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急忙道:“快讓他進來!
”
不一會兒,一個小宮女就引著一身太醫青衣袍的吳太醫走入殿中,先按照禮數給帝後下跪行禮。
“起來吧。
”皇帝隨意地擡了擡手,語氣中露出一絲急切,問道,“可是五和膏試出結果了?
”
吳太醫面色凝重地站起身來,那表情讓帝後心中一沉,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說五和膏真的會成癮?
!
吳太醫躬身回道:“回皇上、皇後娘娘,臣這些日子挑選了兩個體型與五皇子殿下相差無幾的死囚試驗五和膏,將服藥量加大至五皇子殿下的三倍份量,讓他們每日服用……前七天,讓那兩個死囚定時服用,到了第八天,臣試著給其中一人延後時間,結果不到一個時辰,此人就開始覺得渾身不適,燥熱不安,開始渴求服用五和膏,臣就大膽又給他把藥量加重到四倍。
第十七天,也就是今日一早,臣再次嘗試給兩人同時斷藥,他倆都因為斷藥而變得焦躁不安,說是渾身像是有螞蟻在爬,服藥量大的那個人甚至理智全失,臣試過對他提出條件以換取五和膏,無論是讓他割肉切骨,還是舔舐穢物,他全都照做了。
一直到臣再次給他服下足夠的五和膏,他才變得緩和下來,漸漸恢復了神智……”
吳太醫一鼓作氣地說著,說得自己都是心驚肉跳。
這個五和膏實在是太可怕了!
鴆毒是劇毒,卻是瞬間奪人性命,而這五和膏卻是一點點將人從底子腐蝕……
一旦真得上了癮,可以輕易的用五和膏來控制一個人!
“臣已經可以確信,五和膏的確具有極強的緻癮性。
”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吳太醫將頭伏得更低了,緊張得屏住了呼吸。
當吳太醫話落之後,殿內便寂靜無聲,一片死寂,殿內的小內侍和宮女更是噤若寒蟬。
皇帝臉色陰沉得仿佛要滴出水來,仿佛一場風暴正在醞釀之中。
皇後更是又驚又怒又急,眼眶都紅了,顫聲:“這奎琅竟如此陰狠歹毒,皇上,那樊兒豈不是……”皇後臉色慘白,幾乎不敢想下去。
皇帝定了定神,急忙下令:“來人,快宣五皇子……”
話還沒說完,皇帝就想了起來,今日五皇子與他的兩個伴讀南宮昕和蔣明清一起去了櫛風園。
春闈將至,如今大裕各地的學子們都從四面八方匯聚至王都參加今年的科考,而櫛風園就是王都中那些才子聚集最多之處,經常會有才子在那裡吟詩作對,談論國事民事,偶爾也會有些獨到的見解傳出……
因此皇帝才特意派五皇子走一趟,希望他能有所心得,或是在那裡發現什麽棟梁之才。
皇帝眉宇緊鎖,雷厲風行地對一個上前待命的小內侍下了一連串指示:
“五皇子現在在櫛風園,趕緊令禦前侍衛去把五皇子護送回來!
”
“還有,傳朕旨意,命陸淮寧領錦衣衛包圍三公主府,不許任何人進出!
帶奎琅來見朕!
”
“是,皇上。
”一個小內侍恭聲應道,急急忙忙地下去……
皇宮內一層陰雲漸漸地籠罩其上,可是此刻身在宮外的五皇子韓淩樊還對此事一無所知,他正和南宮昕、蔣明清三人一起坐在城南的櫛風園裡。
櫛風園雖然叫“園”,其實是一棟兩層的茶樓,一樓的大堂寬敞明亮,整齊地擺著一張張的方桌,方桌邊坐了不少書生打扮的學子,而韓淩樊三人也是著書生袍混在其中。
大堂裡很是熱鬧,幾個學子正在就主戰還是主和的話題爭論不休。
一個青色衣袍的學子慷慨激昂地說著:“近年來,南疆頻頻戰亂,民不聊生,皆是因為鎮南王父子好戰喜功,窮步黷武,以緻戰禍不斷,兵士、百姓傷亡慘重。
為了我大裕,為了南疆百姓,還是應該與周邊議和,化戾氣為祥和,才能讓南疆休養生息,讓百姓得以安居樂業,然鎮南王父子一味主戰,此乃好戰、妄戰!
妄戰無益。
”
“李兄,你這就不對了!
”另一個藍色衣袍的學子霍然站起身來,直抒胸臆,“古語有雲:‘先振國威,則和戰皆在我;一意議和,則和戰常在彼’。
百越、南涼狼子野心,意圖侵佔我大裕疆土,若是一味求和,豈非讓那百越、南涼看輕了我大裕,恐怕隻會得寸進尺!
