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廬 第150章衆匠讨論
在牧高義去喊人的時候,鄭曲尺已經事先跟史和通商議了一番。
史和通了解了她的想法後,他就給她當代言,而她繼續在幕後策劃。
“我現在喊到名字的人就暫時組成一小隊,接下來咱們就進行分工。
”史和通拿出表格準備開始念名字了。
這時有人提出質疑:“分工?
怎麼還要這麼麻煩?
”
史和通解釋:“對,要分工,分工明确,才能責任明确,再者時間緊迫,若不明确分工,到時候手忙腳亂成一團,就很難按時完工了。
”
這話倒也沒錯,可他們都以為自己是被請來的獨一無二(專項負責人),這一瞧,好家夥,這都彙聚幾十個人了!
這不就是來打零工的嗎?
他們在搞什麼啊,打算将整個營寨的匠師團都撬走,為自己掙榮譽?
“等等,你這麼安排,那到時候完工了,豈不功勞大頭歸你們,咱們隻是被安排的邊角料?
”
邊角料,也就是主體上切割下來,不重要的部分。
聽着下面的人不理解,開始叫嚷着打退堂鼓,史和通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說。
之前說好,大家一起來造車,可他們一見人多了,估計也分不了多少羹,就覺得不滿了。
見史和通一時手忙腳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牧高義趕緊接下話頭。
“當然不是,咱們都是匠師,這也不叫誰安排誰,我跟史和通都跟你們一樣參與進來,大家是一樣的,倘若最後做出來的車能夠僥幸入了圍,那咱們全都有功。
”
“對對。
”史和通立刻附和:“咱們罰一塊兒罰,獎一塊獎。
”
“這車,造不造得出來還兩說,主要是,咱們一下多出這麼些人,誰主事?
”
以前有穆工官(穆柯)在,小事自主,大事由他上禀王副官,再由王副官傳達上将軍那兒。
現在穆工官沒了,他們還沒有新的主事者,這牧高義跟史和通該不會是想打這上面的主意吧?
“這……”
牧高義跟史和通這一下都懵了,被他們問到了一個關鍵、但又被他們有意忽略的地方,那就是誰來領導這些匠師。
雖然牧高義跟史和通在匠師團中,有那麼些說話的份量,但這并不足以統領其它人,讓同階級的衆人服從他們。
而牧高義跟史和通也根本沒想過做主事,因為打一開始,這件事的幕後推動者,就是阿青,他們也自然而然聽從她的安排,沒想過,别人可不會跟他們一樣。
見牧高義跟史和通啞口無言,他們要再不想好話術勸勸,隻怕好不容易勸聚而來的人,都要一哄而散了。
無奈,鄭曲尺隻能頂上前,她肅正好神情,站在了衆人面前。
“暫沒有主事,造車這事,是我們共同出力,車廂、車輪、車轅,皆需要人手共同完成。
”
“哈,共同完成?
可一樣東西,幾個人來一起來弄,你覺得它到底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嗎?
”一名匠師嘲笑道。
“就是就是,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這輪子做出來,有大有小,這尺寸合不合得上,那可就不一定了。
”
鄭曲尺道:“如果你們擔心的是這個問題,那麼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完全不是問題。
”
一開始,他們隻是随口怼的,可争論了幾句,就開始尋根究底了。
“你是誰啊?
你憑什麼這麼說?
”
“她不就是那個蔚近衛官送來的小雜役兵嗎?
不就是仗着有些關系,這要真是多硬的關系,也不會淪落到當雜役了吧。
”
鄭曲尺:“……”胡扯,她明明是來當工匠的!
