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和嬸子好福氣呢,三個兒媳都這樣合心意,多好。
”雲雪心裡也是有些感歎,“要是等我家那幾個孩子大了,也能找到同嫂子這般賢惠的,那我做夢都能笑醒了呢。
”
這是雲雪的真心話,如今沈昉就算是十一歲了,到了十五六,就得開始琢磨說親。
要是娶回家個溫柔賢惠的還行,即便是不溫柔,能好好過日子的也可以。
就怕娶回來個嚣張跋扈,或是刁鑽狠毒的,那可就壞了呢。
遠的不說,就說沈家,若不是沈瑄娶了雲氏那樣一個女人,如何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都不說許氏還活着,就是别家正經的書香門第出來的女人,斷然不會把自己的幾個孩子給養殘了的。
看着沈鴻骢幾個的下場,雲雪覺得,找一個好媳婦,真的是至關重要。
錢家的三個媳婦一聽這話,全都笑了,“瞧夫人說的,國公府的門第,想要娶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就是娶公主郡主的回來,也是綽綽有餘呢。
夫人何必為了這些煩心?
”
這話倒是不算誇張,以目前沈家來看,即便是雲雪想要給兒子娶個公主郡主的回來,隻怕是永徽帝巴不得的趕緊塞過來一個。
可是說實話,雲雪可不敢要那些天之嬌女。
“算了吧,那些個什麼公主郡主的,我還真是不敢想,我伺候不起。
還是找個實實在在能過日子的比較好,也不求多麼高貴的身份,隻要品性好就行了。
”雲雪搖頭道。
雲雪的話,逗的大家夥都跟着笑了。
一時間,屋子裡倒是歡聲笑語的不斷。
忠勇伯府其樂融融,可是此時的皇宮之中,卻是氣氛凝重。
尤其是鳳儀宮内,宮人們全都戰戰兢兢,大氣不敢出。
做工精美的大床之上,沈甯嫣形容枯槁,雙目無神的躺在那裡,眼看着便是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雲霓手裡拿着銀針,在沈甯嫣的身上紮了不下二十針。
可是即便如此,也是沒什麼效果。
“去,把參湯端來,喂娘娘喝下去。
”此刻,也隻能用人參吊着一口氣了。
宮人端來了年份久遠的老山參炖成的參湯,雲霓拿了勺子,一點一點的喂給沈甯嫣。
好不容易喂了幾勺下去,沈甯嫣這時卻開口說道,“雲霓,别費工夫了,我的情形,你知道的。
這些日子,要不是有你,我早就不行了。
”
“出去吧,叫了陛下進來,我想跟陛下說幾句話。
什麼都不用做了,沒用的。
”沈甯嫣氣息微弱,聲音極低,如果不仔細聽,幾乎就聽不到了。
“母後,請讓兒臣再試試吧。
”雲霓不死心,哽咽道。
“不用了,我知道自己的情形,我快不行了,還是讓我跟陛下說幾句話吧。
”沈甯嫣費力的擺擺手,堅持要見秦文浩。
雲霓沒辦法,隻好将沈甯嫣身上的銀針全部取下來,然後幫沈甯嫣穿好了衣裳。
“母後稍等,兒臣這就去請父皇進來。
”雲霓眼中含着淚,從内室退出來。
外間,秦文浩和雲霖、大公主全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見到雲霓出來,三人連忙上前問道,“怎麼樣了?
”
雲霓目光看向了遠處,沒敢與這三人對視,她搖搖頭,“母後讓父皇進去一下,她想跟您說說話。
”
見到雲霓這樣的表現,秦文浩父子也就明白了,沈甯嫣怕是不好。
秦文浩一聽說妻子要見自己,幾步就走到了裡間去。
來到床前,看見妻子那個樣子,秦文浩心中大恸。
“嫣兒,嫣兒,你怎麼樣了?
”
沈甯嫣一直瞪着眼睛,她怕自己閉上眼,就再也睜不開了。
“陛下,你來了。
”沈甯嫣扯出一抹笑容來。
“臣妾不行了,真的是不行了,我好累啊,我想歇着,我想睡一覺,好好的睡一覺。
”
“臣妾要走了,陛下,臣妾走了,您不要難過。
陛下要好好的,您若是安好,臣妾也能瞑目了。
”沈甯嫣氣息不穩,聲音也很低,她斷斷續續的說道,“臣妾從來都不後悔嫁給陛下,從來都不後悔。
今生能夠跟陛下結為夫妻,是臣妾最開心的事情。
”
“臣妾沒有别的要求,隻想陛下能夠好好的活着。
雲霖還年輕,清兒更是歲數還小,還沒出嫁呢。
陛下要幫臣妾好好的照看着他們兄妹兩個,替清兒挑一門好親事,看着清兒幸福圓滿才行。
陛下,答應臣妾好麼?
”
秦文浩抓住了妻子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不,不行,我不許你就這樣走了。
你說要陪着我的,你不能就這樣走了啊。
你若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要如何過下去?
