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錦看着鳳笙白嫩的小手上抓着的幾根活潑扭動的蚯蚓,臉都要綠了,低沉着聲音:“快丢了!
”
他把女兒當名媛養,花容一回來就養成了泥猴子,鳳錦氣的夠嗆。
鳳笙把小奶手背到身後,不高興的嘟起嘴:“不要,這是等一下用來釣魚的。
”
鳳錦皺起眉頭:“釣魚?
”
鳳笙點了點頭,眼睛閃閃發亮,“小花說等我挖好了小蚯蚓,就帶我們去小池塘釣魚呢。
”
鳳錦的花園裡,确實有一處專門用來觀賞的池塘,是專門請蘇州園林的老師傅過來建造起來的,裡面的錦鯉,是他專門去日本專門培育錦鯉的養殖場挑的,一條花色完美的錦鯉就要七八十萬,他挑了二十條回來養在裡面,如今已經比當年買回來的時候大了一圈了。
沒想到花容一回來,就看上了他的寶貝錦鯉,鳳錦沉着臉,拿出了做父親的威嚴:“不行!
”
“小花說烤魚可好吃了。
”鳳笙流着口水道。
“不行就是不行,”鳳錦斬釘截鐵的拒絕,“把蚯蚓丢了,叫保姆把你的衣服換了!
”
鳳笙不高興的撅起嘴,從鳳錦懷裡掙紮的跳下來,跑到花容面前抱住花容的腿告狀:“小花,爸比不讓我們釣魚,爸比好小氣。
”
花容摸了摸鳳笙的小腦袋,擡起頭對着鳳錦道:“你去拿魚竿來。
”
鳳錦看着她,皺了皺眉頭“容容。
“
花容懶洋洋的朝着他擡了擡下巴:“快去。
”
鳳錦偏過頭,對着身後的保姆道:“去倉庫裡找魚竿來。
”
鳳笙立刻高興起來,抱着花容的手臂又蹦又跳,她手上都是土,花容也并不在意,随着她鬧。
她漫不經心的,見到鳳錦看了過來,對着他淡淡笑了一下。
鳳錦看着她妖冶的模樣,心裡微微一動,喉結滾動。
這大概就是獨屬于花容的個人魅力,她站在那裡,就自有一股氣場,好像她做什麼事情,都是理所當然,不管有多驚世駭俗。
傭人們取來了魚竿,他叫保姆們帶着孩子去池塘邊玩釣魚,趁着孩子們的注意力都被從來沒有玩過的新鮮事物吸引住了,鳳錦走到花容旁邊,輕輕地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手心裡捏了一下。
花容挑起眉眼,詢問的看了他一眼:“嗯?
”
“你這樣寵他們,會把他們慣壞的。
到時候你走了,以後我怎麼帶他們?
”
花容輕輕地笑了起來,“可是鳳錦,我真的該走了。
”
鳳錦臉上的表情立刻冷肅了下來,他像是沒聽到花容說的這句話,轉過身去,往池塘那邊走了過去。
真是一個翻臉……比翻書還快的男人。
花容看着他的背影,臉上笑意不減,眸内卻微微的深邃了些許。
保姆帶着兩個孩子,正在池塘邊上釣魚。
孩子還很小,手上拿着的魚竿也是迷你的,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鳳錦走過去,坐在了距離他們不遠處的石凳上,修長的雙腿交疊,看着那兩個孩子交頭接耳的交流經驗。
花容回來了以後,他們在外面曬太陽的時間也多了很多,像這樣的活動,他一個人的話,是絕對不許他們做的。
豪門家族裡的子女,從小進行的都是精英的教育,就算是他,在鳳笙和鳳歌這個年紀,也已經有了專門的老師進行訓練,不管是識字還是射擊,亦或者是騎馬,這都是他們這個年紀該學習的東西。
他以為他對這兩個孩子已經足夠溺愛,但是花容一過來,就是帶他們抓青蛙玩泥巴,完全是把他們當做普通孩子養。
這是她的子女,他自然也沒法說什麼,但是内心裡,還是有點在意的。
以後如果鳳笙和鳳歌跟不上豪門子弟的進度,被他們排擠了,怎麼辦?
