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看見了，媽你相信我，你可以問雷小明，他也看見了。
”

　　“甭跟我提雷小明，這個小兔崽子敢撂我孫女，趕明我就找老雷算賬去。
”方老葉子暴脾氣一上來，誰都拉不住：“方媛媛，你以後也離這小子遠點。
聽見沒有？
”

　　“他就半道上個廁所......”

　　“好了，媛媛。
”方志剛緩和語氣：“聽爺爺的話，啊。
”

　　方媛媛見這個場景，不答應是不行了，隻好點頭，但還是嘟哝：“我真的看見刀了，你們怎麼就不信我呢？
”

　　“凡事都要講求一個證據。
也許是你看錯了。
”方志剛蓋棺定論，把方媛媛接下來的話堵在喉嚨口。

　　這件事以方媛媛道歉告結。

　　林雪柔張羅着吃了飯，因為方蔓蔓今天受了很大“委屈”，飯桌上受到了特别的照顧。
惹得方媛媛食欲不振，連自己最愛吃的菜都不香了。

　　方媛媛放下碗筷，一個人默默回了房間。
經過今天的事兒，方媛媛領教了這個姐姐的厲害。
她把方蔓蔓的發卡從包裡拿出來，狠狠的踩碎，扔出了窗外。

　　吃完飯方志剛很快又走了，走前還詳細問了那幾個盲流的相貌特征。

　　爺孫倆還有林雪柔在前院大樹底下散着涼，蟬鳴不斷，惹得人昏昏欲睡。

　　方老爺子拿着手中方巾不斷擦着額頭上的汗漬。

　　方蔓蔓看在眼裡，說：“爺爺，你等我會兒。
”

　　說完她跑進廚房，搗鼓了好一會。
沒多久又空着手，跑來樹下乘涼。

　　“丫頭，你要給我啥好東西呀。
”方老爺子忍不住問。

　　“爺爺，好事多磨嘛，您老養氣功夫還差點呢。
”方蔓蔓作勢嘲笑道。

　　老爺子忍俊不禁：“好好好，我等還不行麼。
”

　　倆人一起談天說地，林雪柔在一旁看書，其樂融融的樣子。

　　方老爺子意外的發現，這個從小在鄉下長大的孫女思維靈活，眼界開闊，與她聊天，常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起先隻是爺孫倆閑談，後來林雪柔也加入了讨論。

　　太陽偏了頭，下午五點的陽光揮灑着最後的熾熱，蟬鳴也奏起最後的交響樂。

　　方蔓蔓從冰箱裡取出幾個怪模怪樣的冰棍：“你們嘗一下。
”

　　二人均是咬了一口，和平時吃的冰棍相似但完全不同。

　　林雪柔忍不住又細細品嘗了下：“西瓜味太濃郁了，蔓蔓，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冰棍兒。
”

　　方蔓蔓嘿嘿一笑：“那是，這可有獨家秘方的。
”

　　方老爺子卻很實在，好吃不多說，眯起眼睛享受起來。
惹得林雪柔提醒：“爸，您可不能貪涼，小心吃壞肚子。
”

　　“你别管我，”方老爺子“任性”道，“大孫女做的，我得好好捧場。
”

　　林雪柔無奈，和方蔓蔓相視一笑。

　　“媽，這還有，你拿給妹妹吧。
”

　　“哎，好，蔓蔓真乖。
”林雪柔正想提醒她，沒想到大女兒這麼善解人意。
第一次，林雪柔體會到了女兒這個小棉襖的溫暖。

　　“我有一個想法。
”方蔓蔓邊吃冰棒邊講，“這樣的冰淇淋量産銷路一定很不錯。
”

　　“丫頭，你缺錢？
是零用錢不夠了麼？
”方老爺子是很傳統的讀書人，潛意識裡還是看不起生意人，在他看來，鑽營商業往往是在做投機倒把的勾當。

　　隐隐感覺到這一點，方蔓蔓考慮了下說：“爺爺，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我從小長在鄉下，已經窮怕了。
最近幾年日子才好起來，最重要的一個因素就是國家允許自由交易了。
一個國家要強大，經濟就要複蘇，百姓要吃飯，就得腦子活一點，這不是鑽營，也不是投機，這是生存。
”

　　方老爺子手裡拿着冰棍，看着認真的方蔓蔓陷入沉思。
這樣的理論在幾十年後或許已經爛大街，但在剛剛改革開放的八十年代，還屬于一個前衛的概念。
方老爺子本人并不迂腐，某種程度上來說甚至是個敢于打破權威的人，但在軍隊幾十年，他本人已經成為了權威的一部分你，漸漸地，不可避免，他的思維也僵化了。

　　大孫女的一席話讓他驚覺，自己的固步自封，同時也意識到，這個女娃子，和其他的孩子太不一樣。

　　“你繼續說。
”他想聽更多。

　　“爺爺，撫養我長大或許是父母的義務，但作為孩子，我可以選擇為他們分憂。
”方蔓蔓頓了頓，沖老爺子眨了下眼：“而且我今天，還做過市場調查哦！
”

　　“‘市場調查’？
“方老爺子聽見新名詞，興趣更來了，“這是什麼意思。
”

　　“您可以理解成，我針對顧客需不需要我做的冰棒進行了調研。
”

　　“我懂了。
結果是什麼？
”

　　“不是非常的需要。
”方蔓蔓神秘一笑，“但是，我可以讓他們變得需要。
”

　　方老爺子手中的冰棒慢慢化成水，滴在石闆地上，但他并沒有發覺，而是完全被方蔓蔓勾起了好奇心。

　　“好了，丫頭，你就不要賣關子了。
快跟爺爺講吧。
”

　　“其實很簡單，有時候并不是消費者不需要，而是他們沒有更好的選擇。
我的任務就是把這種選擇創造出來，展示給他們，人都是趨利避害的，會自發的選擇更優的選項。
”

　　方老爺子突然明白了：“你做的冰棒很好吃，味道上講确實是更優的選擇。
”

　　“但還不夠好。
”方媛媛繼續道：“我可以做些有趣的模具，比如小熊，吸引小孩兒的注意力。
”

　　“或者是多種口味。
”方老爺子舉一反三，“但光靠你自己還是很有限，就算你解決了需求的問題，你有能力提供給所有人麼？
”

　　方老爺子不愧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就指出了問題所在。

　　“爺爺，您覺得冰棍這個産業裡面最賺錢的是哪個環節，賣冰棍的販子？
工廠？
都不是，是掌握核心配方的那個人。
您知道可口可樂麼？
”

　　“嗯，知道，我不太愛着洋玩意兒。
”

　　“它成功的秘訣就是配方。
一個簡單的汽水兒，能賣到全世界，卻隻靠一個單一的配方，這真的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