”
“我倒覺得冉兄此言差矣。
”另一個湖色衣袍的學子又道,“當年大裕與西夜和親議和,如今兩國還是相安無事,太平了數年。
”
“……”
學子們你一言我一語,這個引經據典,那個就以歷史事實為論據,一時間分為主戰和主和兩派,誰也說服不了對方。
韓淩樊聚精會神地聽了好一會兒,壓低聲音對身旁的南宮昕和蔣明清道:“那冉公子前面說得不錯,有幾分‘以戰止戰,以戰促和’的意思,隻可惜說到後來,力度不夠……”
南宮昕讚同道:“五公子說的是,若然……”
“喂,你們在竊竊私語什麽?
”忽然,南宮昕後方傳來一個不善的聲音,不止打斷了南宮昕的話,連一個原本侃侃而談的學子也是蹙眉噤聲。
大堂中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循聲看去,一半落在了南宮昕這桌上,另一半則落在了剛才那個聲音的主人——一個身穿寶藍衣袍的青年學子身上,那學子國字臉,五官周正,眉宇間有幾分憤世嫉俗。
那學子義正言辭地對著韓淩樊三人斥道:“我們今日在此論辯,大家光明正大地直抒胸臆,爾等三人鬼鬼祟祟在背後論人是非又是何意?
”
一時間,周圍其他人都是交頭接耳,對韓淩樊三人投以不滿的目光。
南宮昕眉頭微蹙,誠然如這位兄台所言,自己三人竊竊私語,似有不妥之處,但是此人不顧其他人尚在論辯,貿然出聲,卻是有嘩眾取寵之嫌。
“五公子……”
南宮昕以眼神詢問韓淩樊的意思,見對方微微點頭,他便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袍,坦然地環視眾人,朗聲道:“那鄙人就應這位兄台所求,也說幾句鄙人的想法。
”
他理了理思緒,就有理有據地說道:“無論主戰,還是主和,到最後都離不開一個”和“字,戰爭的終結並非是下一場戰爭,到最後和平必是大勢所趨。
可若是談戰色變,一退再退,卑躬屈膝,卻是本末倒置,陷國家於危矣。
如同古語有雲:‘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
”
頓了一下後,他看了韓淩樊一眼,鏗鏘有力地又道:“是以,‘以戰止戰,以戰促和’。
”
當他話落之後,四周寂靜無聲,剛才的那個藍衣學子所有所思地念道:“國雖大,好戰必亡;天下雖安,忘戰必危……”適才,他主戰隻怕外族看輕大裕,卻忘了主戰的要點乃是“忘戰必危”。
“阿昕說的好。
”韓淩樊地讚同地鼓掌道,跟著,其他人也稀稀落落地鼓起掌來,掌聲越來越響亮……
南宮昕微微一笑,正欲坐下,卻見韓淩樊的臉色有些不對,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
“殿……五公子,您怎麽了?
”南宮昕緊張地問道,心裡立刻想到了,難道是五皇子殿下的頭痛症又發作了?
!
蔣明清也注意到韓淩樊的臉色不對,面露擔憂之色,“樊表弟!
”
韓淩樊的耳朵裡已經聽不到二人的聲音了,他隻覺得頭痛欲裂,痛不欲生,仿佛有一把把鑽子在他腦袋裡用力地鑽著,又好像是鞭炮在劈裡啪啦地炸開……
眨眼間,他已經是冷汗涔涔,整個人就像是從水池裡撈出來似的。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經兩天沒有服五和膏了。
自從上次詠陽姑祖母勸他盡量少服藥以後,他就試著減少藥量,雖然難受,但還能熬得過去。
於是,這兩天他乾脆一狠心給自己斷藥,甚至還提前服了些提神和止痛的湯藥,本來倒也覺得身子還好,直到此刻!
韓淩樊的雙手緊緊地抱著頭,發現不止是頭痛難當,連身體都覺得不太對勁,渾身上下像是無數隻蟲子在他的骨血裡爬著,貪婪地啃食著他的血肉……
呼——吸——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粗重,顫抖的身子微微抽搐了起來,臉色變得有些青白……
“快!
快把五公子帶上馬車!
”南宮昕急急地高喊道,吩咐隨行的小內侍和一名禦前侍衛。
他話音剛落,就聽茶樓外面傳來一陣陣隆隆的腳步聲,緊跟著就有二十幾個禦前侍衛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四周其他的學子都是噤若寒蟬,傻愣愣地看著這一幕。
為首的侍衛長一看韓淩樊痛不欲生的模樣,哪裡不知道對方是頭痛症發作,於是急忙抱拳道:“殿下,得罪了。
”跟著,大臂一揮下令道,“趕緊帶殿下回宮!