花容走過來,跟孩子們親切的交流了一頓,然後才躲到了樹蔭下。
太陽逐漸猛烈起來,曬得孩子們小臉通紅,鳳錦有些心疼,叫人去拿了遮陽傘。
花容扇了扇臉,吩咐道:“給我拿雪糕來。
”
她倒是悠閑,完全把這裡當成了公園。
鳳錦恨恨的走過去,捏了捏花容的臉,抱怨道:“你把我的小淑女養成了野猴子。
”
花容瞥了他一眼,“養女兒又不是養情人,不是指着你喜好養才是對的。
”
鳳錦皺了一下眉頭:“你這話什麼意思?
”
“你不就是喜歡乖乖巧巧的小姑娘麼。
”花容嫌棄的撇了撇嘴,“哦,就像柳思思那樣的。
”
鳳錦氣得忍不住道:“你思想能不能别那麼龌龊?
”
花容叉腰道:“那你廢話為什麼這麼多?
我的女兒,我想怎麼養就怎麼養,我也沒見你把她教養的多名媛淑女啊。
”
鳳錦忍不住:“還不是她性格像你……”
“我怎麼了?
”花容不高興了,“我覺得我挺好的,你不喜歡你可以滾啊。
”
鳳錦也沒想跟她吵,對孩子的教育理念不同,他想着是小姑娘自然要白白嫩嫩可愛乖巧才讨人喜歡,但是花容沒法接受他這種陳腐的觀念,她家裡進行的是放養式教育,不管男孩還是女孩,都沒有任何一個固定的規矩。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
”花容看向小池塘邊,她語氣淡淡,“如果融入不了這個圈子,那就沒必要融入,他們可以自己創造圈子讓别人進來,也可以自己玩自己的,如果一定要這麼在意世人的眼光,那這輩子活得未免也太累。
”
她向來是特立獨行長大的,就比如她将當經紀人當做消遣,能力足夠優秀的話,任何人都沒資格來質疑。
内心強大的人,本身就是太陽,散發出來的光芒,就足夠吸引志同道合的人來追随,她喜歡的她的孩子未來是做一個領導者,而不是為了融入那些圈子而去學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那些東西,以後也可以學,而現在的童年,卻隻有這麼幾年。
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為了能跟别人相同而去學一些他們不喜歡的東西。
鳳錦聽着她有條不紊平靜而自然的聲音,似乎能看到花容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芒,如果鳳笙以後能像她的母親那樣優秀……
那他自然是欣慰的。
花容又淡淡道:“而且就算他們什麼都不會,你以後也可以養着他們,有什麼好擔心的。
”
鳳錦:“……”
一個早上,鳳笙和鳳歌都在池塘邊釣魚,别說是魚,就連泥鳅也沒釣上來一條。
花容為了獎勵他們的耐心,午飯特意給他們做了一頓烤魚。
許是因為早上釣過魚,中午吃飯的時候,兩個小家夥吃魚吃的特别專心,就連不太愛吃魚肉的鳳歌也吃了好幾塊。
鳳錦想起自己以前為了鳳歌能多吃魚肉而想盡辦法做各種魚羹,現在釣個魚就能讓鳳歌愛上吃魚,心情有些複雜。
花容确實不是一個不負責的母親,但是她教育孩子,确實是有一手,這可能是她與生俱來的魅力。
吃過午飯,保姆們帶着孩子上樓洗澡,然後睡午覺,少了兩個孩子,大廳裡一下子空了下來,顯得特别安靜。
花容盤腿坐在沙發上,吃着剛洗幹淨送過來的草莓,看着電視劇。
鳳錦去書房了,他來倫敦确實呆着有點長了,恐怕沒辦法再在這六留上一段時間,她盤算着如何脫身。
她是絕對不可能跟鳳錦回涼城的,她有預感,回去就别想再回來了。
那裡是鳳錦的主場,她勢單力薄,到時候她家人想找她估計都要看鳳錦眼色。
想一想就足夠令人窒息。
正想着,去樓上不久的鳳錦突然從樓梯上走下來了。
他一邊走一邊穿着外套,一副要出門的景象。
花容吃草莓的動作一頓,有點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花宴來了。
”鳳錦對她道,“在機場,我出門接他一下。
”
花容吃驚不小,“他來做什麼?
”
而且,他不給她打電話,反倒給鳳錦打電話,這是什麼意思?
