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寵妻上瘾:劫個相公太傲嬌

第83章 下毒的人

  “這是什麼毒?
我怎麼沒聽過!
”蘇九身在江湖,聽過見過的毒也不少,這個名字卻從來沒聽說過。

  “那是小妮子你太年輕了!
”顧老頭冷笑一聲。

  石花散是專門用在女子身上的一種毒,不會有生命危險,卻會改變女子的身體構造,隻需兩日,一個普通的女子就會變成石女,從此無法同男子同房,更不可能生育,是府門後院女子之間争寵用的一種毒。

  因為這種毒藥太過陰損,為人不齒,所以這些年來已經漸漸消失。

  沒想到,會再次出現在紀府中。

  顧老頭一向懶散的眉目間也多了幾分陰郁,這小妮子是紀府的主母,看來這毒是用在她身上的,誤打誤撞,她的“侍女”卻中了毒。

  幸好這“侍女”并不是真正的女子,所以這毒隻會讓他腹痛不止。

  卧房外,範嬷嬷和春曉秋冬四個丫鬟正守着,遠遠的看到紀餘弦過來,忙躬身請安。

  紀餘弦未梳發,頭發隻松散的系在身後,外罩銀狐大裘,腳下不停,一路進了卧房。

  聽到聲音,奶娘忙從内室走出來,低頭請安,“奴婢見過長公子!

  紀餘弦眉目淡淡,“誰中了毒?

  “回長公子,是我們小姐的丫鬟長歡,顧大夫已經在給救治。

  “中了什麼毒?

  奶娘猶豫一瞬,“石花散。

  紀餘弦狹長的鳳眸頓時眯了眯。

  紀餘弦站在外室,挑眸向裡看去,見蘇九正抱着她的“丫鬟”,一臉沉色和緊張,甚至都沒注意到他進來。

  長歡臉色慘白,緊閉着眼睛,不斷的往蘇九懷裡拱。

  紀餘弦眸光微深,擡步往内室走。

  奶娘忙跪下攔住,“公子!
長歡是女子,公子還請避嫌!

  紀餘弦勾唇笑了笑,“對,是女子,那我便在這裡等着好了!

  女子二字上男人念的尤其的重,奶娘心頭一跳,起身讪讪笑道,“奴婢幫您倒茶!

  内室裡打開藥箱取了銀針,轉頭道,“把他放平,老夫要給他施針解毒!

  “好!
”蘇九扶着長歡的肩膀要将他放在床上,長歡卻死死抓着她的手臂不肯放,痛苦的低喃,“老大,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蘇九心疼不已,低聲安撫道,“我在這裡,不走,你躺下解了毒就不疼了!

  長歡聽話的躺下去,卻依舊握着蘇九的手不肯放。

  銀針光芒若月華冷澈,一根根在長歡的指腹、太沖穴、少府穴等穴道紮下去。

  不過片刻,指腹便順着銀針滲出黑色的血來。

  而長歡面上痛苦的表情也漸漸好轉,不在輾轉扭動。

  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指腹滲出的血絲變成了紅色,顧老頭将銀針拔出,在他手腕上挑開線皮肉,将一些白色粉末撒在上面然後用白色的紗布包紮好。

  做這一切時,顧老頭一改方才的輕慢,表情極為認真。

  長歡面上的潮紅褪去,變成了蒼白色,已經昏睡過去。

  顧老頭收起銀針,自藥箱裡取出一個白色的瓷瓶,一臉心疼的取出來一粒紅色的藥丸,緊緊捏在手裡,“我這藥可是解百毒的良藥,别人千金難求!

  “解毒良藥?
”蘇九拿過來,塞進長歡嘴裡,擡頭盯着老頭的藥瓶,“一顆夠嗎?
要不要多來幾顆?

  說罷伸手就去搶。

  顧老頭躲過少女的魔爪,戒備的忙護在懷裡,“我這瓶子裡一共就十顆!

  “小氣!
”蘇九冷哼一聲,突然一瞥窗外,驚聲喊道,“什麼人在外面?

  顧老頭下意識的回頭,然後手裡一空,藥瓶已經被少女搶了去。

  “萬一長歡明天不醒,我再喂他幾顆!
”蘇九打開蓋子往手裡倒。

  顧老頭抓狂,“你這小妮子,忘恩負義,好生貪婪,老夫救了你的人,你還敢搶老夫的藥。

  蘇九一瞥外室那道慵懶的身影,眯眼陰狠一笑,壓低聲音道,“你猜對了,我的确不是好人!
這藥先放在我這裡,長歡要醒了,我就給你省着,但是老頭你要是說了不該說的話,這藥我全部吃了,一顆不給你剩!