”
兩個禦前侍衛立刻上前,動作利索地把韓淩樊背起,趕緊送上了馬車。
而南宮昕和蔣明清自然是緊隨其後,隻留下這櫛風園中一眾目瞪口呆的學子。
這能被稱為殿下的,豈不是皇子?
看剛才那群人的裝扮像是禦前侍衛,恐怕剛才那位病倒的公子是皇子無疑了!
想著,眾人表情各異,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起來,有驚,有喜,有悔,有恐……
另一邊,一眾禦前侍衛以最快的速度護送馬車直接返回皇宮,短短一炷香後,五皇子就被送入了宮中。
這時,韓淩樊看來奄奄一息,整個人好像已經去了半條命。
幾個內侍抓著他的手,讓他不能自殘,他嘴裡不住地呻吟著,喘息著,一會兒說痛,一會兒說難受,一會兒說寧可去死……
看著這樣的韓淩樊,皇後心痛難耐,搖搖欲墜得幾乎就要暈倒。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樊兒。
”皇後握著韓淩樊的一隻手,眼眶裡含滿了淚水,顫聲道,“母後在這裡。
”五和膏……難道能救樊兒的唯有五和膏?
“宣太醫!
趕緊宣太醫!
”皇帝急聲道。
“是,皇上!
”
內侍急急地領命下去了。
內侍前腳剛走出,後腳錦衣衛指揮使陸淮寧也到了,單膝下跪抱拳稟道:“皇上,三駙馬已經帶到,就在殿外候著。
”
皇帝咬牙切齒地說道:“宣!
”
皇帝走出內室,不多時,一襲藏青色衣袍的奎琅邁步走了進來,恭敬地行禮道:“參見父皇。
”
皇帝目光陰沉地看著他,久久沒有喊起,從齒縫裡擠出聲音,道:“奎琅,你好啊……你可真好!
”
奎琅故作不解地說道:“兒臣不知父皇是何意?
”
“五和膏!
”皇帝隨手拿起案幾上的一個杯子就朝奎琅扔了過去,重重地落在了奎琅的腳下,碎瓷和茶水飛濺,“你竟然敢拿這樣歹毒的東西給朕的五皇兒服用,居心何在?
!
”
奎琅的眼中掠過一抹陰毒的光芒,口中則說道:“父皇,當日五皇弟頭痛欲絕,兒臣獻上五和膏時也曾明言世間無萬全之神藥,五和膏能解五皇弟頭痛之苦,但也會有少許的後遺症,當時也是父皇允許五皇弟用的。
”
想到當時的情形,皇帝的手緊緊地握攏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個時候,小五痛不欲生,他根本無暇考慮,而如今……
“父皇。
”奎琅上前一步,眼睛如惡狼一般狠辣,卻又很好的掩飾住了,唯獨聲音恭敬如常,“五和膏原料珍貴,製作繁複,極其昂貴,普通人根本難以日日服用,所以才會有斷藥之苦。
可五皇弟乃是天之貴胄,區區五和膏又有什麽得不到的呢。
隻要不停藥,癮症自然不會犯,五皇弟的頭痛症也能得到緩解,實乃有百益而無一害,請父皇明鑒。
”
見皇帝隻是冷冷看著自己,沒有說話,奎琅繼續恭敬地說道:“父皇若不放心,兒臣可將五和膏的藥方雙手奉上……父皇,您也不想看到五皇弟整日被頭痛折磨不休吧。
”
皇帝的胸口一陣鈍痛。
不管奎琅的真實目的是什麽,有一句話沒有說錯:哪怕事先知道五和膏有可能會成癮,在那樣的情況下,自己真得不會用它去為小五止痛嗎?
“啊——”
內室中,恰在此時傳出了一陣慘烈的呼喊聲,皇帝的心頭一跳,他當然聽得出來,那是小五的聲音。
皇帝急切地進了內室,獨留奎琅一個人在外面,唇角彎起了一抹志得意滿的笑容。
呵,就算知道五和膏會成癮又如何?
大裕未來的太子已經廢了!
內室中,一片混亂,吳太醫正坐在榻邊替韓淩樊診脈,一旁的內侍滿頭大汗地壓住韓淩樊的四肢,皇後站在吳太醫身旁手執絹帕地擦著眼角的淚花……
南宮昕和蔣明清憂心忡忡地等在一邊,一看皇帝進來,便齊齊地對皇帝行禮。
韓淩樊的慘叫聲、呻吟聲還在一下接著一下地傳來,聽得在場所有人都心驚肉跳,可以想象他正在承受著怎麽樣的痛苦……
皇帝的臉色更為陰沉,顧不得說免禮,徑直對南宮昕道:“阿昕,朕聽聞傅大夫人過幾日要去南疆為鶴哥兒提親,你和六娘就陪傅大夫人走一趟吧!
