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叔簡單地套了個外衣就着急忙慌地出了門。

　　嬸子也立馬開始着手做起了準備。

　　“蓮娃，你要帶多少人過來幫忙啊？
”嬸子打開衣櫃，數了數，褥子、枕頭、棉被，這些也就隻夠五六個人湊活睡的。

　　“這我還不太确定。
”江芝蓮遠遠地看了一眼立櫃，說道：“我會帶被褥過來的，這個你就别操心啦！
還有吃的，我都會準備好。
”

　　嬸子合上衣櫃的門，走到縫紉機旁邊的桌子前坐下來，找出之前對方給的大衣尺寸，開始畫起了圖樣。

　　稍後江芝蓮也離開了。

　　她開着卡車直接去了醬廠。

　　妹妹江秀的手工很好，她會往自己的衣服上繡一些小花小鳥的圖案。

　　江芝蓮見過，繡得十分精緻，給普通的小衣裳增添了不少色彩。

　　即使她的繡工達不到郭嬸的标準，也可以讓她做一些縫補和剪裁的活。

　　至少是個幫手。

　　到了醬廠，江芝蓮直奔宿舍而去。

　　江秀今天剛好休息，正在屋裡陪弟弟阿哲玩。

　　阿哲快三歲了，最近很有表達欲，講的最好也最頻繁的一個詞兒就是姐姐。

　　他很聰明，見過江芝蓮幾次便認得她了。

　　看到江芝蓮走進來，阿哲張開雙手，在床上蹦了兩下，甜甜地喊“姐姐”。

　　江芝蓮笑着走過去，抱起了小弟弟，“阿哲，想二姐了沒有？
”

　　“想！
”阿哲抱着江芝蓮的脖子，在姐姐的臉頰上吧唧了一口。

　　江芝蓮現在趕時間，沒有心思逗小孩，便沒再跟阿哲多聊天。

　　不過她一直抱着阿哲，沒有把弟弟放下來。

　　平時難得一見，能見的時候就要多珍惜。

　　“阿哲的保姆呢？
”江芝蓮問道。

　　江秀一邊疊着剛曬幹的衣裳，一邊回道：“她家裡有點事，請了兩天假，明天晚上應該能回來。
我今天休息，明天看誰有空，讓人幫忙帶一天就行。
阿哲乖，不鬧人，好帶。
而且阿哲跟咱們廠裡的人都熟悉了，不會有事的。
”

　　江芝蓮略思片刻，“秀兒，你會刺繡吧？
”

　　“會一點。
”江秀疊好衣服放到枕頭旁邊，看向江芝蓮，問道：“怎麼了？
”

　　“有個急活需要人幫忙。
”江芝蓮看了眼抱在懷裡的阿哲，猶豫了片刻。

　　江秀留意到江芝蓮的表情，淡聲問道：“什麼活？
需要幾天時間啊？
”

　　江芝蓮：“郭曉燕爸媽接了活，做棉大衣，需要往大衣上面繡條騰雲駕霧的龍，對繡功要求高。
”

　　“那我可能不行啊。
”江秀的女工活兒基本上都是憑感覺自學的，她覺得自己這半吊子水平不大行。

　　“沒事，如果你繡功不夠，還可以幫忙裁剪、縫合什麼的。
”江芝蓮看向江秀，“你會用縫紉機吧？
”

　　“嗯，我會。
”江秀喜歡做小手工，江家沒有縫紉機，她是之前去隊長老徐頭家的時候，用他家的縫紉機練的。

　　不過這件事她不會告訴任何人。

　　好在江芝蓮也沒有問這一茬。

　　反正會用就行，怎麼學會的，并不是非常重要。

　　“會就行！
你趕緊收拾一下跟我走，就帶毛巾牙刷必要的洗漱用品，再把被褥捆上，嬸子家裡被褥不夠，咱們要在他們家裡睡兩天。
”

　　江芝蓮揉着阿哲的小腦袋，說道：“阿哲的話——”

　　“帶上阿哲吧！
他肯定不會鬧人。
”江秀保證道：“我看着他，帶着他，絕對不會耽誤大家做事。
”

　　“阿哲要秀兒姐姐！
”阿哲大概聽懂了一些，立馬開口表明了自己的想法。

　　江芝蓮笑了，逗他道：“你要秀兒姐姐，那我這個姐姐，你要不要哇？
”

　　“要——”阿哲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我要蓮姐姐。
”

　　江芝蓮微微驚訝，“你都會叫蓮姐姐了，誰教你的啊？
”

