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還沒說完，大漢就急急打斷：“不管你多不在意，對我來說，那就是救命之恩！

　　我這條命是你的，甭管什麼事，隻要你開口，我就會做。
”

　　顧城搖頭：“沒那麼嚴重，就是找你幫我查點事。
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人要往前看。
”

　　大漢不說話，顧城一口一口喝着茶水，也沒強求他。

　　兩人坐到天微微亮，顧城起身告辭。
大漢有些不舍，卻還是目送他朝遠方走去。

　　路上，顧城回憶起大漢的事情，那是一個很俗套的故事。

　　大漢是退伍軍人，因為傷了腿，媳婦兒跑了，孩子也被他後奶奶磋磨得不成人樣，發起了高燒。

　　當時他拖着傷腿，背着孩子到醫院求醫。
可因為身無分文，沒人願意給孩子用藥。

　　大漢抱着已經燒迷糊的孩子，坐在街上哭得泣不成聲。

　　那時顧城剛回來，路過看到，想起了曾經的陳雪林，動了恻隐之心。

　　不僅給了大漢退燒藥，還給了他二十塊錢治腿。
自此大漢将顧城當成他生命中的救贖。

　　思緒收回，迎着東邊的一絲絲陽光，顧城腳步蹬得飛快。

　　沒錯，他換成自行車了。
天亮了，電動車不方便。

　　哼哧哼哧騎了一個多小時，才接近目的地。
顧城找了個隐蔽處收了自行車，跑着回家。

　　回來撞見顧振全，對方一臉愕然：“一大早的，你去哪兒了？
”

　　“跑步！
”顧城言簡意赅。
繞過顧振全，找到臉盆，倒了些熱水，洗臉洗頭。

　　顧振全剛開始沒反應過後，可幾秒過後，就震驚地瞪大雙眼：“你怎麼出去的？
我記得門是鎖的啊！
”

　　顧城呵呵笑，沒說話。

　　等洗漱完才問：“爸，早上吃什麼？
”

　　“玉米面糊糊。
”顧振全說完，瞅了顧城一眼，用手指點點：“你可長點心吧！
”

　　“對了，今天是不是就要離開？
”

　　“嗯。
”顧城點頭：“等有假期了，我再回來看你。
”

　　“不用，你好好工作。
我，我沒事的。
”顧振全有些難受，好好一個家，四分五裂，就剩他和老爺子了。

　　顧城上前抱了抱他：“總有一天，我會回來的。
”

　　雖然回來也是分開住，可對長輩來說，感受完全不一樣。

　　顧振全拍拍他的後背：“好，我知道了。
你，好好對小陳，别辜負她。
”

　　“我會的。
”顧城沒想到顧振全會這麼叮囑他，還稍微有點感動。

　　回房間拿了兩盒煙給他，就當獎勵了。

　　“行了，快去吃飯吧！
”顧振全眼睛有些酸，卻不肯露出脆弱。

　　顧城點頭，去了廚房。
端着一碗玉米面糊糊出來，對着顧振全，呼噜呼噜喝完了。

　　顧振全擡手看看時間，都六點半了，“我得走了。
”

　　“那我送你！
”

　　顧振全輕笑：“好。
”

　　兩人相伴着往村外走，誰也沒說話，氣氛卻靜谧又美好。

　　直到大路上，顧振全拍拍大兒子的肩膀：“就到這裡，回去吧。
”

　　顧城盯着對方的眼睛：“爸，照顧好自己。
”這一走，就又是好幾年。

　　顧振全吸吸鼻子：“诶，好！
”

　　說完腳一蹬，騎上自行車蹿了出去。
他怕再不走，會忍不住哭鼻子呀。

　　顧城目送他走出去好遠，才轉身回家。

　　顧振全因為要上班，每天都起得很早。
顧老爺子雖然也上工，可他不用趕時間，反而更自在。

　　回到小院沒多久，顧老爺子就起來了。
就連陳雪林，都迷瞪着雙眼出了房門。

　　一出來就看見顧城身形闆正地站在院子裡，如果不是旁邊有個大燈泡，都要上去求抱抱。

　　幽怨地看了顧城一眼，癟癟嘴，就去洗漱了。

　　顧城一頭霧水，卻還是湊過去溫柔地問：“寶，沒睡好？
”

　　一句話，讓正在刷牙的顧青榮直接噴了。

　　他懷疑地扭頭看向顧城，心想冷冰冰的大孫子，什麼時候變暖了。

　　沒等他發問，就聽小姑娘嬌嬌軟軟地抱怨：“還說呢！
一晚上沒睡着，直到天亮才迷糊住。
”

　　顧城沒忍住，捏捏陳雪林的小臉，哄道：“那再睡會兒？
”

　　“不了，不是一會兒就得離開嗎，我還是趕緊收拾收拾吧。
”陳雪林抿抿唇：“你不睡會兒？
”

　　顧城輕笑：“不了，路上再說。
”

　　陳雪林沒再多說，拍開肩膀上的大手，就去廚房吃飯了。

　　一旁的老爺子直接傻眼了，心想這小年輕，也太膩歪了。
不過還好，年輕人就該相親相愛的。

　　吃完早飯收拾好，顧城塞給老爺子兩百塊錢，準備告辭。

　　結果顧青榮抓着他的手就是不要：“我還有呢，不用！
你收好，出門在外啥啥都要用錢。
”

　　說完覺得不夠，又來了句：“家裡幫不上忙，你得給自己攢老婆本。
”

　　陳雪林看着兩人你來我往，不自覺笑了。

　　“顧爺爺，您就收下吧。
我和顧城都有工作，以後每個月都有工資，不缺錢的。
”

　　顧青榮見此不再推據，隻說：“小陳啊，以後小城要有什麼做的不對的，你就給爺爺寫信，爺爺幫你教訓他。
”

　　說完才發覺，小陳和小城好像，顧青榮哈哈一笑：“瞧你們多有緣分，這名字都差不多。
”

　　陳雪林點頭：“是啊，都是命中注定呢。
”

　　幾人又聊了會兒，趕村裡大喇叭響起，就拎上包袱出門了。

　　村裡人看見，都過來問：“這就走呢？
才一天呀！
”

　　顧青榮半是驕傲，半是遺憾地說：“孩子還有事呢，得回去工作。
”

　　其中一人驚呼：“不是說沒工作？
”

　　旁邊人立馬補刀：“咳，人家那是不想被你纏上！
”

　　顧青榮笑着解釋：“剛找上，還沒入職呢。
”

　　“哦，原來是這樣。
老爺子，你這大孫子可真有本事啊！
”

　　“哈哈，一般一般，還得繼續努力呢。
行了，你們忙吧，我送送我大孫子。
”

　　“诶，好嘞，你們忙！
”

　　顧青榮把人送到村口，不耐地擺擺手：“走吧走吧！
”

　　看似沒有顧振全那麼多愁善感，實際上心酸着呢。

　　顧城上前擁抱了老爺子一下：“爺爺，您保重，等我回來看你。
”

　　老爺子繃不住，眼淚嘩啦啦流：“行，我知道，你快滾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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