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臉色明顯黑了下來,強壓怒氣道:“臣,都察院右都禦史,張松久!
”
“哦!
”
林止陌拖了個長調,“朕昨夜未曾睡好,現在眼睛是迷糊的,這時候看誰都是一團黑的。
”
他這看似自嘲的話,讓殿中不少官員都心中一滞。
看誰都是黑的,你在内涵什麼呢?
張松久也被沖了一下,有點胸悶,隻能當聽不懂,繼續問道:“臣為三地災情計,若如此衆多人口不返鄉,那春耕将難進行,大片耕田勢必要荒廢,請陛下明示,此當如何?
”
林止陌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張大人是書香門第出身吧?
”
張松久沒懂他忽然換話題扯到自己出身是什麼意思,點頭道:“是,臣祖上曾是......”
他話沒說完,林止陌就打斷道:“難怪,你一門心思讀書,對農耕之事就不懂了,你問朕春耕如何?
那你知道城外那些災民即便回去的話,能做什麼呢?
”
他身體微微前傾,冷笑道,“那三處地方是受災了,尤其是湖廣行省,他們的家都被大水沖沒了,現在回去,他們得先重新建造家園,家都沒有怎麼春耕?
等他們的家建好了,已經過了春耕播種之時,還耕個什麼玩意?
”
張松久是多年的老禦史,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聞言搖頭道:“若按陛下所說,三地的耕田是要荒廢一整年麼?
京城要養十幾萬災民一整年麼?
如此衆多人口擁堵在城外,對京城的治安交通方方面面都将造成極大壓力。
”
林止陌道:“朕也沒說不讓他們走啊,他們之中有大部分都是要回去的,留下的不過三五萬,這點人口對于新開發的犀角洲來說,正好。
”
又一個禦史站了出來,步步緊逼追問道:“既如此,不知陛下打算何時遣返那些流民?
”
“如今每日都有流民試圖混入城門,城内百姓惶惶不可終日,請陛下早做遣返!
”這是第二個。
第三個:“臣等知陛下心系流民疾苦,然遊食之民若不及時歸農,則民将愈貧,民貧則奸邪将生!
”
一個又一個禦史跳出來給他們的領導張松久助威,說的話題都是一個意思,那就是盡早讓城外災民離去。
看着他們瘋狗似的跳出來,林止陌不由得暗暗冷笑。
想以災民遣返問題打亂自己陣腳,好為接下來的事做鋪墊?
甯嵩老狗,你想多了!
他的心裡依然十分冷靜,但聲音帶上了怒氣:“讓他們回去?
那你們說說,他們回去後該怎麼活下去?
”
張松久搖頭道:“此事自有三省地方處理,非臣等言官可妄議。
”
林止陌冷笑:“好一個自有地方處理,把他們都扔回老家,眼不見為淨是吧?
你們是不是已經習慣這麼自私了?
”
幾個禦史齊齊大怒,七嘴八舌高聲道:“臣等所言皆為蒼生,此心日月可鑒,何來自私一說?
”
“禦史言官皆正直不阿,敢忤巨奸,陛下此言未免傷人至甚!
”
“言官于庶政之得失,萬民之休戚,社稷之安危,從未敢自私!
”
看着他們一個個面紅耳赤憤怒的模樣,林止陌不緊不慢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冊子,揚了揚。
“從未自私?
不如朕給你們念念上邊寫了什麼?
”
一衆禦史的手舞足蹈憤怒叫嚣頓時戛然而止,臉上怒氣全都僵住。
他們都認得,這是錦衣衛暗中搜集的各種黑料,他們不确定這上邊有沒有他們,但是誰敢保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