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芝蓮耐心地聽林清連珠炮似的問完,才不急不緩地開了口。
不過她沒有回答上面的任何一個問題,而是反問道:“除了鯉魚,你還吃出其他肉味兒了嗎?
”
林清想了想:“好像是沒有吧……”
“林大廚,你應該對自己的味覺更自信一點。
”江芝蓮直視着對方的眼睛,加重了語氣,“相信自己,永遠比相信謠言更明智。
”
林清緩慢地點了一下頭,自嘲地笑了笑,“對,你說得對。
”
“其他的,算是我的私事。
不過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一一回答你。
”
江芝蓮喝口水潤了潤嗓子,一段話用的全是做彙報的口吻。
“第一,我從來沒有結過婚!
我家裡強迫我嫁給一個傻子,但是我沒幹,也就沒有所謂的婆家,更談不上被婆家趕出家門了。
”
“第二,我給他吃的不是耗子肉。
準确地說,應該是田鼠肉。
腌過之後用火烤的,特别香。
如果你感興趣,改天有機會我可以做給你嘗嘗。
”
“第三,為了不受重男輕女大家庭的壓迫和剝削,我主動帶着妹妹離家出走了,現在暫時住在小姨的家裡。
”
“請問林大廚,還有别的疑問嗎?
”
江芝蓮根本沒有必要回答這些問題,她之所以如此坦誠,其實有她的小九九。
林清笑着搖頭:“沒有了。
”
說得這麼清楚,還能有什麼疑問呢?
他既不是查戶口的,也不是來相親的。
“那,還有事兒嗎?
”江芝蓮一臉真誠地眨了眨眼,似乎在提醒他什麼。
林清:“有的!
”
“還有什麼事兒?
”她問。
“我打算定期買你的醬。
”
前一天從國棉廠下了班之後,他就趕回到自己店裡,想看看客人們對豆豉魚醬的反饋,結果大家都很喜歡。
晚上他又試了幾道新菜,發現這款魚醬很提味,也很提香。
所以他早就打算在江芝蓮這裡訂購魚醬了。
隻是早上聽到這樣那樣的流言,心裡還是有些擔心的。
畢竟這魚醬還沒有經過食品安全的檢驗,并不是毫無隐患的醬料。
但看到對方冷靜的樣子,聽到她真誠的回答,林清最後還是選擇了無條件的信任。
大不了,早點帶她辦健康證,做食品安全檢測。
他相信,不會有任何問題的。
江芝蓮頓時覺得有無數的煙花在眼前綻放。
是了,這就是她想要的結果。
“你要多少?
”她問。
“一周三十五斤,如果用得多,以後我再加量。
”
“行,沒問題。
”江芝蓮立即算了起來,“那麼,一個月一百四十斤,給你打個七折,就是九十八塊,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
“成交!
”林清與江芝蓮握了握手,“每個禮拜一客人最少,你就禮拜一送過來吧。
”
江芝蓮:“可以,不過下周送不了,手上沒有做好的醬了。
隔一周再開始給你送。
”
“你……”林清頓了頓,一邊下意識地摩挲着勞力士手表的表盤,一邊試探性地問她:“你不隻是會做豆豉魚醬吧?
”
江芝蓮冰雪聰明,一下猜出了他的意圖,“你想雇傭我嗎?
”
林清:“當然!
我可以給你開三倍的工資。
”
“不了……”江芝蓮想都沒想,就果斷拒絕了。
林清打斷她後面的話,極力争取道:“那我給你五倍的工資!
或者,你入股吧,咱們當合夥人。
”
“等一等。
”江芝蓮穩住他,“大哥你别激動啊,我有自己的打算,沒想過跟任何人合作。
真是不好意思啊。
”
林清頗為失望,“好吧,這種事的确強求不來。
”
“謝謝你照顧我的生意啊。
”江芝蓮起身,準備走了。
林清跟着站起來,“你還打算去國棉廠門口擺攤嗎?
”
“去啊,為什麼不去?
”江芝蓮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難道就因為一點流言蜚語我就要換地方嗎?
那可是我千挑萬選的風水寶地,我才不會走呢。
再說了,我還想看看,到底是誰的嘴巴那麼欠,到處編排人!
”
林清笑了,問她:“需要我幫忙嗎?
”
“不用,自己的仗自己打!
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其樂無窮!
”
江芝蓮說着便朝門外走去,走了幾步,她突然頓住腳,扭頭看向林清:“對了,一大清早的,你是從哪兒聽到這些的?
”
“我徒弟跟我講的,他可能是從門口的哪個小攤上聽來的吧。
”林清想了想,又補充道:“他每天早上都去吃水煎包,那裡人最多。
”
江芝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了解了,謝謝!
”
在一個岔路口上,她停下腳步猶豫了片刻。
往左拐是回七星村的路,往右拐是去國棉廠的方向。
她要現在就去國棉廠門口一探究竟嗎?
還是——讓流言發酵一段時間,等某些小人得意忘形的時候,再甩過去一記響亮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