  她的身份在紀餘弦那裡已經暴露,但是他現在應該還不知道長歡是男子,長歡男人的身份宣揚出去,整個府裡都會炸了鍋。

  顧老頭氣的鼻子呼呼冒氣,眼尾掠過外室的紀餘弦,知道這妮子是怕他将長歡是男子的身份講出去,咧嘴一笑,“怕我說出去,那就趕快把藥瓶還我!

  “要不要打賭,你說一個字,我就送你上天!
”蘇九陰狠一笑。

  顧老頭瞪着她,半晌,“好,我不講,你把藥還我!

  “說話算數?

  “當然,老夫可是神醫!

  蘇九将藥瓶還他,笑道,“今日的事多謝了!

  顧老頭撇嘴冷哼一聲,裹着來時的被子往外走,看到紀餘弦在外面,又哼了一聲,“看你娶的好媳婦兒!

  紀餘弦抿唇一笑,“委屈顧老了!

  顧老頭的确是大梁的神醫,當年紀餘弦的母親病重,紀餘弦找了半個大梁國将他請來,雖然沒能将紀夫人的病治愈,卻也逆天的将壽命延長了五六年。

  顧神醫早年放蕩不羁,惹了許多情債,紀餘弦花了大筆銀子為他解決了風流帳,之後将他留在了府裡,一留便是将近十年。

  如今江湖上已經沒有了顧神醫的身影,隻道他已隐居,沒人知道他竟在紀府中。

  “回去睡覺了!
”顧老頭打了個哈欠,裹着被子往外走。

  奶娘打了水,給長歡擦了擦臉,蘇九出了内室,在紀餘弦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有些疲憊的道,“沒事兒了,回去睡覺吧!

  “沒事兒了?
”紀餘弦勾唇一笑,燈火下,眸光閃爍,淺淺的看着蘇九,“誰下的毒,查出來了嗎?

  蘇九一怔,倏然轉頭。

  方才她一直擔心長歡,卻忘了最重要的事,長歡怎麼會中毒?

  她雖不懂後院裡的這些彎彎繞繞,卻也不傻,知道這毒是沖她來的,卻讓長歡誤中。

  晚飯時他們一起吃的飯,唯一的不同就是,她沒喝那雞湯。

  雞湯是奶娘熬的……

  蘇九微微側眸在内室裡忙碌的奶娘身上掃過,眉頭緊皺,直覺不相信會是奶娘害她。

  若是奶娘害她,何苦等到現在。

  “大宅後院的女人也許看似柔弱,不必放在眼中,卻比你以前遇到的那些刀劍更易傷人,夫人保重!
”紀餘弦彎唇笑了笑,緩緩起身往外走。

  蘇九怔然回神,起身道,“明日我要照顧長歡,便不去你書房了!

  男人欣長的身影周身萦繞着姣姣月光,模糊而高貴,紀餘弦回眸一笑,比月華更灼人,“好,放夫人一天假。

  說罷,擡步出了房門。

  蘇九站在那裡,垂眸思忖片刻才轉身往内室裡走。

  奶娘已經将臉上的汗水擦拭幹淨,仔細的給他蓋好被子。

  見蘇九進來,奶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悲怆,“小姐,晚上的雞湯您給了歡爺,我知道您一定會懷疑我,但我拿性命起誓,我絕沒有做任何傷害小姐的事!

  蘇九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女人,精緻的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她見過太過奶娘這種卑微誠懇的表情,對着二夫人,對着謝盈,甚至對着蘇林氏,說起謊話來,都是一副誠惶誠恐,謙卑真誠的模樣。

  奶娘是在後院女人夾縫中間活下來的人,心思玲珑,左右逢源,修煉了一副世故狡猾的心腸,不足為怪。

  但這段時日奶娘一直精心的照顧她,她也早已把她當做自己人,即便今日的事太多蹊跷,可是她仍舊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

  不是因為她的态度,不是因為什麼起誓,沒有确鑿的證據放在她面前,她就不會懷疑自己的人!

  “我相信不是你,起來吧!
”蘇九淡淡道了一聲。

  奶娘跪在地上不動,“我一定會将下毒的人揪出來,将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

  這雞湯她是在府裡的大廚房裡熬的,她偶爾離開過,廚房裡人來人往,各院的人進進出出,是誰下的毒真的太多可能。

  當然,這裡面謝盈嫌疑最大。

  蘇九上前扶她起身,冷笑一聲,“這下三濫的招數,簡直還不如我們山匪!

