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與太子爺一道用膳，她右手擡不起來，所以隻能用左手用勺子吃飯了。

　　倒是也能吃，弘昕倒也不至于喂她。

　　隻是看她艱難的吃，心裡想着她到底是受罪了。

　　“孩子們還在百花閣，有嬷嬷們看着呢，你不必擔心。
孤今日陪你留在這。
你好好的吃了再睡一覺。
起來就可以去東院了。
”弘昕道。

　　蘇氏點頭：“是，多謝太子爺。
”

　　弘昕嗯了一聲，看她吃她自己不喜歡的菜。

　　養傷期間，隻能是這樣了。

　　正院裡，富察氏安頓好了孩子們之後，就與牛嬷嬷說話。

　　“主子今日這是怎麼了？
白氏的事，也怪不得您啊。
那匕首……她是個側福晉，也不是不能出府，真是夾帶了，咱們也防不住啊。
”

　　“嬷嬷……哪裡是因為白氏呢。
白氏的事，爺不會追究的。
”富察氏咬唇，對太子爺，這些事上，還是看的清楚的。

　　“那您是因為蘇氏麼？
蘇氏舍身救了太子爺……就是擡舉一下也是應該的。
蘇氏也算是有規矩，懂事了。
”牛嬷嬷怕富察氏是想不通。

　　“也不是……就是沒有今日之事。
蘇氏這些年恩寵有了，就是擡舉成了側福晉也是應該的。
我……”富察氏又咬唇：“嬷嬷……我……”

　　牛嬷嬷看她：“主子什麼事怎麼難以啟齒？
”

　　“嬷嬷啊……今日出事的時候。
我……本該護着太子爺的。
我離得最近……我……我可以的。
可是我猶豫了，我抱住了孩子。
雖然疼愛孩子的心是沒錯的……可……”

　　“蘇氏……蘇氏的孩子不是沒來麼……”牛嬷嬷咯噔了一下。

　　“不是，不一樣。
蘇氏她……要不是她注意太子爺，怎麼會沖在前面的？
就算是她的孩子來了，她也會沖出來。
”富察氏說着，眼眶發紅：“是我，是我猶豫了。
我怎麼能……”

　　便是一個母親，那也不應該是這麼做。
因為皇家的女人，永遠是先伺候男主子。
然後才是孩子。

　　即便是尊貴如太子妃，她也必須是先顧及太子爺，然後才是旁人。

　　她知道，太子爺不會說什麼，也不會做什麼。

　　可是她自己心裡知道，她輸了啊。

　　“不如……主子主動提議叫太子爺給蘇氏請封吧。
既然遲早有這一遭……”牛嬷嬷歎氣，之前沒想到，這會子一想……

　　太子爺那性子，是不會說什麼的，可是這一對比，隻怕是太子爺心裡有想法了。

　　富察氏點了個頭，她知道，給蘇氏請封說不說都沒有用的。

　　這種生死之間的大事，一個動作錯了都是永遠錯了。

　　這一夜，富察氏沒睡好，太子爺沒睡好，蘇氏沒睡好。

　　府中被吓着的女眷們都也沒怎麼睡好。

　　富察氏是心緒複雜，一夜幾乎無眠。

　　蘇氏是疼的，止疼藥也不能一直吃，所以前半夜她疼的根本睡不着。

　　弘昕就在她跟前，跟着也沒睡好。

　　後半夜的時候，蘇氏是睡着了。
但是卻起了燒了。

　　蘇氏倒是昏沉沉了，弘昕雖然一早就聽太醫說了會起燒，但是還是擔心，叫人進來伺候蘇氏擦身子。

　　也是幾乎一夜沒睡。

　　如此過去七八日，終于是查出來白氏的匕首是哪裡來的。

　　果然是她自己出府的時候帶回來的。

　　孩子沒了之後，她出去過一次，就是那一次，從一處賣首飾的鋪子裡帶回來的。

　　她死後，貼身丫頭不敢說，耽誤了幾日。

　　弘昕并沒有去處置那個賣匕首的，這怪不得人家。
白氏那次出門，也是微服。

　　白氏近身的兩個奴才被送去了皇覺寺。

　　其餘的都送回了内務府罷了。

　　這件事就算是徹底過去了。

　　弘昕再來正院，已經是出事至今半月後了。

　　正是十五。
該他留宿正院的時候。

　　富察氏見了弘昕，很是不自然。
弘昕倒是沒什麼表示。

　　他便是太子，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不顧一切的為他死。
富察氏當時抱着孩子，也是應該。

　　膳後說話，富察氏就提起了蘇氏：“臣妾瞧着，蘇氏也安分。
又是個好的，孩子也生了兩個了。
不如就擡舉起來？
白氏也沒了，府中如今也是沒有側福晉的。
”

　　“不必了。
府中以後就不立側福晉了。
蘇氏性子簡單，真做側福晉她也撐不起來。
以後就叫她們母子幾個住東院。
待遇上，你看着提高些就是了。
不必太越過其餘人。
隻是她此次損傷嚴重，太醫的意思是，修養一年左右才能徹底好。
叫她靜養就是了。
”

　　富察氏應了一聲是，心裡卻覺得更是有點沉重了。

　　太子爺此時不擡舉蘇氏……

　　不是不喜歡，而是更在意了呀。

　　如果此時擡舉蘇氏做了側福晉，那就是蘇氏救太子爺有功，得了賞賜一個側福晉……

　　如此來，也就算還了太子爺了。

　　可是……如果此時不給這個位份呢？
那就是太子爺記着蘇氏的好呢。

　　太子爺記着……那就是更深刻的功勞了。

　　太子爺……不會永遠是太子爺的。

　　富察氏微不可見的歎口氣。
她知道以後後宮也不可能沒有寵妃。

　　比起新人，她倒是甯願是蘇氏。
蘇氏最起碼沒什麼害人的心思。

　　“蘇氏這次可吃了大苦頭了。
”富察氏笑了笑：“臣妾還記得，她生二格格的時候，捧着肚子疼的直哭。
”

　　弘昕嘴角勾了勾：“是。
”

　　但是卻也不肯多說了。

　　他不與其他女人說起太子妃如何，也不與太子妃說起其他女人的私事。

　　富察氏也沒多說了。

　　晚間，弘昕躺在被子裡想，額娘問他的話。

　　額娘說蘇氏如今不晉位麼？

　　他說就不了。
額娘的眼神有點無奈，卻也了然。

　　額娘看着他的眼睛說：“如果你是喜歡蘇氏，當然這時候不晉位好。
可隻是感激的話，就不用等了。
蘇氏的性子，額娘信你已經看清楚了。
要是真的是個好的，那就好好的吧。
宜比哈也是好的，你自己平衡就是了。
”

　　弘昕想，額娘才是看的最清楚的那一個啊。

　　身畔女子沒有睡着，弘昕知道，伸手拍了富察氏幾下之後，閉上眼。

　　今日勞累，沒心思。

　　富察氏在黑暗中，也跟着閉上眼。
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