

　　小周起身嘀咕一句，“要我說，楊老三也是該，這楊家一家也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跟他們有矛盾的人家不少，要問的人也太多了，真是麻煩。
”

　　外面蘇茜他們已經走了。

　　一路上大家都有些沉默，袁剛想着要不要将剛才魏警官問的話說出來，轉念一想，大家都在，說出來有些尴尬，還是悄悄的跟喬木說一聲吧。

　　回屋袁剛小聲跟喬木說了，喬木神情有些緊繃，“你怎麼回答的。
”

　　袁剛道：“我就實話實說啊。
”

　　喬木心髒一縮，袁剛接着道：“我就說沒啥，大家不都一樣嗎？
”

　　喬木看了袁剛幾秒，緩緩點頭，“嗯。
”

　　到了下午，熱衷于看熱鬧的田小卉回來道：“警察将半個村子的人都問了一遍。
”

　　村裡的吃瓜群衆，一開始還議論蘭老頭一家，後來又對蘇茜他們幾個知青指指點點，等到被叫進去被問話的人越來越多，大夥都懶得議論了。

　　看來，警察也不是懷疑誰，就是問話。

　　到了傍晚，警察問完了話走了，走的時候，沒有從村裡帶走任何人。

　　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蘇茜往她奶奶家過去，走到半路迎面碰上了楊家人。

　　楊老大拉車，楊老二在後面推，闆車上躺着個人，估計是楊老三，黃招娣跟在旁邊走。

　　看樣子是從醫院回來的。

　　這麼重的傷，就在醫院住了一天半，蘇茜也是佩服這一家人。

　　山路狹窄，還離着一段距離，蘇茜便站到一邊讓車子過去。

　　楊老大看到前面的蘇茜，目光兇狠的盯着她。

　　黃招娣也發現了蘇茜，她左右看了看，确認隻有蘇茜一個人，她神色猙獰，“老大老二，現在機會好，你們兩個去給我揍那小婊子一頓！
”

　　那天蘇茜抽了她那麼多嘴巴子，還将她摔到了地上，這個仇，她可是記下了。

　　趁着現在這小婊子落了單，正是教訓她的好機會。

　　楊老大神情兇狠，“老子也正想揍死這小婊子。
”說着話，他松開手裡拉着的車把，那闆車猛地往下傾斜，車上的楊老三腦袋朝下往下一滑，發出一聲悶哼。

　　楊老大也不管他，朝着蘇茜就過來了。

　　後面推車的楊老二倒是有點猶豫，不為别的，蘇茜長得好看，他有點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