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的車子停在了别墅門口。
鳳錦的林肯也緊跟着停下。
下了車,花容對着嚴楚溪道:“你先進屋。
”
嚴楚溪偏過頭看了她幾眼,然後點了點頭,轉身打開門走進去了。
鳳錦從車裡走下來,他看向花容,神色有些固執和倔強,帶着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氣場。
花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靠在車門前,點了一根煙。
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看過來的時候,眼神像是在看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鳳錦喉嚨微微收緊,走過來,在她面前站定。
他喊了她一聲:“花容。
”
花容呼出了一口煙,朝着他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很淡。
“有什麼事情,在外面說完吧。
”她對他道,“我等下還有電話會議,最好在半個小時之内解決問題。
”
她的聲音也很淡,顯得心平氣和的,對他沒有任何脾氣。
鳳錦看着她,手心無端泌出幾分涼意,總覺得花容現在的模樣,跟他想象中的不大一樣。
他以為她會冷嘲熱諷的,或者以花容式的口氣,尖酸刻薄的将他諷刺一頓。
他已經習慣了那樣的花容,也習慣了他們之間這樣處理矛盾的方式,如今花容好好的跟他對話,他反倒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這樣平靜,問任何問題,好像都顯得他咄咄逼人了。
明明做錯事的是他。
他低聲道:“你留在房間裡的東西……”
“你處理了吧。
”花容打斷他的話,“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玩意兒,你覺得有用的就送了,沒用的就丢了。
”
鳳錦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看着她疏離冷淡的模樣,心底有幾分郁燥的情緒。
他上前一步,在她腳尖前站定,他穿着單薄的身材,高大而強壯的身形在襯衫下能隐約看到完美的肌肉形狀,從男人味上來說,鳳錦是荷爾蒙充足的。
更何況那張從小就标志的俊臉。
花容仰起頭,視線落在鳳錦的臉上,她眼神不冷不熱的,帶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情緒,看起來似乎并沒有把這個站到她面前的男人放在心上。
鳳錦看出了她眼底的敷衍,伸出手抓住了她削瘦的肩膀,他問她:“你到底希望我做什麼?
”
花容回答他:“我希望你能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
”
“花容,你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
他的眉心緊蹙了起來,帶着幾分嚴厲。
花容淡淡的道:“在我的字典裡,沒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的。
你不願意簽,我有的是辦法讓你簽。
鳳錦,我們好聚好散,夫妻一場,我不希望我把事情做得那麼絕。
”
鳳錦低啞着聲音:“你明明可以不需要這樣做!
”
“呵。
”花容突然冷冷笑了一聲,她用一種慵懶嘲諷的眼神看着他,“你沒有資格說這句話。
而我有資格做所有的事!
包括跟你離婚!
”她把煙蒂掐滅,随手将煙頭丢在地上用高跟鞋的鞋跟輕輕地碾滅。
她後退了一步,站直了身子看着他,她眼神是冷酷而堅決的,“我遲早會跟你離婚,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你現在可以不簽,但是遲早你會簽字的。
”
鳳錦被她的眼神看得身體微微發涼。
他第一次品嘗到了無所适從的滋味。
他在花容決斷性的語氣裡,讀到了她的決心。
鳳錦站在原地看着她,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覺得晚風吹拂着他的全身,他的身體冰涼而潮濕。
“我已經等了你一個晚上,”花容收回了視線,淡淡的對他道,“那個晚上你沒有來,以後你也不用再來了。
”
她說完這句話,轉身甩下他進了屋。
嚴楚溪已經做好了晚餐,見她從屋外進來,問她:“吃飯嗎?
”
“吃。
”花容點了一下頭,跟着嚴楚溪進了餐廳。
花容的胃口并沒有受鳳錦的到來而有任何影響。
她雷厲風行的将晚餐吃完,又一頭紮進了書房,開始進行各個分公司總裁工作的電話彙總。
等到開完會,聽完各個負責人的回報,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
她疲憊的靠在皮椅上,聽到嚴楚溪的敲門聲。
“進。
”
嚴楚溪走進來,将一杯咖啡遞給她。
花容接了過來,神色恹恹的低頭啜飲。
“他還在外面。
”嚴楚溪道,
花容神色沒變,隻是淡淡“哦”了一聲。
“不讓他進來麼。
”
“随便吧。
”她舔了一下唇,舌尖嘗到了咖啡的苦澀,書房裡燈光昏黃,微涼的光影印在她雪白的臉上,留下淡淡的陰影。
她輕聲道,“我想,我應該學會對他不會心軟。
”
嚴楚溪道:“你不會難過嗎?
”
“我已經不知道什麼是難過了。
”她仰起頭,視線落在天花闆的某一處,聲音很輕,“這麼多年來,喜歡他的感覺,已經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快樂。
可能隻是一種習慣。
但是我覺得,我應該習慣不去喜歡他。
要不然,以後會更難。
”
嚴楚溪沉默了半晌,才評價道:“你隻是累了。
”
花容坐了起來,她對着他笑了笑,然後垂下眼,輕聲道:“是厭倦了。
”
是厭倦了無休止的等待。
就連在生命垂危的時候,也要等待這個男人。
這份體驗,令她覺得可怕。
她終于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永遠也等不來的。
可能到死為止,她都永遠也等不來鳳錦。
如果那天晚上,她死了,那就是孤零零的死了,她愛的人并沒有來。
她不能讓自己這麼可憐下去了。
她決定止損。
她以前覺得,二十多年很長很長,但是她又不是沒有下一個二十年,為什麼一定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這樣想着,就決定放手了。
花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打了一個哈欠,道:“我去洗澡了。
”
……
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雷聲轟鳴。
花容擦着頭發,走到窗邊往下看去。
黑沉沉的雨幕之中,車燈還亮着,燈光穿過漆黑的雨絲,在地上留下一灘濕漉漉的印記。
男人的身影隐隐約約的在車裡浮現,花容站在原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緩緩的收回了視線。
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