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昕的态度十分誠懇,山寨裡的衆人也都是滿心希望,這件事情,基本上也就算是初步的達成了一緻。
就在唐寨主想要張嘴定下這件事的時候,卻有人提出了異議。
“沈公子,你嘴上說的千好萬好,誰知道你這是不是耍什麼陰謀詭計?
你這邊勸着我們投降歸順,說不定下一刻官兵就在寨子外圍剿了。
哼,官府的人,根本就不能讓人相信。
”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跟在鳳卿身邊,山寨裡的三當家,那個叫文強的男子。
沈昕看向了說話的這人,自然是認出來那人的身份,沈昕面容平靜,黝黑的雙眸盯住了這個叫文強的。
打量了幾眼之後,那人便不敢跟沈昕對視了,目光閃躲了起來。
沈昕看着那人,微微一笑,“三當家這話,不覺得說出來心虛麼?
”
“沈某帶了多少人前來,三當家不是不曉得吧?
倘若沈某有心剿滅青雲寨,隻需要率軍前來,頃刻之間,便可踏平山寨。
青雲寨與虎頭寨相比如何?
此刻虎頭寨所有人,已經盡數被擒拿,就連寨主薛亮,也已經被生擒。
”
“請問三當家,你青雲寨裡,可有能與薛亮相比之人?
可有虎頭寨的那些迷陣機關?
沈某看在唐姑娘的面子上,看在青雲寨皆是民衆出身,從未作惡的份上,這才孤身一人,來到青雲寨相勸。
想要剿滅青雲寨,還用不着沈某費這麼大的功夫呢。
”沈昕語帶諷刺的說着。
寨子裡的人也都不是傻子,他們這青雲寨哪裡能跟虎頭寨比?
就連虎頭寨都被平了,他們要是再不識相,怕是也沒什麼好下場的。
在這,這位沈公子一看就是位高權重的,他的話,應該是算數的。
“三當家,我們都願意相信沈公子的誠意,也相信沈公子定然能夠把大家夥都安排的很好。
三當家要是覺得信不過沈公子,那就請自便吧。
”這時,鳳卿冷冷的說道。
對于這個三當家,林文強,鳳卿原本覺得他還不錯,對山寨也盡心,對自己更是像個哥哥一般的愛護着。
可是沒想到,在這種大事上,他竟然胡鬧,讓鳳卿有些失望。
鳳卿的話,讓文強的臉一下子就血色褪盡。
他是個孤兒,從小就在這山寨裡長大的,離開這山寨,他還能去哪裡?
更何況,這山寨裡,還有他心心念念,愛惜呵護了十幾年的女人,他怎麼可以離開?
可是,心愛的女人不但對于自己的情意半點兒沒有察覺,反而跟這個才認識了半天的男人有說有笑,對他的話奉若圭臯。
這樣的場景,讓文強心痛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我也是為了大家夥着想,知人知面不知心,誰知道這人是不是騙人的?
”文強蒼白的解釋道。
“騙人?
哈哈,你覺得以沈公子的身份,有必要騙咱們麼?
咱們身上,有什麼值得他去哄騙的?
你真是太高看咱們山寨了吧?
”鳳卿撇嘴,不悅道。
鳳卿這話,把文強打擊的夠嗆,再也沒了說話的念頭,隻是坐下,悶頭喝酒。
沒有了文強的反對,剩下的衆人,全都同意了這件事情。
衆人想象着以後的日子,全都高興不已,一個個的都端着酒杯向沈昕敬酒。
沈昕倒是來者不拒,就跟這些漢子拼起酒來了。
山寨裡的漢子都十分豪爽,一見沈昕如此,衆人皆是歡喜不已。
沈昕這樣的高官,面對一群山賊都不見半點兒鄙視厭棄,足以證明,此人絕對不是陰險狡詐之人,絕對是值得信任的。
衆人心裡存了這樣的想法,對沈昕也就越發的親熱起來,衆人一邊說笑劃拳,一邊飲酒,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很好。
文強坐在桌邊,細細地打量着人群中的沈昕,他面容俊逸,氣質優雅,明明身份高貴,卻對他們這些山賊十分和藹。
文強心中不由得暗自苦笑,這樣的人品相貌,再加上那樣顯赫的家世,隻要是個女人,都會被他給吸引住的。
鳳卿對他好,也是理所應當。
文強越想越傷心,越傷心就越喝酒,到最後,就把自己給灌醉了。
另外一邊,大家夥喝得也都不少,一個個臉上紅通通的,舌頭都發硬了,還扯着沈昕要繼續喝呢。
倒是沈昕,酒量很好,即便喝了那麼多酒,此時也未見多少醉态。
白玉般的面龐,微微帶了幾許紅意,卻并不明顯,目光清明,依舊笑的那樣雲淡風輕。
這樣的姿容儀态,讓一旁的鳳卿還有鳳卿娘都有點兒看呆了。
鳳卿娘捅了捅女兒,輕聲道,“丫頭,這小子不錯啊,你要是喜歡的話,可就得抓住機會了。
”
鳳卿愣了一下,然後才明白過來母親的意思,頓時臉上飛起了紅雲來,“娘,你說啥呢?
人家是世子,是大官,咱們是什麼?
