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這二十天,基本上是安穩度過,不管是宮裡還是府裡,都沒有什麼事。
臘月二十九這一日封筆,也就不上朝了。
總要過了正月十五才開始上朝。
三十這一日,劉太醫獨自進了乾清宮。
康熙爺靠坐在榻上,靜靜的看着劉太醫跪下。
“臣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劉太醫有些害怕,但是努力保持聲音正常。
“劉愛卿來了,朕自然也該吉祥了。
”康熙爺淡淡的,但是卻帶着濃濃的諷刺。
“臣……臣請皇上龍脈。
”劉太醫跪行幾步道。
康熙爺沒說話,李德全将康熙爺的袖子掀起來點,将劉太醫遞過來的東西墊着。
劉太醫把脈不過是走了個過場,他自己家的藥,他很清楚效果。
吃了三個月,如今隻需施針就可以了。
“皇上的脈象平和,今日施針過後,泡一個時辰的藥浴,明日皇上龍體可安。
”劉太醫努力鎮定。
康熙爺沒說話,隻是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劉太醫。
康熙爺心裡比誰都清楚,想要站起來,付出的代價可能是巨大的。
可是,他總要站起來。
一國之君,不能站起來還怎麼管理這個國家?
還如何君臨天下?
“好,朕的身子,便交給你,以後,你專門負責朕的身子。
”半晌,康熙爺才道。
劉太醫忐忑不安的叩謝皇上,此時此刻,他感受到的不是榮耀,而是深入骨髓的恐懼。
此時此刻,他腦子裡隻冒出四個字:終有一死。
劉太醫戰戰兢兢,但是還是努力平穩下來。
李德全等人将康熙爺扶着躺好,将衣服掀起來,褲子脫了。
康熙爺閉眼,又睜開:“朕信劉愛卿,叫朕大安,無恙。
”
劉太醫又磕頭:“臣……臣定盡力而為!
”
劉太醫往前膝行着,拿出銀針。
事到如今,後悔與否已經多餘了。
他将銀針按着穴位紮進了康熙爺的腿部。
康熙爺起初沒有什麼感覺,随着時間推移,漸漸覺察到了麻。
、然後是刺痛。
他心裡是激動的,這幾個月以來,這一條腿就像是廢的一般。
如今,總算是有了感覺了。
午時将近,劉太醫将最後一根銀針從康熙爺的腿上拔出來。
他自己出了一身汗,康熙爺也是一樣。
“雖到午時,皇上該用膳,可為龍體長久計,還是先泡藥浴,延遲些用膳吧。
若是晚了,對龍體不好。
”劉太醫道。
“嗯,好。
”康熙爺自然不會在意一頓飯。
早就備好了的藥浴,木桶就放在寝宮裡,李德全等幾個太監将康熙爺放進去。
褐色的藥湯将康熙爺泡在裡頭,很快就覺得腿部刺痛更厲害了。
康熙爺的手死死的抓住了木桶的邊緣,不過沒有發出聲音,隻是用眼神看着劉太醫。
劉太醫忙跪下:“臣有罪,若是萬歲爺覺得刺痛,才是正常的。
最怕沒有反應。
”
“朕知道了。
”康熙爺緩緩開口道。
劉太醫松口氣,卻也不敢起來。
這一跪就是一個時辰。
兩條腿就跟失去知覺似得,康熙爺那邊,早就不疼了。
等他從浴桶中出來之後,雖然不能馬上走路,可确實是站起來了。
“朕要多久,才能恢複如初?
”康熙爺扶着李德全的手,低頭問地上的劉太醫。
“回萬歲爺的話,每日走一走,七八日就可以恢複。
”劉太醫頭垂得很低。
康熙爺深吸一口氣:“劉太醫有功,賞他,重賞。
”
“是!
”闫明春應了一聲,也跟着松口氣。
不管以後如何……這劉太醫眼下是保住命了。
康熙爺的性子,絕對是要強的很。
除夕這一日,他就扶着李德全的手,走了十幾步。
“朕這傷勢總算是好了些,過幾日就可以好好行走了,朕還以為,朕廢了。
”康熙爺被扶着坐下,笑呵呵的與宗室,臣子,兒子們說。
衆人忙道天佑吾皇,是皇上的福氣雲雲。
“皇阿瑪,兒臣敬皇阿瑪!
”三爺激動的站起身,竟是越過了太子爺。
“你這孩子,你二哥還在,你急什麼?
來,皇阿瑪不能喝酒,喝點茶。
”康熙爺一副心情好極了的樣子舉起茶碗。
既然太子爺被點名了,也就站起來:“皇阿瑪好了,三弟激動的,兒子也激動,敬皇阿瑪。
”
“好好好,來,這幾個月太子辛苦了,來,阿瑪敬你。
”康熙爺笑道更加和煦了。
等衆人都敬過一輪之後,康熙爺看着下面:“老大和老四辛苦,過年也回不來……來,好生賞賜他們。
”
李德全就應了一聲,去準備東西了。
長春宮裡的惠妃那,大福晉謝恩,永和宮裡的德妃那,四福晉謝恩。
都是一臉笑意,很高興的樣子。
自打後宮裡沒有了皇後,年年過年就是嫔妃們各自開小宴。
招待自家親近的人,嫔位以上都可以,不過貴人以及以下,就沒有這個規矩了。
她們自己也得去主位娘娘那裡過年。
延禧宮裡,現在就是這樣的。
庶妃章佳氏,還有貴人溫氏都在正殿裡伺候。
還有兩個格格,就是章佳氏的女兒。
在沒有旁人了。
玉嫔縱然是身居高位,奈何她沒有親眷。
玉嫔賞賜了格格們東西之後,就由着她們出去拜年了。
往年受宜妃娘娘的照顧,所以姐妹倆結伴去宜妃那了。
至于十三爺,歲數雖然還小,但是也能在乾清宮裡過年了。
倒是不必章佳氏擔心。
康熙爺高興,臣子們就高興。
這一日,就這樣歡歡喜喜的過下去了。
從除夕到十五,康熙爺一天比一天好,到了最後幾日,已經能自己走路了。
雖然不太穩當,但是顯然是好了。
臣子們懸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來了。
皇上好了,就不會有前段時間那樣的事了。
他們也總算是安心了不是?
而遠在雲川交界的直郡王和四爺,也終于要回京了。
此次平亂,二人皆有功勞。
由于直郡王的種種操作,四爺的功勞甚至更大更多些。
他們二人在回京的路上,康熙爺這頭已經琢磨要如何賞賜了。
“你們說,老四這回,朕賞賜什麼呢?
”康熙爺如今心情好,自然是不想苛待了兒子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