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交纏，屬于溫明玄的氣息撲面而來。

　　微涼的手落在她細膩光滑的肩頭，讓君華帝君眼睛越發充滿血色。

　　溫熱的鼻息落在她肌膚之上時，小魚兒呼吸微微頓了頓。

　　白皙的肌膚上，泛起一片片紅色。

　　小魚兒頭發微微散落，與君華帝君的墨發交纏，鼻息落在小魚兒唇邊時，她能清晰的聞到一股清香的氣息。

　　“看看我，看看我……”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君華帝君，聲音滿是哀求。

　　“到了如此時刻，你也不願看我一眼嗎？
”他快瘋了。

　　整個人都快壓制不住那股想要摧毀一切的暴戾。

　　小魚兒似乎輕歎一聲，濃密的睫毛微動。

　　滿是紅光，燭火噼裡啪啦的響着。

　　屋内充斥着淡淡的情欲的氣息。

　　她睜開了眸子。

　　神色淡然，眸光平靜的看着君華帝君。

　　眸子對視的那一刻，君華帝君蠢蠢欲動無法壓制的心魔，突的平靜了下來。

　　就像，熾熱的烈火被一盆涼水突然澆滅。

　　即便衣裳褪去，她的雙眸，清澈純粹，不含一絲欲望，沒有一絲情意，沒有一絲，動容。

　　君華帝君呆呆的看着她。

　　小魚兒一句不愛，他尚且心存僥幸。

　　可此刻，她一語不發，隻靜靜的看着他。

　　他幾乎冷到了骨子裡。

　　那股涼意直達天靈蓋，是靈魂深處的顫栗。

　　小魚兒不愛他了。

　　小魚兒真的不愛他了。

　　君華帝君渾身都在顫抖：“我錯過你了對嗎？
小魚兒，我再也沒有機會了，對嗎？
”

　　小魚兒平靜的看着他：“我說過，隻有一次機會。
”

　　“我生來是天道化身，知曉一切。
”

　　“即便無意進入你的情劫中，我也有一半的時間保持清醒。
”

　　“即便知曉一切命運，依舊沉淪其中。
我選擇給你一次機會，讓我放棄三界，放棄衆生。
”

　　小魚兒很平靜。

　　“那一次，就當我這一生唯一的放縱吧。
”

　　“我将唯一的機會壓在了你身上。
”她嘴角有一抹輕嘲。

　　“你用一刀斷了我所有的念想。
”

　　“如今，我才能斬斷一切塵緣，安心修行。
相反，我不該恨你。
”

　　“我該謝謝你。
”小魚兒很鄭重的從軟床下來，将褪去的衣裳合攏，對着君華帝君行了一禮。

　　君華帝君悶哼一聲。

　　嘴角直接溢出血迹。

　　心間的劇痛幾乎要将他淹沒。

　　“帝君說的沒錯，世人之愛，自私狹隘，會有背叛會有欺騙。
衆生乃大愛，孰輕孰重，知言分的清。
”

　　“知言也感謝帝君這一番曆練。
”

　　君華帝君面色白的似紙。

　　曆練。

　　她将這一切都當做曆練。

　　到底是誰曆練了誰？

　　他殺她證道，以她為墊腳石過情劫。

　　卻不想，自己才是那塊磨刀石。

　　“知言當初選擇溫明玄，一心一意，從未想過回頭。
”

　　“如今徹底放下，回歸正道，自然也不會猶豫半分。
”

　　“帝君，你了解知言的性格。
認定就不會再回頭。
”她定定的看着君華帝君。

　　君華帝君心尖顫抖，她那平淡的目光，仿佛要将他淩遲。

　　沒有怨，沒有恨，平淡的沒有一絲情緒。

　　就像個陌生人。

　　遺忘得徹底。

　　“荒唐到此為止，帝君，望好自珍重。
”她輕輕瞥了一眼君華帝君，朝着他點了點頭，就如同神界的衆多神靈一般。

　　客氣又疏離。

　　她離開了。

　　君華帝君跌坐在地。

　　滿屋的喜氣，如今就像個笑話。

　　眨眼望去，滿屋紅光一點點變得黯淡，再次恢複成往日的蕭索模樣。

　　窗戶外，滿頭白發的婦人狐疑的偏着頭。

　　“老了，真的老了……”

　　“方才好像見到了小魚兒……她都飛升做神仙了。
”老去的小櫻桃歎了口氣。

　　老人蹒跚着腳步走遠。

　　方才還晴空萬裡，轉瞬間，烏雲密布。

　　小孫女快步走來，牽着老祖母回到家中。

　　“祖母祖母，方才家裡來了個漂亮姐姐。
給了我好多東西，你看？
”小孫女從懷中掏出手镯，這是個小法寶。

　　老婦人眼睛瞪大，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青年急忙給她順氣：“你又激動了？
大夫說，你現在情緒可不能失控。
”小櫻桃年邁，即便這些年養得好，也到底老了。

　　“是小魚兒，是真的，小魚兒回來了。
”

　　青年含笑點頭：“是，她回來了。
如今仙凡有别，雖然不曾相見，但一直記挂着你呢。
”

　　墨靈面龐如玉，依舊是年輕的模樣。

　　老婦人看着他歎了口氣：“不見也好，如今啊，我都成老太太了。
”

　　“相公，我将你留在身邊，實在太過自私。
你還是走吧。
”小櫻桃這句話，已經說了許多年。

　　每一年，她都要說一遍，讓墨靈離開。

　　墨靈是妖，可以維持容貌，但小櫻桃是凡人，歲月的無情流逝下，兩人的相貌不再匹配。

　　“自私？
你怎麼會自私呢？
是我要死乞白賴賴着你啊。
”墨靈捏了捏她的臉。

　　“咱們現在有兒有女有孫子，你還想把我逐出家門啊？
”

　　他們的長子，如今是修仙宗門中的佼佼者，誰不敬着他們。

　　“你容貌不變，外人都偷偷猜測你是妖呢。
”老夫人歎了口氣。

　　墨靈偷笑一聲：“他們早就知道了。
”

　　“咱倆沒成婚前，村子裡鬧鬼鬧妖怪。
咱倆一成婚，村裡就風平浪靜。
”

　　“後來孩子成了宗門精英，我又從不曾犯事，反倒護佑着這方土地。
他們自然不曾驅逐于我。
”所以，大家都知道呢。

　　老婦人笑了一聲，原來大家都知道。

　　“你可不許把我趕出家門，孫兒孫女我也有一半呢。
”墨靈嘟囔着。

　　就在半個時辰前，小魚兒曾來尋過他。

　　小櫻桃壽元将近，待小櫻桃離開後，他便會化作土地留在這片土地。

　　護着和她的子子孫孫。

　　護佑着這片接納了他的百姓。

　　“奇怪，方才還晴空萬裡，這會就雷雲密布了。
”

　　“這天可真吓人。
”老婦人擡頭看了眼天。

　　明明方才還是大太陽，這會整個天空都黑了，烏壓壓的雲層讓人心頭沉甸甸的。

　　“阿琳，關門關窗吧。
告訴村長一聲，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出門。
”墨靈看向不遠處的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