”
南宮昕微微一怔,皇上的意思是讓他和六娘也去南疆?
皇帝繼續吩咐道:“阿昕,你的外祖父現在也在南疆,你去請他來一趟王都!
”
南宮昕恍然,是啊,這世上如果還有什麽人能幫助五皇子的話,恐怕也唯有外祖父了。
春闈漸近,他今年本是要上場的。
可是,若是能救五皇子,耽擱上三年也無妨!
想到這裡,南宮昕面色凝重地應了。
皇帝微微頜首,沒再說話,轉而揪心地看著五皇子。
一直到宮門快要落鎖的時候,服用了大量安神藥的五皇子才終於平靜了下來,沉沉地睡著了。
南宮昕和蔣明清這才告退,離開了皇宮,
兩人一路無聲,一直到出了宮門,蔣明清面色沉重地喃喃說道:“樊表弟一定要平安無事,樊表弟聰慧好學,文武兼備,又英明寬仁,禮賢下士,柳太傅、林大儒他們也讚樊表弟有明君風範。
除了樊表弟,又有哪位皇子能堪重任?
”說著,他握了握拳,推心置腹道,“誠郡王無謀,順郡王心機深沉,恭郡王亦是……”
蔣明清深深地歎了口氣,“阿昕,你聽說沒,恭郡王府的一位側妃誕下一個怪物?
”他看著南宮昕的表情透出一絲複雜,他記得恭郡王有一位側妃應該是南宮昕的表妹。
“怪物?
”南宮昕的臉上不由露出驚訝之色。
蔣明清點頭道:“是我今早在去櫛風樓的路上聽人說的,民間還傳言妖物降生,恭郡王府必有妖孽……”
南宮昕瞪大了眼睛,他下意識地朝東南方望去,那是恭郡王府的方向。
此刻,幾條街外的恭郡王府中也是風雲疊起。
王府中最最奢華的星輝院裡,浩浩蕩蕩地走進了一大群人,從庭院中一直擠到了小小的產房裡。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劍拔弩張的氣息。
一身紫金雙色百蝶穿花樣刻絲褙子的崔燕燕看來容光煥發,卻是做出一副遺憾的表情,道:“筱兒妹妹,並非姐姐不體貼妹妹昨日剛剛生產,但民間有傳言說是郡王府有妖物降生,乃是不祥之兆,王府必有妖孽;王爺他英明神武、仁慈寬厚,乃是真龍之子,自然不會是妖孽,那妖孽自然就是妖物的生母了!
”
說著,崔燕燕歎了口氣道:“哎,筱兒妹妹,人言可畏,為了王爺的名聲……王爺也就隻能委屈筱兒妹妹你了。
”
“我要見王爺!
”額上戴著一個月白抹額的白慕筱小臉煞白,咬牙看著崔燕燕。
真是不見黃河心不死!
崔燕燕冷笑了一聲,揮了揮手吩咐下人道:“還不把白側妃和大公子帶去小佛堂!
”
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走向床榻上的白慕筱,碧痕和碧落立刻擋在了白慕筱前方,可是這兩個丫鬟細胳膊小腿的,又怎麽會是這些婆子的對手,三兩下就被拉開了。
一個婆子冷聲道:“白側妃,您還是乖乖跟奴婢走吧,免得傷了您和……”她有些忌諱地看了白慕筱懷中的大紅繈褓,臉上透著一種厭惡。
白慕筱小心地護住懷中的孩子,無論這個孩子怎麽樣,終歸是她肚子裡掉下的一塊肉,是她的骨血,可是孩子的父親呢……
她忍不住朝門簾的方向看去,希望下一瞬韓淩賦會出現在她面前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崔燕燕這個女人在搞鬼,他對她始終如一……
可是她等來的終究不過是失望而已!
白慕筱心中一片冰涼,被絕望所籠罩。
雖然她早認清這個男人的真面目,但他還是一次次地讓她更為失望,他現在是想她死,想這個孩子死吧,這樣就可以洗掉他身上的汙點……
白慕筱俯首看向懷中的孩子,她的孩子不會無緣無故成了這樣,一定是被人暗害的。
無論是誰,她都不會善罷甘休的。
可是她最恨的還是韓淩賦!
若不是他,自己何至於淪落至此!
當初自己明明拒絕了他,他為何非要來招惹自己,還對自己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自己為了他,一次又一次地退讓,可結果呢?
!
最終害的卻是她的孩兒。
白慕筱牙根緊咬,韓淩賦,你不配為人父……
就算是她和她的孩子會死,她也要拉整個郡王府陪葬!
白慕筱的眸中幽暗得如同那無底的地獄般,隻要能報仇,就算不惜墮入惡鬼道,她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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