鳳錦觑了她一眼,他這一眼眸色有些深邃,淡淡道:“我不知道,可能是他想過來看你。
”
花容心情複雜,刺了他一句:“我看是看你才對吧。
“
“……”鳳錦沒吭聲,邁步往外走去,花容想了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
”
她出來這麼久沒回去,家裡人應該是擔心了。
*
三月份的倫敦,還帶着幾分寒意,穿着五顔六色的沙灘衫的男人,已經提前過起了夏天,臉上架着一副墨鏡,在機場門口見到他們,取下墨鏡熱情的朝他們揮起手來。
花容打開門從車裡跑了下去,見到花宴在長衣長褲的英國人裡一身夏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她把手上的熱水袋塞到花宴懷裡,問道:“你跑倫敦來幹什麼?
洛杉矶的生意不用你管了?
”
花宴用手撓了撓鼻尖,滿不在乎的笑着:“出來度個假不行麼?
我又不是你,是個工作狂。
”
兩兄妹長得不太像,隻是眼角都有一粒淚痣,一看就是遺傳同一個長輩。
花宴看了一眼坐在車裡的鳳錦,喲了一聲,對花容低聲道:“我怎麼覺得那小子長得比以前帥了一點?
”
“……”花容白了他一眼,“我怎麼不知道你現在好這一口了?
”
花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放心吧,兔子不吃窩邊草,我不會對妹妹的男人出手的。
”
越說越沒邊了,花容對這個不着調的堂哥沒辦法,拉着他往車那邊走。
兩兄妹聚在後座,叽叽喳喳的說起了話。
“媽沒事吧?
”
“你才出來一個月,能有什麼事?
”花宴滿不在乎的,“放心吧,家裡人都是老樣子。
”
花容放心了一些,靠在車座上輕輕地歎了口氣,沒說話。
花宴摩拳擦掌起來:“我終于看看我的侄女侄子了吧?
”
花容白了他一眼:“你别吓到他們。
”
“放心吧,我很有孩子緣的。
”
兩個人說着家常,氣氛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回到家,鳳笙和鳳歌他們還在睡午覺,花宴沒吃午飯,叫廚娘做了一碗面給他,花容進餐廳陪他吃飯。
花容托着腮,看着他吃面,“你來幹什麼?
”
“來玩啊。
”
花容蹙起眉,“說正經的呢。
”花家現在生意這麼忙,這家夥哪有時間出來玩。
“看看你啊。
”他笑着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臉,“我小妹一個月沒回家,我做哥哥的難道不擔心嗎?
“
“……我不是說了我沒事。
”花容小聲嘀咕着,卻沒有拒絕花宴的親近,他們年紀相仿,從小走得近,雖然是堂兄妹,但是感情跟親兄妹一樣。
“接手家業的男人氣勢就是不一樣,坐在車裡看一眼都怕怕的。
”花宴拍了拍胸口,感慨道,“真懷念三年前的傻小子。
”
花容低聲道:“越長越混蛋了,還不如三年前。
”
花宴看了一眼她低垂的眉目,察覺到了花容語氣裡的陰霾,他笑了笑,伸出手撫了撫花容的頭發,“沒事,讓我跟他談談。
”
“沒什麼好談的。
”花容抿了抿唇,有些不大樂意,“就說一些胡話,蠢得要死。
”
“三年了,”花宴輕聲歎了一口氣,“你對他有什麼心結,三年還沒辦法解開?
”
“沒感覺了,不行嗎?
”花容說得不留情面,“好馬不吃回頭草,我幹什麼要在同一個坑裡跳兩次?
”
“你應該是有事情瞞着我。
”花宴注視着她,黑色的眸子裡帶着幾分探究,他說的很直接,“有什麼事情值得你瞞我這麼久,也不肯告訴我?
你跟鳳錦離婚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
花容收斂了眉目,别過頭,“懶得理你。
”
“好了,”花宴放下筷子,理了理襯衫,“我想找鳳錦聊聊,你不肯說的話,我親自問。
”
花容吓了一跳,拉住他:“花宴,你别這麼多事行不行?
”
花宴看了一眼被她拉住的手,聲音聽起來有些細密的涼意,他一字一句問道:“你被他留在這裡有家不能回,我作為你的堂哥,還管不着了?
要麼今天你跟我回去,要麼把事情說清楚,要不然,我也不會讓那小子好過。
”
慢慢的寒意從空氣裡漫了開來,花容看着花宴臉上冰冷的表情,心裡有些忐忑。
她知道花宴是擔心她,但是現在的花家哪裡是鳳錦的對手,他真的揍了鳳錦,到時候他争辯起來,虧得還是他們家。
到時候可真的要拿她抵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