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緊不慢的溜走。

　　宮裡頭，現在都知道，皇上似乎更寵愛宸妃娘娘了。

　　如今可謂是蜜裡調油。

　　以前也好，以前也寵愛的緊，隻如今比起以前來，又上了一個台階一般。

　　旁人也就罷了，最擔心的，便是禧貴嫔和裕貴人了。

　　這兩個一個是四阿哥的生母，為自己的孩子擔心。

　　一個是剛生了一對龍鳳胎卻不見晉位，為孩子也為自己擔心。

　　當然，太後也不會高興，她見不得宸妃好。
可她更郁悶的事是住不進慈甯宮。

　　給太後住的地方有幾個，可哪一個比得上慈甯宮？

　　那才是正經的皇太後應該去的住處。
可如今，是一位太貴妃住着，她一個正經的皇太後竟然要退後一射之地了。

　　再有擔心的，便是還關在頤和軒裡的李答應了。

　　正是早膳時候，李答應的奴才拿來食盒丢下，就出去自己用膳去了。

　　答應這個位份，就是自己去提膳，也是不算什麼的。

　　實在是，皇上不許她走動，不然奴才們誰管她？

　　二阿哥一次都沒來過，大公主就來了一次，隻叫人來瞧。

　　沒銀子，來人算什麼？

　　所以，伺候李答應的奴才們都很是勉強。

　　也不過是明着不苛待她罷了。

　　打開食盒，李答應瞧着裡頭一盤白菜土豆炖肉，三個饅頭。
再沒有别的。

　　白菜切得很大，土豆倒是燒的将要化了的樣子。
肉也不小，全是肥的。

　　這是奴才們吃的大鍋菜。

　　饅頭就不好看了，皺巴巴的，上頭還有刮過的痕迹，像是長毛了。

　　這天氣，中午熱了，有時候存着的饅頭就要長毛了。

　　以前，李答應如何知道這些。
可吃的久了就知道了。

　　其實饅頭長毛了也不算什麼，一時半會不影響的。

　　李答應坐下，拿出饅頭來，将饅頭的外皮撕掉。
然後吃起菜來。

　　她以前的早膳是什麼呢？

　　不管是側福晉，還是齊妃，膳食單子上，都沒有每天吃燕窩的說法。

　　她就自己花錢，叫内務府備着。

　　那時候，嫉妒宸妃能天天吃燕窩，還是血燕。
都是皇上賞賜的。
她就也學着吃。

　　要麼就是各色粥品，很少的一碗一份，精緻美味。

　　要麼就是炖盅，各色糕點。

　　可無論是什麼，她都吃的不多，多數都浪費了。

　　那時候，燕窩是不夠滑的，有腥味兒。

　　粥不夠爛，咯牙。

　　炖盅鹹了，糕點味道不好。

　　她總是有一堆理由貶低膳食的味道，也從不賞賜膳房的人。

　　如今想來，要是那會子她不那麼做，是不是如今就不必吃這長過毛的饅頭和奴才們吃的大鍋菜了？

　　是，她失勢了，可膳房裡怎麼會就給她安排了這個？

　　無非就是，她那一份膳食，叫人貪了罷了。

　　可她一個有罪的答應，還能因為這個就去理論麼？

　　李答應吃着剝了皮的饅頭和菜，明明是苦澀的，竟吃出了香味來。

　　事實上，白菜炖土豆和肉，百姓家裡都吃不上的。
饅頭不是新鮮的，可是白面的呢。

　　李答應隻是在想，宸妃總是賞賜膳房。
膳房也上趕着伺候。

　　有什麼新鮮的好的，總是第一時間送去毓秀宮。
給她嘗嘗，給五阿哥嘗嘗。

　　她也賞賜，也拉攏下面的小太監。

　　還會因為皇上去了嘗到好吃的，也賞賜膳房。

　　越是這樣，膳房就越是盡心伺候。

　　李答應一邊吃一邊想，是不是宸妃要是出事了，膳房就不會苛待她？

　　一邊想，一邊吃，竟也将一碗菜吃完，還吃了一個半饅頭。

　　李答應苦笑，過去再好的，也不過幾口。

　　沒吃飽，上午有點心，有湯水……

　　可如今，一天兩頓，吃不吃就這樣。
漸漸的，竟然習慣了。

　　她忽然覺得害怕。
她怎麼能習慣了呢？

　　她還有兒子，有女兒，她會出去的。

　　她的兒子會有出息，會被立為太子……

　　她總會住進壽康宮，慈甯宮。

　　那時候，她是太後，宸妃在哪？

　　她不會太狠的，不會學呂太後一樣，将戚夫人做成人彘。

　　可她一定不會放過宸妃，她會叫她後半輩子都活在艱難困苦之中。
也叫她嘗嘗，這樣的日子好不好受。

　　她自打進府，受盡恩寵，她會叫她知道，日子艱難的。

　　李答應坐下，将眼淚擦了，端起茶碗。

　　茶碗裡的茶不知哪一年的，就是泡一天，也沒什麼味道。

　　可總比白水好。
這會子，她喝着半涼的陳茶，慢慢平複心情。

　　而被她狠的咬牙的葉棗，這會子吃了早膳，正跟四爺怄氣呢。

　　“我都好好的了，還喝藥，你是隻要孩子不要我？
補太大生不出來怎麼辦？
”葉棗瞧着那褐色的藥就來氣。

　　女人不是人，隻有孩子才是吧？

　　“胡說！
這是為你身子好，怎麼這麼不懂事了?”四爺聽着這不吉利的話就來氣了。

　　“對，我就是不懂事，我哪都不好。
”葉棗蹭一下站起來怒道。

　　“坐下。
”四爺頭大了，忙放緩聲音：“快坐下，也不顧身子了？
”

　　都懷孕的人了，這麼起來坐下的……

　　葉棗白了四爺一眼坐下，姜嬷嬷忙上前：“宸主子，這藥是補氣血，是為了孕婦懷孕期間氣血不足的緣故才開出來。
并不是補胎氣。
您這一胎一開始不知道，多少有點勞累了。
又趕上了大事，所以您自己的氣血短些。
您不是每天早上起來有點暈？
這就是氣血略不足。
”

　　“好在不嚴重，太醫也不敢每天叫您喝藥，三日一碗，喝到四月裡就不喝了。
”

　　“太難喝了。
”葉棗聲音也緩了下來，覺得自己脾氣太大了，可這台階下不來。

　　“好了，快趁熱喝了。
一會叫五阿哥瞧見了該笑你了。
”四爺忙又哄着。

　　葉棗想說五阿哥讀書去了，且不回來呢！

　　到底沒說，接了藥碗，幾口喝進去。

　　太難喝了，惡心的差點吐了，被四爺塞在嘴裡一顆糖。

　　卻不是一般時候吃的糖，而是不怎麼甜，卻有一股清新的味道。
像是新鮮的橘子。

　　“這糖是膳房裡頭的人研究的，正好喝了藥吃。
”四爺見她喜歡，笑着又給她塞了一顆。

　　葉棗很是給四爺面子的吃了，四爺這才安心的起身，去乾清宮處理政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