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眼傻眼了,呆愣愣地望着椒鹽胡蘿蔔上的蒼蠅,無言以對,不知所措。
江芝蓮善解人意地輕輕一笑,“小兄弟,你是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啊?
看着就挺沒經驗的。
緊張了吧?
瞧瞧,這都吃了半盤子菜了,才敢動手,也是挺不容易的。
”
站在不遠處的倪滿月和安春沒忍住,對視一眼,噗嗤一聲樂了出來。
随後,店内傳來客人們的哄堂大笑。
小四眼想逃,可又惦記着今天的任務,不想輕易離開。
他無比矛盾,立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江芝蓮以退為進道:“這位小兄弟今天出門的時候,可能忘了帶錢。
所以才想通過栽贓我們,來抵一頓飯錢。
雖然這種做法有點可恥,但是我能理解的。
”
小四眼:“……”
“這樣吧!
”江芝蓮拍拍他的肩膀,慷慨道:“今天這頓算我請你的,你回去替我多宣傳一下就行了!
”
小四眼見對方給了他台階,便立馬就坡下驢,逃也似地跑掉了。
江芝蓮無奈地搖搖頭,扭頭看向店裡的客人們,“你們慢慢吃,不用擔心啊!
隻要你們身上沒帶死蒼蠅死蟑螂什麼的自個兒往菜裡放,就絕對不會吃出任何髒東西。
”
客人們了然地笑了笑,剛才誤會江芝蓮的那幾個人,話鋒一轉,誇了起來:
“老闆你人真好啊!
他給你潑髒水,你還請他吃飯!
”
“老闆太大度了!
要是我,我肯定會暴揍他一頓!
”
“人美心善,難怪不忍心吃肉,要開素食館呢!
”
江芝蓮抿唇一笑,“他可能就一時想岔了,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人。
開門做生意,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好嘛!
你們吃着啊,我出去辦點事兒。
”
江芝蓮走出素食館,站在門口左右望了望。
小四眼還沒走遠。
她看到他拐進了附近的一條小巷子裡。
江芝蓮小心翼翼地跟上去,看到小四眼跟一個帶着鴨舌帽的中年男士碰了頭。
她躲在巷口的一個大紙箱後面,偷聽到了兩人的對話。
“事情辦妥了嗎?
”中年男士的聲音非常沉穩。
小四眼尖聲細嗓道:“出了點狀況,不過對飯店的口碑,多少會有點影響。
”
中年男士陷入沉默,大概是在思考着什麼。
小四眼有些沉不住氣,“那個小姑娘伶俐得很,沒有那麼好對付。
隻找一次麻煩,可能起不到什麼效果。
我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你要是想讓她這個館子開不下去,那得多找幾個人,輪番進攻才行。
”
中年男士語帶困惑,“多找幾個人?
我上哪兒找人幹這種事情啊!
”
“我可以幫你找呀!
”小四眼頓了頓,猶豫着開口詢問,“那個……我已經在設計院描圖三年多了,現在是不是可以做一些基礎的規劃設計了?
”
中年男士思忖片刻,模棱兩可地回複道:“如果你把事情辦妥了,我可以給你調個崗。
”
小四眼顯得有些興奮,“太好了!
這事兒我一定給您辦得妥妥當當的。
”
“館子能不能開下去,我不管。
你隻要讓她這一個禮拜都沒有生意做就行!
”中年男士顯然不太看得起小四眼,但又需要這個人來替他辦事,所以隻能極力地忍耐着。
等到事情溝通完了,中年男士一刻都沒多停留,疾步走出了小巷。
他始終把帽檐扣得低低的,江芝蓮沒能看清他的臉。
但是這個聲音,好像有些耳熟啊……
江芝蓮跟在中年男士後面走了半條街,看到他匆匆忙忙地上了一輛高檔小轎車。
這個車子,在縣醫院門口停留過。
如果記得沒錯,應該是穆家的私家車!
思索間,車子從江芝蓮面前呼嘯而過。
中年男士上了車子之後便摘下了帽子,所以江芝蓮恰好看到了他的臉。
我去!
竟然是穆嬌嬌的父親!
原本以為是楊記找人來搗的鬼,結果竟然是高高在上,體面講究的穆家人在使這種龌龊的手段。
江芝蓮驚呆了!
簡直不可置信!
這種心情該怎麼形容呢?
就是——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那種震驚!