  至少他們都是明刀明槍的打,陰謀詭計最是下作讓人鄙視!

  “小姐哪知這後院裡的龌龊心思,這件事對我們來說也是個教訓,以後我一定多加防範。
”奶娘目中憂慮,回頭看了熟睡的長歡一眼,“好在小姐沒喝那雞湯,歡爺也沒什麼大礙了。

  蘇九點了點頭,“就算這一次查不出是誰做的,但隻要這個人在府裡,我就總回把她揪出來!

  “是,我也會更加留意!

  折騰了半宿,已經快天亮了,奶娘給蘇九披上外衫,“小姐一晚上沒睡,去外面榻上睡兩個時辰吧,這裡我守着歡爺就好!

  “不用,你去睡吧,我來看着長歡!
”蘇九道。

  見蘇九态度堅決,奶娘隻好點頭,“天一亮我就過來,小姐也在床邊眯一會兒。

  “放心吧!

  奶娘走後,蘇九在床邊坐着,見長歡睡的安穩,自己也漸漸來了困意,伏在床邊上睡過去。

  這邊紀餘弦回了出雲閣,突然腳步一頓,回頭道,“今晚的事宣揚出去,就說少夫人差點中了石花散的毒。

  錦楓眸子一轉,了然點頭,“是,屬下這就去辦!

  次日一早,栖鳳苑有人中毒的事便已經在整個後院傳來,衆人惶恐驚愕,議論紛紛,人心惶惶。

  石花散,這樣陰毒的東西自然都有所耳聞,現在竟然有人用它來毒害紀府少夫人!

  出了這樣大的事,二夫人作為長輩也不可能再裝作不知道,大怒之後,派了兩個嬷嬷去各院裡搜查!

  任芷兒正在蓮波苑裡和謝盈說起此事,

  “姐姐,昨晚栖鳳苑少夫人的貼身侍女中了石花散的毒,您聽說了嗎?

  謝盈對鏡描眉,聞言瞥她一眼,“什麼意思?
你以為是我下的?

  任芷兒忙惶恐否認,“妹妹怎會懷疑姐姐,隻是想問問姐姐知不知道這件事?

  “一早上就鬧的沸沸揚揚,我怎麼會不知?
”謝盈明豔的雙眸淩厲,握着黛筆的手收緊,隻恨那毒藥怎麼會讓一個丫鬟喝了,要是蘇月玖喝了該多好。

  “這種陰損的東西怎麼會出現在咱們紀府,真是蹊跷呢!
”任芷兒拿了珠花往謝盈頭上插,半垂的眸子裡幽光閃閃。

  “若是有心,什麼東西找不到!
”謝盈冷哼一聲。

  “姐姐覺得會是誰要害少夫人?
”任芷兒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你不會真的認為是我吧?
”謝盈挑眉看着任芷兒,“這府裡不喜歡蘇月玖的人可不止我一個,你呢?
難道就不妒忌蘇月玖?

  “姐姐說笑了,我不喜歡她也是因為她得罪了姐姐,替姐姐不平,我在這府裡本就沒什麼地位,争寵又有何用?
”任芷兒忙慌聲道。

  “人心隔肚皮,我又怎麼會知道你想的什麼?
”謝盈瞥眼一笑,放下黛筆剛要起身,就聽外面院子裡一陣喧嘩。

  丫鬟芍藥快步走進來,福身道,“二少夫人,二夫人派人來搜查,已經進了院子!

  “啪”的一聲,謝盈将黛筆拍在妝台上拍成數段,冷笑道,“看來,還真是都懷疑我呢!

  說罷拂袖起身往外走,衆丫鬟嬷嬷和任芷兒忙跟在身後。

  院子裡景岚苑侍奉二夫人的兩個嬷嬷站在那裡,身後還跟着四五個丫鬟。

  謝盈一身水紅色妝花長裙,頭上帶牡丹金钗,明豔張揚,迎光緩緩一笑,“兩位嬷嬷辛苦,别處可都已經查過了?

  稍年長陳嬷嬷上前,恭敬道,“先從二少夫人的蓮波苑查起,叨擾之處,還望二少夫人海涵!

  謝盈冷笑一聲,“這事出在少夫人的栖鳳苑,不去查那裡,憑什麼要先查的我的院子?

