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不多時，四爺就到了。

　　永和宮裡，蔡姑姑親自迎接：“奴才給四爺請安了，還沒恭喜四爺晉升郡王爺呢。
恭喜四爺了。
”

　　她口口聲聲四爺，總是與别的爺不一樣的，到底，四爺是永和宮裡親生的。

　　“多謝姑姑了。
”四爺帶出一個淡淡的笑意，不太熱衷。

　　“先前娘娘一直惦記您的傷勢呢，可好些了？
這京城離得遠，娘娘是急的厲害呢。
”蔡姑姑賠笑。

　　四爺笑容更淡了：“勞額娘惦記，我好了。
”

　　蔡姑姑有些尴尬，忙笑着叫四爺進去了。

　　四爺進去，也沒往上看，掀起衣擺，就跪在當地：“兒臣給額娘請安，額娘吉祥。
”

　　德妃看着這樣恭敬的四爺，不僅沒有感動，甚至有點生氣。

　　說不清楚的感覺，她覺得，四爺就是不與她親近。
所有的恭敬都是因為不親近……

　　“起來吧。
身子好了？
”德妃便也淡淡的。

　　“回額娘的話，好了。
”四爺坐在她下首，也不多話。

　　德妃更是生氣了：“你如今是郡王了，行事更是不比以前，要謹言慎行。
”

　　“多謝額娘提點，兒臣知道了。
”四爺應了一聲，沒有什麼别的反應。

　　“你九妹妹開春就要出閣了，你這個做哥哥的也要幫襯。
”德妃咬牙。

　　“是，兒臣自會求皇阿瑪，允許兒子親自送嫁。
”四爺道。

　　“送嫁！
你九妹妹要撫蒙！
這一走，就回不來了！
你倒是還滿心歡喜的送她走麼？
”德妃猛的一拍桌子怒道。

　　這着實少見。

　　她幾十年來一直謹小慎微，極少發火的。

　　四爺擡眼，看了她一眼，然後起身，跪下。
一言不發。

　　撫蒙也好，還是留下也罷，都是皇阿瑪的意思。

　　他何嘗想叫自己的親妹妹一曲不回？

　　額娘的遷怒……好沒道理。

　　見他跪下了，德妃有些不自在：“你起來吧。
我知道不是你，可你當時就在，怎麼就不知道求求你皇阿瑪！
”

　　“額娘，哪一個格格不是兒子的妹妹？
”四爺擡頭，看着德妃。

　　隻有你德妃的女兒尊貴不能撫蒙？
那麼這些年裡。
送出去的格格和宗室裡的格格們呢？

　　德妃一噎，竟無話可說。
她總不能說其餘的格格不是她生的，她才不在乎吧？

　　“罷了，你如今是郡王的，我是越發受不住你一跪了。
你起來吧。
”德妃收起怒意，輕聲道。

　　四爺手緊了緊，卻沒有反駁，隻是應了一聲：“多謝額娘。
”

　　站起來，就再也無話可說。

　　“你回去吧。
”半晌，德妃擺手。

　　四爺應了是，行禮之後，便大步走出去了。

　　德妃看着他的背影，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她是對老四有些愧疚，他受傷了，她沒有詢問一句。
倒是叫人去責問他為什麼用自己的妹子換了爵位……

　　如今他回來了，德妃自然不自在。

　　這一不自在，就越是拉不下臉來。

　　是以，方才才會故意說那話。
大約有些父母就是這樣的吧。

　　是不是你打壞了東西，要不是的話，你就在旁邊，為什麼看着東西被打壞？

　　四爺這件事也一樣，是不是你用妹妹換了爵位？
不是的話，你就在旁邊，為什麼不叫皇阿瑪換人？

　　可她與四爺，從小的分離太長久。
中間還夾雜了一個六阿哥的死……

　　這心結如何能解開呢？

　　四爺又不是個會伏低做小的，更是不會說軟話。

　　德妃見四爺這樣，隻會覺得他刻意不親近她罷了。

　　“主子，您這是何苦呢！
”事情已經定了，這樣鬧，對九格格也不好啊。

　　“是啊，何苦呢？
他始終是親近承乾宮的，不是親近永和宮……”德妃歎氣。

　　蔡姑姑一肚子話，就沒法說出口了。

　　四爺再是怎麼樣，也不可能隻親近死了的孝懿仁皇後！

　　是主子您使勁往外推！

　　這些年就不遠不近的，上回因為一場病，越發是面子功夫都不做好了。

　　這回……又因為九格格……哎……

　　蔡姑姑深深的歎氣，還好還有一個十四爺呢。
主子的依靠不止一個四爺。

　　随即，她又想，是不是就因為還有一個十四爺……所以主子才無所顧忌呢?

　　可是，十四爺到底還小。
而四爺如今是看得見的風光啊！

　　主子可真是……看不清楚。

　　四爺出了永和宮，神色就很是冷淡。

　　一張俊臉都是黑的，任由誰看，也知道四爺不高興了。

　　四爺也不想這樣下他親額娘的臉面，可心裡的情緒是怎麼也藏不住的。

　　出了宮，回了府。

　　前院裡，四爺剛坐下就想叫葉棗過來的。

　　不過又想着這如今是府裡了，不是外頭了。

　　他要是這會子叫葉棗來，對她也不好。

　　何況，她也累了一路了，該歇着了。

　　四爺這麼想着，擡腳往李氏那去了。
二阿哥大格格二格格都在那，他去看看吧。

　　看看孩子，也緩一緩心情。

　　李氏大半年不見四爺，自然是歡喜的很了。

　　她穿着一身橙紅的夾袍子，梳着大一字頭，上頭是一套點翠的首飾，端的是華麗無比。

　　滿眼帶着思念，歡喜無限的迎上來：“給主子爺請安！
”

　　她說話時，都帶着哽咽。

　　她不是做戲，是真的很想念四爺。

　　四爺扶着她起來：“起來吧，你一向還好？
”

　　“是……我……臣妾都好。
孩子也好，就是二阿哥還小，總是念着爺。
二格格也學說話了。
隻是還不會說呢。
”李氏帶着心酸的笑意。

　　“嗯，把孩子都帶來爺看看。
”四爺說着。

　　不多時，大格格，二阿哥，二格格就都到了。

　　大格格最是知道禮數，過來福身：“女兒給阿瑪請安，恭喜阿瑪了。
”

　　這是賀四爺成了郡王。

　　“起來吧。
”四爺滿意又疼愛的看着這個長女。

　　這是他第一個孩子。
他當然很喜歡了。

　　當初，宋氏懷的第一個格格倒是生了，可惜沒幾日就沒有了。

　　所以，這個才是嚴格意義上的第一個。

　　“多謝阿瑪，阿瑪看看二妹妹，她如今長得很好了、”大格格笑道。

　　二妹妹不是她額娘生的，就是因此，才要叫阿瑪看看。

　　四爺嗯了一聲，先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