雜役兵隻是她的副業,是為了熟悉整個匠師團運作、環境跟人際關系而暫時性定下的工作。
再說了,這一個個這麼瞧不起雜役兵,有本事有什麼搬啊、擡啊的事情,别找人雜役兵幫忙啊。
“她不是雜役兵。
”牧高義聽得直皺眉,他擲地有聲道:“她就是木匠,她木藝如何,你們接下來可以有目共睹,不必在這裡閑言碎語,再說回正題,阿青的話,就是我們的意思。
”
史和通聽完鄭曲尺的話,也有了思路,他補充着牧高義的話:“首先,這部車子,不是大家以為的那麼簡單,你們也看過圖紙,上面畫的車子,我們前所未見,它所需要耗費的精力絕不亞于一件大工程,也不是幾人就能夠短時間内完成的,因此,它需要我們共同的努力。
”
鄭曲尺也需要特意點明一件事情。
“這輛車子的價值,足以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能夠得到自己想要,甚至超過,你們來之前,應該已經考慮得很清楚了是吧,現在遲疑的是,它的價值究竟值不值得這麼多人在這裡浪費時間,既然你們質疑,那麼不妨留下來,來都來了,繼續看看結果。
”
要說,穿越前鄭曲尺的國家有四大寬容的俗話,也就是“來都來了”。
無論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一句“來都來了”,就能讓人心裡好受一些,在面對問題時,習慣于無條件妥協退讓與自我安慰。
顯然,它也适用于眼前這些被牧高義他們“病急亂投醫”忽悠過來的人。
果然,他們猶豫再三,想着再回去也依舊隻能撓腦殼,想不出什麼有用的作品出來參賽,還不如大夥一起努努力,看能不能整出這輛不同凡響的車子來。
“行吧行吧,我們先留下來看看情況。
”
“嗱,是你們說的哈,咱們先做着,要是不行,就别怪我們撂擔子不幹了。
”
“好好好,開始吧。
張善、李飔,王……念到名字的人,負責車輪,輪和軸部分則由……”
史和通站在那兒,鄭曲尺遞哪幾份名單,他就念,念完再由她提點。
很快,人員都分配完畢,鄭曲尺從斜跨包裡掏出完成圖、各部件名稱圖解,并将要做的事情逐一、清晰地交待給他們。
“需要的木料我們已經提前搬擡過來了,你們盡量從這裡鋸木下料,所需的木料種類,用于何處,圖形、尺寸、結構圖解,全部都細緻在你們的施工圖紙上,你們隻需要照圖施工就行。
”
鄭曲尺根據分組,将這些分派到他們手中,每人負責的不一樣,手上拿到的施工圖紙也不一樣。
這些人将施工圖紙拿到手上,先是看了一眼,皺眉,皺緊了眉頭。
什麼鬼?
難、太難了,這要達到圖紙上面的要求,不僅要技術過關,還是花不少時間來演算榫接部分……直到他們翻到第二責,然後就跟被鬼迷了眼似的,人就不對勁了。
“這是什麼?
簡直太荒唐了!
”
他們發誓,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詳細又明白的設計圖紙,上面對要施工對象的整個圖形,畫得跟個實物似的,活神活現。
一看就知道自己完工後的東西是個什麼。
然後就是零部件,那也是分拆出來,标注了大小尺寸,施工要點、難點跟注意事項。
這一看,就一目了然,他們隻是按照上面來施工,毫無技術難題,這、這不就是傻瓜級版本嗎?
“這、這麼簡單的嗎?
”衆人傻眼了。
這不就是一個人,将這輛車的全部難題都攻克完之後,再保姆式的“喂飯”給他們吃嗎?
鄭曲尺道:“沒時間給大家慢慢參考研究了,所以我們拿出的是一份早就完善好全部内容的設計圖紙,現在我們的難題不在于車子的制造方法,而是該如何在七日之内,完成它,組裝好它,完美呈現在将軍面前。
”
确實,如果是一般的車,他們這麼多人一塊兒弄,七日倒也不難,可這輛車,不僅多了許多他們弄不懂的裝置、設計,還比以往的車型都大了不少,這勢必會有陌生的領域導緻試錯……
“咱們真的可以将它做出來?
”
當時覺得有些異想天開的人,這會兒都莫名有了信心起來,雖然上面寫的那些東西,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是它看起來很真實,令人滿懷期待。
“要這都做不出來,咱們還真不用當匠師,直接回家養豬耕田算了。
”有人嘀咕:“不過,這是誰設計出來的?
簡直不輸大家,我認為不可能是牧高義跟史和通這兩小子,他們可沒這麼大的本事。
”
“沒錯,我也覺得,說不準是哪偷來的……”
“噓噓……别亂說了,管它是誰的,現在既然落咱們手上了,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别問,别猜,别想。
”
牧高義也是第一次見這些,他深吸一口氣,那聲音都是在顫:“開工開工,趕緊地,就算不眠不休,我都要将它整出來!