  這事兒在府裡傳開,分明是告訴衆人,這毒她下的!

  她咳症剛好,這一氣血氣上湧,又掩唇咳起來,芍藥站在她身後忙給她撫背,“二少夫人别生氣,保重身子,咱們身正不怕影斜,随便她們查!

  陳嬷嬷也跟着道,“二少夫人息怒,這是二夫人吩咐的,奴婢們也是奉命行事!

  謝盈死死的絞着手中帕子,半晌,冷笑一聲,“對,我身正不怕影斜,想查盡管查就是!

  “得罪了!
”陳嬷嬷低頭道了一聲,回身對着丫鬟道,“每個房間都要仔細搜查,不許放過任何角落。

  “是!
”幾個丫鬟應聲而去。

  “芍藥!
”謝盈開口,“去我房間看着,别讓那些粗人碰壞了我的東西,我怕她們賠不起!

  芍藥立刻點頭,“是!

  陳嬷嬷面色不變,淡笑道,“二少夫人别怪,奴婢們查完了馬上離開。

  謝盈坐在花廳裡,喝了茶氣息平緩下來,細細磨着指甲,臉色寡淡,面上也沒有任何緊張不安的表情。

  一盞茶的功夫,一個小丫鬟走進來,禀道,“回嬷嬷,二少夫人的房間已經查過,沒發現人任何可疑之物。

  謝盈擡頭冷瞥一眼,嗤笑出聲。

  陳嬷嬷道,“好,等着她們回來我們就去别的院子。

  随後其他丫鬟也全部都回來,同樣都沒查到什麼,陳嬷嬷點了一下人,隻等着一同去的徐嬷嬷回來便往下一個院子。

  半晌,陳嬷嬷等的不耐,正要差一個丫鬟去看,就聽外面傳來女子的哭聲和徐嬷嬷的叱罵聲。

  衆人一驚,齊齊站了起來。

  這時,徐嬷嬷已經走了進來,一手揪着一個丫鬟的衣服,一手攥着白色的紙包。

  小丫鬟哭哭啼啼,縮着肩膀不敢擡頭。

  “怎麼回事?
”謝盈愕然問道。

  徐嬷嬷卻隻看着陳嬷嬷,“奴婢在這丫鬟房間裡搜到這個!

  說罷,将手裡的紙包遞上去。

  陳嬷嬷放在手裡的打開,見裡面是鮮紅色的粉末,她自頭上拔下銀簪微微一挑,頓時臉色一變,“石花散!

  “啊?

  衆人倒吸了口氣,不由的後退一步。

  這種毒藥對女子來說簡直聞虎色變。

  陳嬷嬷擡頭看向謝盈,面色微冷,“二少夫人還有何話可說?

  謝盈驚怔的看着陳嬷嬷手裡的藥包,惶惶搖頭,“不、不可能!

  她踉跄一步,抓住啼哭的小丫鬟,嘶聲喝道,“六兒,你怎麼有這種東西?
你哪裡來的?

  叫六兒的姑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砰砰磕頭,“奴婢之罪,奴婢錯了!

  “二少夫人,既然東西已經找到了,就和咱們去見二夫人吧!
”陳嬷嬷冷哼一聲。

  “不,這不是我的,也不是我吩咐她做的,我不去!
”謝盈雙目圓睜,連連後退。

  任芷兒站在一旁,目光閃爍,幸災樂禍的看着。

  她就猜到是謝盈這個毒婦!

  六兒往前跪行兩步,抱住陳嬷嬷的腿,仰頭哭道,“不關二少夫人的事,是奴婢恨少夫人侮辱毆打我們二少夫人,還故意弄壞了二少夫人的琴。
奴婢嫉恨少夫人,替主子不平,才偷偷下毒,二少夫人根本不知情。

  謝盈一愣,忙道,“對、對,根本不管我的事,是這個賤婢自作主張!

  陳嬷嬷眉眼一動,轉頭吩咐一個丫鬟道,“去景岚苑喊二夫人來!

  “是!

  小丫鬟應聲而去。

  屋子裡一時靜默下來,隻聽到跪在地上的六兒低聲啜泣。

  謝盈冷冷瞥她一眼,恨她多管閑事給自己招了麻煩。

  任芷兒扶着謝盈落座,“姐姐别氣,是下人不懂事,二夫人來了自會明斷。

  可是謝盈如何不氣,這事就算最後二夫人相信了,别人如何想?