　　“秀兒姐姐教的。
”阿哲用肉乎乎的小手指了江秀一下，随後收回手，繼續說道：“你是我蓮姐姐，我還有婉兒姐姐和婷姐姐。
”

　　阿哲的發音雖然還不像大人那麼标準，有些音節還很含糊，但要聽懂他想表達的意思，一點都不費力。

　　而且他講的語句幾乎沒有任何問題，這語言能力，相當不錯啊！

　　“既然你們都這麼說了，那就一起去吧！
”江芝蓮笑着說道：“秀兒，你把阿哲的東西也都帶上。
”

　　“好！
”江秀開開心心地開始收拾兩個人的東西。

　　最後卷好被褥捆結實了，把東西全都放到了卡車上。

　　“你今天看到寶妹嬸子了嗎？
”臨出發前，江芝蓮突然問道。

　　“我沒看見她。
”江秀抱着阿哲，說道：“不過寶妹嬸子現在應該在廠裡呢！
”

　　“你跟阿哲先到屋裡等會兒，我去找找寶妹嬸子。
”江芝蓮合上門，朝做醬的主廠區走去。

　　好巧不巧，在半道她就看到了朱寶妹。

　　“寶妹嬸子——”江芝蓮擡起手，用雙手做成喇叭的形狀，大喊了一聲。

　　朱寶妹在五十米外，聽到了江芝蓮的聲音。

　　她停下腳步，轉身看向江芝蓮，擺了擺手。

　　江芝蓮小跑過去，直截了當地問道：“寶妹嬸子，你現在忙嗎？
”

　　朱寶妹可能在外面呆了蠻久了，鼻頭凍得紅紅的，“什麼事兒，你說吧！
”

　　江芝蓮說道：“借你三天時間，幫我去做幾件棉大衣。
”

　　“行。
”朱寶妹爽快地應了一句，随後問道：“現在就走嗎？
”

　　“嗯，去曉燕家裡住兩天。
”江芝蓮跟朱寶妹講好了要帶的東西。

　　朱寶妹收拾東西的時候，她到辦公室裡打了幾通電話。

　　辦公室裡沒有人，陳淑芬和吳濤都不在。

　　聽朱寶妹說，陳淑芬去了郵局，吳濤好像是談生意去了。

　　江芝蓮在空無一人的辦公室裡，先給崔年的電器店裡打了個電話。

　　響鈴的時候，她看了眼牆上的挂鐘。

　　中午十二點十五分，這個點應該有人在電器店裡吃午飯吧……

　　“喂……”懶洋洋的聲音，一聽就是崔年。

　　“是我。
”江芝蓮說道：“我姐在嗎？
”

　　“在呢，有事兒啊？
”崔年說着打了個呵欠，“婉兒剛回來，在屋裡換衣裳呢，我叫她過來聽電話啊？
”

　　“嗯。
”江芝蓮語速極快地說道：“你讓她快點，我這有急事。
”

　　“哦。
”崔年突然擡高音量喊道：“婉兒，蓮妹妹讓你快點過來聽電話，說是有急事。
”

　　江芝蓮的耳朵差點被震聾掉，“崔年！
你要喊，不會先捂住話筒啊！
”

　　崔年笑嘻嘻地說道：“我剛睡醒，迷糊着呢，給忘了，不好意思哦。
”

　　江芝蓮：“……”

　　“喂。
”江婉聽蓮娃有急事，衣服換到一半就過來接了電話，“蓮娃，怎麼了？
”

　　“姐你這兩天沒有天大的事兒，就趕緊來曉燕家裡幫忙吧！
”

　　江芝蓮言簡意赅地說明了一下眼下的情況，“有兩百件棉大衣三天之後要交貨，現在急需人手。
其他的，回頭我再慢慢給你解釋。
我是想着，趁這個機會，你可以跟郭叔和嬸子好好相處一下，方便以後一塊兒幹活。
”

　　江婉雖然有諸多疑問，但都沒有問出口，隻應道：“行，我現在就過去。
”

　　挂了電話之後，江芝蓮又打給了陳翠紅。

　　要不要找陳翠紅，她其實之前非常猶豫。

　　陳翠紅是個不太靠譜的人，狀态也不是很穩定，搞不好會出什麼幺蛾子。

　　但她好像用縫紉機用得很不錯，離開江家的頭兩年，聽說在服裝廠的流水線上幹過一兩年，應該有些基本功。

　　就是不知道這幾年沒再做衣裳，會不會已經手生了。

　　既然猶豫不決，不如直接打個電話問一問。

　　搞不好陳翠紅根本不樂意幫這個忙，那江芝蓮也就不用再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