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燦和高玉珍很快到了服裝廠，劉副縣長派來收衣服的人，正是之前跟蘇燦很熟的那個小鄭，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兩個工廠裡的人。

　　“蘇姐！
”

　　小鄭一看到蘇燦，就熱情地上前主動跟她打招呼。

　　“小鄭，交衣服的時間還沒到，怎麼你今天就來了？
”

　　小鄭趕緊解釋：“蘇姐，你不要緊張。
是這樣的，省裡明天下來視察工作，劉副縣長讓我先來拿一批，衣服做出來多少就拿多少。
”

　　“現在做出的衣服也就是三分之一吧，要不你先拿走這三分之一？
”

　　“沒問題！
”

　　“那你們跟我來驗驗貨吧。
”

　　“好的。
”

　　蘇燦帶着他們去了倉庫裡，每天做好的成品衣服全都整整齊齊放在了這裡。

　　“現在做出來的一共是六百套，三個尺碼各兩百套。
”高玉珍熟悉這裡面的數量，向他們介紹：“剛開始的時候我們也是摸索着來，所以有些慢。
後來我弟妹請了個省城的設計師，經她一指導做的又快又好。
”

　　小鄭和廠裡的兩個負責人看了看衣服的質量，全都贊不絕口。

　　衣服走線又直又幹淨，從裡面到外看不到一丁點的線頭。

　　“蘇姐，跟你說實話吧，我們來之前真沒想到你們做出來的衣服質量會這麼好。
”

　　大家都知道這批工作服是蘇燦接到的第一批訂單。

　　當時劉副縣長主動讓她來做，本意是想鼓勵她一下，沒想到她會把衣服完成的這麼好。

　　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蘇燦道：“剛才我大嫂說的一點也不假，我們開始也是摸索階段，後來去省城請來的設計師。
速度和質量全都提了上來，這三分之一做的慢一些，後面的三分之二應該一個月左右就全都完工了。
”

　　剛開始大家都不熟練，經過一個月的磨合，每道工序都非常熟練，時間自然也就縮短了。

　　“太好了，這可比劉副縣長估計的提前了半個月。
”

　　小鄭非常高興。

　　其中一個劉姓負責人指着工作服上的字道：“蘇廠長，這上面的字你們是怎麼弄上去的？
”

　　蘇燦指了指旁邊的高玉珍：“這些廠标全都是我大嫂和小姑繡出來的。
”

　　當時因為工作服上的工廠簡稱還費了不少腦筋，原本是想燙印的，可是折騰來折騰去都不行。
最後還是高玉珍提出來的，直接拿錢繡上去好了。

　　也就是那時候，蘇燦才知道。
這個大嫂不僅有一手好的針線活，還有一手漂亮的刺繡。

　　當時第一件衣服繡出來的時候，直接驚豔了蘇燦。

　　當即決定就讓高玉珍和陸紅霞把廠标繡上去。

　　對方豎了個大拇指：“這個可比燙印的要費功夫多了。
”

　　聽别人這麼誇獎自己，高玉珍又開心又不好意思：“不費事不費事，很簡單的。
”

　　這次交的工作服是六百套，加工費一套是一塊七毛錢，一共是一千零二十塊。

　　小鄭他們是坐廠裡的車來的，把貨全都搬上去，蘇燦把小鄭給叫到了一邊。

　　把六個孩子被學校開除的事情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蘇燦知道小鄭是劉副縣長的心腹，而劉副縣長對于韓縣長的一些行事作風，向來不太喜歡。

　　所以這件事，她必須得讓劉副縣長知道。

　　小鄭聽完之後皺了皺眉：“蘇姐，不瞞你說，在這之前韓縣長的風評就不是很好。
劉副縣長一直讨厭這種做法，他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

　　蘇燦真誠地道：“其實我原本也不想背後說這種事，但是學校絕對不行！
因為那是教書育人的地方，如果那種地方都被污染了，那就是一個國家的悲哀！
”

　　小鄭連連點頭：“蘇姐，你這個想法我太贊成了。
去年咱們國家恢複高考，為的就是培養人才。
你說的很對，如果教育被污染，祖國的希望也被污染了。
那還談什麼未來？
蘇姐，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反饋給劉副縣長的！
不過如果韓縣長不承認這件事，我們也不能拿他怎麼樣，希望你有點心理準備。
”

　　蘇燦了然地點頭：“我很清楚，這種事情對韓縣長造成不了傷害。
但是這件事我必須得讓劉副縣長知道！
我也打算好了，孩子們不去縣城上學，我準備讓他們在村裡上學。
到時候我出資給村裡重新建個新學校，對外招幾個優秀的老師。
”

　　小鄭忍不住沖她豎了個大拇指：“蘇姐，我真的是太佩服你了。
對了蘇姐，咱村如果真招老師的話一個月能給多少工資？
”

　　“一個月三十塊！
”

　　小鄭的眼睛亮了亮：“那我能不能給你介紹一個女老師？
”

　　“介紹可以，不過她得過了我這一關才行。
”

　　“沒問題。
”

　　“這樣吧，你讓她明天來桃花村找我吧。
”

　　“好嘞。
”

　　……

　　把小鄭送走，蘇燦去了一趟村裡的小學。

　　桃花村裡有一座破廟，文革期間裡面的神像和碑全都被砸了，不過供奉神像的屋子卻是完好無損的。

　　村裡的小學就設在這座破廟裡。

　　蘇燦之前隻是聽高玉珍說過這座破廟裡的小學有多簡陋，但卻從來沒有進去過。

　　剛走進院子，孩子們朗朗的讀書聲便傳入耳中。

　　所謂的教室其實是廟裡的東廂房，教室沒有門，蘇燦走到後門往裡看去，一時間有些被驚呆了。

　　一張張的課桌全都是十五公分左右的石闆，下面全都用石柱支起來。

　　孩子們坐着的全都是從自己家帶過來的小闆凳。

　　三四個孩子擠在一張石頭課桌前，有的桌上放着一本書，有的放着兩本，有的甚至連本書都沒有。

　　這個村裡唯一的老師正拿着課本，坐在前面的凳子上，用極其不标準的普通話領讀課文。

　　“白（bai），大白（bei）菜的白（bai）！
”

　　“喝（he），喝（ha）水（fei）的喝（he）!”

　　即使老師讀的非常不标準，但是下面的孩子卻讀的搖頭晃腦，格外的認真。

　　“周廣文！
周廣文！
”

　　突然大門口傳來一個女人尖銳的喊聲，蘇燦轉回身就看到一個個子不高，稍胖的女人懷裡抱着個兩三歲的孩子，身邊跟着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從大門口走了過來。

　　女人和孩子們穿的衣服打着補丁，腳上的黃膠鞋前面全都露着腳趾，後面也沒了鞋幫。
女人的頭發亂糟糟的，孩子們則是灰頭土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