不,不行,我不許你走。
”
秦文浩說到此處,眼淚便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眼前的,是他結發的妻子,是陪他走過最艱難歲月的妻子,是他愛了一輩子的女人。
他們當初發誓,要一起到白頭的。
如今,她就這樣躺在這裡,即将離開他的生命裡,這樣的生死别離,他如何承受得了?
“嫣兒,别離開我好麼?
我不許你離開我,不許。
求你了,嫣兒,留下來陪着我,你說要陪我到老的啊。
”秦文浩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了,他腦中早已經是一團亂。
“對不起,我失言了,陛下,你多多保重,臣妾走了。
”沈甯嫣氣若遊絲,好不容易說完最後一句話,便緩緩閉上了眼睛。
“不,甯嫣,不,你不能走。
”秦文浩已然感覺出妻子的離開,他心痛難抑,高聲呼喊。
“甯嫣,你說好了要陪我一輩子的啊。
”秦文浩什麼也顧不得了,伸手摟住妻子的身子,哀痛分的呼喊着。
隻是可惜,懷中的人已經不能再回答他了。
“啊。
”秦文浩看着懷中一動不動,再也沒有半絲氣息的妻子,傷心的大喊。
直到他喊不出來了,然後低頭便是一口鮮血,接着,便覺得眼前一黑,向旁邊歪倒。
雲霖和雲霓、大公主在秦文浩高聲呼喊的那一刻便知道事情不妙,三人立即往裡間沖進去,正好來得及扶住秦文浩。
雲霖扶着秦文浩的肩膀,着急的喊道,“父皇,您怎麼了?
雲霓,快看看父皇如何了?
”
雲霓上前,扯過秦文浩的手腕診脈,但是指下微弱的脈搏,卻讓雲霓眉頭緊皺。
“快,趕緊将陛下送到前殿去,陛下這脈息不妙。
”
秦文浩其實身子也不好,這些年雲霓為了帝後二人,真的是費盡了心血。
最近這些日子,因為沈甯嫣情形不好,秦文浩日夜憂心,已經是熬得不成樣子了。
而沈甯嫣的離世,更是讓他的身體狀況雪上加霜,此刻這樣微弱的脈息,雲霓真的擔心秦文浩挺不過去。
跟在雲霖夫妻身後進來的宮人和内侍等,這時候都慌了神。
眼前皇後病殁,那邊皇帝也昏迷不醒,這樣的事情,别說是大周朝開國以來沒有過,就是曆朝曆代,也是從未耳聞的。
這樣的場面,他們應該怎麼做?
雲霖回頭看見了後面那一大片木頭樁子似的宮人和内侍,氣的不行,勉強壓抑住内心的悲傷,朝着那些人喊道,“沒聽見王妃的話麼?
趕緊将陛下擡到前殿寝宮去。
這邊馬上派人,為皇後娘娘整理遺容,并且通谕六宮,娘娘薨逝,全城戴孝。
”
這個時候,雲霖就是最有權利做主的那個人,他的話,同永徽帝的話一樣有效。
于是,一衆宮人内侍便按照雲霖的吩咐去做事。
有幾個内侍進來,小心翼翼的擡着秦文浩去了前殿的寝殿。
原本秦文浩是跟沈甯嫣住在一起的,後來沈甯嫣病重,秦文浩便住到了前殿去。
此刻也來不及将秦文浩送到别的宮殿了,趕緊的想辦法醫治才是最要緊的。
鳳儀宮的前殿,還站立了十幾個禦醫,皇後娘娘病重,自然不可能隻是雲霓一個人給醫治。
隻是後來這些禦醫半點兒好主意也沒有,氣的永徽帝才把他們都給趕到了前殿的。
這些人心驚膽戰的等在前殿,卻忽然見到一行人匆匆的從後殿而來,并且好像擡了一個人。
“好像是陛下,陛下這是怎麼了?
”其中一位禦醫低聲道。
旁邊一衆禦醫也都看見了,他們心中暗暗歎氣,這都叫什麼事兒?
皇後病重,眼看着不好,皇帝好像也出事了,這下子,怕是要大亂了呢。
各人正心中憂慮呢,就見到雲霓帶着人匆匆跟來前殿。
“諸位,陛下剛剛忽然暈倒,還請諸位一同進來,共同為陛下診治吧。
”
這些禦醫互相看了一眼,心中暗道不好。
陛下的身子也是很虛弱的,這時候忽然暈倒,怕是兇多吉少了啊。
“王妃醫術精湛,比起我等來,不知道強出多少倍去。
就請王妃為陛下診治,我等從旁協助便可。
”其中一人,壯着膽子說道。
陛下昏迷不醒,情況緊急,這個時候他們進去診治,那不是找着往刀口上撞麼?
一旦陛下有個不好,他們這些人,一個也别想跑,全都得跟着吃挂落兒。
“爾等身為禦醫,陛下昏迷,爾等卻是在這推脫不肯診治。
好,好,今日本妃沒時間跟你們計較,都等着。
”雲霓鳳目中寒光一閃,冷聲說了句,便轉身進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