呵呵呵……
太特麼可笑了!
江芝蓮當天晚上給店裡的員工開了個緊急的會議。
内容很簡單,概括來說就是——全員戒備!
後廚的人嚴格把關菜品,避免裡面出現任何問題。
服務生則緊盯客人們吃飯時的小動作,隻要發現異常,立馬彙報!
緊急時,第一時間出手制止。
前台也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未來一周内,切記不能大意。
“廖姐,滿月,明天開始你們倆先調換一下位置吧!
”江芝蓮做了個臨時的調整,“滿月你去二樓負責包廂,廖姐盯着點一樓大廳裡的客人。
找事的人,為了搞大影響力,應該會首選在人多眼雜的一樓。
廖姐你辛苦一下,大概也就一個禮拜左右吧!
碰到動手腳的,你不用客氣,最好抓他個現行。
”
廖玫淡聲回道:“好!
”
江芝蓮又看向倪滿月,“包廂你也常溜達着點,碰到問題了,就趕緊叫我。
”
倪滿月點點頭,“嗯,我知道了!
”
第二天中午,廖玫剛給兩桌上完菜,就注意到一個長得比炭還黑的小夥子,不好好吃飯,總掏褲兜。
廖玫特意站在離他有段距離的地方,但餘光卻一瞬不瞬地緊盯着他的動作。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小夥子就出手了。
廖玫雖然站得有點遠,但她測算好了最佳路徑。
而且店裡本來就那麼大點地方,再遠能遠到哪裡去!
廖玫跑上幾步,像是瞬間轉移一樣出現在他身後,當即攥住了他的黑爪子。
“哎呦……”小夥子呼痛。
廖玫手勁兒大,因為急着奔過來抓現行,也沒控制好力道。
黑小夥手上脫力,一個個頭不小的蟑螂自由落體,掉到了地上。
廖玫和黑小夥無聲地對視着。
一個是不樂意講話。
一個是心虛害怕,說不出話。
場面一度陷入詭異的尴尬。
江芝蓮見狀,急忙走上前,擺上客客氣氣的假笑,“這位同志,是不是喜歡吃昆蟲啊?
想在你的涼拌黃瓜裡加點料?
”
“……”黑小夥目瞪口呆。
來之前他想過很多應對的方案,但唯獨沒想到老闆會這樣說。
他頓時有點懵。
江芝蓮嘿嘿一笑,“這個蟑螂,你是今天現抓的嗎?
看樣子,屍體保存得挺完整嘛!
不過不好意思啊,我們這裡是素食館,沒辦法為您加工這種食材。
”
黑小夥還在轉動腦筋想對策。
可是江芝蓮根本不給他思考的時間,“請吧,慢走不送。
蟑螂别忘了帶走!
好不容易逮到的呢,丢了太可惜。
回去您自個慢慢享用啊!
”
黑小夥怔愣間,被廖玫摁到了地上。
他迫于壓力,不得不撿起蟑螂,灰溜溜地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一樓大廳的菜品裡出現過白頭發、牙刷毛、石頭子等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東西。
二樓包廂也不太平,死蟑螂已經是小兒科了。
連半死不活的兔子都會驚奇地出現在包廂的凳子底下。
這種情景的創造,還真是需要點豐富的想象力,和義無反顧的執行力。
在源源不斷的麻煩下,素食館的生意到底還是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客人一天比一天少。
江芝蓮哭笑不得,能做的努力她都做的。
可是有些事情,畢竟是人力所不可及的。
這天晚上六點多,正是晚飯高峰期。
楊記店内坐滿了人,熱火朝天,生意火爆。
其他的小館子裡也進進出出的有一些客人。
唯獨蓮花素食館,門庭冷落。
穆嬌嬌坐在車内兩個多小時,隻看到三個人進了江芝蓮的素食館。
“你親眼瞧見了吧?
我沒騙你吧?
”堂哥穆昊輕歎一聲,語氣頗為真誠,“你跟家裡作對,就是這種結果。
這樣下去,你朋友的館子堅持不了多久,就該入不敷出,開不下去了。
”
穆嬌嬌咬緊後槽牙,過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你們真無恥!
”
“你别扯上我啊!
”堂哥頓了頓,好言勸道:“嬌嬌,胳膊總歸擰不過大腿,你還是回家吧!
對你,對你朋友,對喬木匠都好。
你總不希望看到,喬木匠的家具廠也倒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