”
“沒錯,我也這麼想!
”史和通大聲贊同道。
目前來說,終于将事情推上軌道了。
将這些匠師要負責的部分都交予好後,鄭曲尺卻準備要出營寨了。
她要做的事,才是這輛車的靈魂關鍵,就是在車子底部安裝減震裝置,這需要特别定制鋼闆,這必然得花費不少的錢。
可她現有的那點錢,肯定不夠。
所以在這之前,她得先去宇文晟那兒一趟,讨要拖欠她的農民工工資!
——
她沒直接跑到主軍大帳去,一來進不去,二來如果報名層層通報入内,也太惹眼了。
于是她迂回找到付榮,蔚垚說過,他們如果不在營寨,有事就可以直接去找付榮。
果然,見付榮就很簡單,報個名就直接被放入内了。
付榮正在磨什麼東西,一看到她,便起身相迎:“夫人?
你怎麼過來了?
”
鄭曲尺單刀直入:“将軍呢,我找他。
”
“将軍啊,他今日應該回來了,在主軍大帳吧。
”付榮回道。
“哦,那明日呢?
”
“明日就不一定在……夫人,你套了話呢?
”付榮笑問道。
鄭曲尺也沒有否認,她摸了摸鼻子:“我最近一直在忙别的事,也沒見過他,要不,你幫了一個忙?
”
“什麼忙?
”
鄭曲尺态度良好,擠着笑道:“我當桑瑄青的時候,不是主建了鬼羧嶺的城牆工程,這你們将軍還有福縣縣衙拖欠我的工錢,一直沒給,我眼下急需用錢,你能幫我去讨要一下嗎?
”
付榮聞言嘴角一抽,委婉拒絕道:“夫人找将軍要錢,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可這事若由我出面,那可就不好說了。
”
鄭曲尺撓了撓頭:“是啊,可是吧,我……”
話沒說完,便被一道铿锵有力的女聲打斷:“付榮,你還攔着我是吧,分明是你們将軍将我請過來的,怎麼了,現在不想給你們家将軍夫人治病了?
”
鄭曲尺一聽就聽出來,這是梅若泠的聲音,她訝異地轉過頭,恰巧見到梅若泠滿臉不虞地掀開帳簾入内。
梅若泠怎麼會在這裡?
當看到跟付榮談話的人是一個眉毛有疤的青年時,她并沒有認出是鄭曲尺,僅一眼瞥之,便直沖付榮。
“藥我調配好了,我找不着王澤邦,也見不着蔚垚,就你好找,你趕緊帶我去見你家将軍,我要知道,你們之前說的話,是真是假,假如你們騙我,老娘就将你們全都毒死!
”
“泠姨?
你的藥膳調配好了?
這麼快啊。
”付榮說着,便有意瞥了一下鄭曲尺的反應。
“對,不是你們那個活閻羅催命似的給他家夫人催藥嗎?
”梅若泠不爽道。
鄭曲尺一開始不明白梅若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可當她聽到這一句話時,就懂了。
“是将軍,逼迫你留在營寨的?
”鄭曲尺突然出聲問道。
梅若泠打量她:“他誰啊?
”
付榮沒回答梅若泠,反倒先跟鄭曲尺解釋:“當然不是,梅姨分明是自願留下的。
”
梅若泠奇怪地掃了他們倆一眼:“呵,對,我是自願上鈎的。
”
鄭曲尺疑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呃,這事嘛……對了,你不是要找将軍談事嗎?
正好,她也要見,不如你們就一塊兒搭伴去吧。
”
付榮應付不來這兩難纏的女人,隻能禍水東引了。
——
梅若泠跟鄭曲尺當真一塊兒去了主軍大帳,當然是由付榮帶着去,要不,第一道防線她們倆都靠近不了。
一路上,鄭曲尺在想。
宇文晟自那日她掃墓之後,雖然什麼都沒有說過,卻暗暗記下了她身體落下後遺症的事情。
他做事向來專橫霸道,從不講究“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原則。
他想要得到的東西,不折手段也要獲得。
所以,她有些擔心是宇文晟對梅若泠做了些什麼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