是山賊土匪,我哪能配得上他啊?
”話一出口,鳳卿才感覺出來那裡面濃濃的苦澀,是啊,她是什麼人?
一個女寨主,山賊頭子,對方可是身份高貴的世子,自己哪裡能高攀的上啊?
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竟然開始在意這個人了麼?
這可不是什麼好現象,他們兩個身份太懸殊了,注定是沒什麼好結果的。
看來,接下來自己可要多注意了,一旦陷進去,到時候隻怕是無盡的麻煩。
隻是,為什麼這麼一想,自己的心裡,就像是刀割一般的疼呢?
鳳卿皺眉,伸手捂住心口,努力的平複心中的那種傷痛。
鳳卿娘見到閨女臉上的神情變幻莫測的,一會兒有些驚喜,一會兒又是羞澀,再過一會兒,又是傷心難過。
女兒這麼豐富的表情,弄得她跟着都懸着心了。
“瞧你說的,要是咱們歸順了朝廷,以後不就是正經的百姓了麼?
那樣,也就不算什麼事兒了。
”
“不是都說,靖國公的夫人,當年也是農家女出身麼?
可見沈家也不是那麼重視門戶的。
更何況,咱們當今的皇後,一樣也是農家出身呢。
你看如今,多少高門大戶,都跟普通百姓結親啊?
隻要人品行好就行呗,身份啥的,不重要。
”鳳卿娘笑呵呵的安慰着閨女。
鳳卿眼神一亮,娘說的也對啊。
那,是不是說,自己也可以抱一點兒希望呢?
鳳卿這麼一想,才發覺,這樣的想法讓她雀躍不已。
看來,才短短半日的相處,自己好像真的是喜歡上了這個男人了。
不過,眼前的這個男人如此優秀出衆,自己喜歡上他,也是很正常的吧?
鳳卿是個爽直的女孩,很容易就接受了這個事實,于是,便笑盈盈的,看着那邊還在喝酒的沈昕。
剛剛喝下一杯酒的沈昕,正好扭頭看向了鳳卿,兩個人的目光糾纏到一起,就再也無法分開了。
沈昕看着鳳卿,瞧見她臉上若有似無的紅暈,以及眼中小小的羞澀和緊張,還有那柔柔的情意。
沈昕笑了,看來,自己的情路,不需要太過坎坷,眼前的女孩,對自己也是有些好感的。
二人就這樣隔着人凝望着,直到有人過來向沈昕敬酒,才打破了這樣奇妙的氛圍。
沈昕喝下對面人敬的酒之後,便連連擺手,直說自己醉了,不能再喝。
其實屋子裡,大多數人已經喝得都醉了,這時一個個搖頭晃腦的,已經有些失态。
正巧各家的媳婦們也都過來喊人了,唐寨主就說今日的酒席結束,明日有興緻,大家夥再喝就是了。
就這樣酒席散去,衆人各自在妻子親人的攙扶下回家去了。
鳳卿娘已經把沈昕的住處安排好了,為了給自家閨女一個機會,就讓鳳卿帶着沈昕也回房去休息。
鳳卿當然是不想跟沈昕分開,能多相處一會兒是最好的了,于是,就扶着那邊假裝醉酒的沈昕,一路送到了安排好的住處去。
聚義廳裡,鳳卿娘指揮着幾個媳婦将碗盤都收拾幹淨了,然後就跟着丈夫,一起回去休息。
唐寨主酒量還是不錯的,所以并沒有醉,他很是不解的問妻子,“月娘,你幹啥讓咱閨女去送沈公子啊?
這男女授受不親的,不好,不合禮數。
”
鳳卿娘呸了一聲,然後伸手指着丈夫的腦門兒道,“咱們是山賊,山賊還講究什麼禮數?
咱們閨女喜歡沈家那小子,我這個當娘的,自然要幫閨女一把了。
”
唐寨主腦子裡的那點兒酒意一下子就散了,“你說啥?
咱們閨女喜歡人家?
胡鬧,那沈家是咱們能夠高攀的麼?
月娘,你怎麼能由着閨女胡鬧呢?
”唐寨主有點兒着急,就要起身去找閨女。
鳳卿娘一伸手,就拽住了丈夫,“你閨女怎麼就高攀不上了?
那我當年還是知府的閨女呢,你不是一樣見到我就二話不說帶回來了麼?
怎麼,你不說你高攀不上了?
”
鳳卿娘,是林州前任知府家的閨女,去寺廟進香還願時,被虎頭寨的人搶走了。
半路上,唐寨主遇見了差點兒被羞辱的月娘,出手将月娘救下。
月娘當時以為唐寨主也是壞人呢,就直接跳崖自殺,結果唐寨主也跟着跳下去,救了月娘。
月娘受傷,唐寨主衣不解帶的在跟前伺候着,等到月娘好了,還要将她送回去。
月娘此時,卻不願意再回府裡去了,她被山賊擄劫之事已然傳遍了府城,知府大人對外宣布,說是月娘奮力反抗之下,掉下懸崖死了,并且找到了屍體,為月娘辦了喪事。
月娘此時,已經是有家無法歸,幹脆就跟着唐寨主回到可山寨裡,兩個人就這樣生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