  丫鬟是她的,她還和蘇月玖有過節,所有人都會認為是她讓丫鬟做的,最後讓丫鬟替她背了鍋。

  這次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等了一會,才見二夫人自幾個丫鬟婆子的簇擁下緩緩進了院子往花廳這邊走來。

  謝盈立刻起身迎出去,臉上的笑容也要比往常謙卑幾分,還帶着些許委屈,“二夫人,您一定要為妾身做主啊!

  二夫人穿着金絲暗紋裘絨披風,雍容華貴,笑容慈和,撫着謝盈的手背,“放心,我一定将事情查清楚。

  陳嬷嬷上前,“二夫人,這藥是在這丫鬟房裡查出來的!

  二夫人看了一眼,微微點頭,轉頭看向地上跪着的丫鬟,“你叫什麼名字?

  “奴、奴婢、六兒!
”小丫鬟頭也不敢擡,結結巴巴的道。

  “這石花散是你的?
”二夫人目光淩厲。

  “是”

  “誰給你的?

  “沒、沒人給奴婢,是奴婢、自己跟一個藥販子買的。
”六兒面容慌張,低着頭回答。

  “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二夫人聲音冷鸷,不怒而威,整個花廳落針可聞。

  六兒頭伏的越發低,鼻子幾乎碰到地面,顫聲道,“是奴婢為主子不忿,想要報複少夫人,和二少夫人無關,也沒有任何人指使奴婢,都是奴婢一個人的主意。

  謝盈立刻道,“二夫人您聽到了,這事兒真和妾身無關。

  二夫人點了點頭,“丫鬟六兒,謀害主母,陷主子于不義,杖責三十,扔出府去。

  謝盈狠厲道,“二夫人太仁慈了,這種坑害主子的賤人應該打死才是!

  六兒一下子癱在地上,涕淚橫流,抓着謝盈的裙擺哭求,“二少夫人,奴婢知錯了,以後再不敢了,求您替奴婢求求情,奴婢這都是為了您啊!

  謝盈立刻後退一步,斥道,“閉嘴!
我沒有要害少夫人,是你自作主張,關我何事?

  “奴婢真的是為了二少夫人委屈,才一時糊塗犯下大錯,二少夫人,主仆一場,您不能不管奴婢啊!
奴婢家裡還有老母和殘疾的兄長,奴婢一死,他們也活不了了!
”小丫鬟對着謝盈砰砰磕頭。

  謝盈轉過身去,看都不看六兒一眼。

  二夫人歎了口氣,“念佛的人最看不得這個。
這丫鬟固然可惡,可對主子也算一片忠心,就留她一命,照我說的,打三十大闆,趕出府去吧!

  謝盈這般強硬,不過是想和六兒撇清關系罷了,此時聽二夫人這樣一說,自己若還堅持打死六兒好像也太不近人情,畢竟丫鬟是她院子裡的,也的确是為了她才這樣做。

  “既然二夫人這樣說了,妾身便饒她一命,隻是這樣惡毒的丫鬟妾身萬萬不敢再用了,就依二夫人所說,打了闆子扔出府去。

  “把人帶下去!
”二夫人轉頭對着陳嬷嬷道。

  陳嬷嬷點了點頭,讓兩個丫鬟将六兒拖下去。

  六兒哭喊道,“多謝主子不少之恩,奴婢知錯了,再不敢了!

  很快院子裡就傳來“啪啪”木棍打在肉上的聲響和六兒的嘶聲求饒,那聲音似被掐了嗓子的貓,絕望而凄厲,花廳裡的人聽着,隻覺毛骨悚然,一時無人敢言。

  直到打闆子的聲音停下,早已昏迷的六兒被拖下去,衆人才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氣。

  “既然已經查出來了,我也可以向餘弦和少夫人交差了!
這樣的事,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否則主子和奴才一起受罰!
”二夫人淡聲道。

  謝盈臉色白了白,低下頭去,“是,妾身管教不嚴,自願罰三個月的月例。

  她身後任芷兒撇了撇嘴,謝盈難道缺這幾十兩銀子,這樣的懲罰根本一點誠意都沒有。

  見謝盈認錯态度良好,二夫人寬慰道,“盈兒果然通情達理,你也不必太自責,說起來都是下人愚鈍,連累主子!

  謝盈擡臂拭了拭眼角,哽聲道,“二夫人明鑒!
有二夫人這句話,妾身便也不覺得委屈了!
還求二夫人在公子面前替妾身說幾句好話。

  “好了,放心吧,你身體不好先休息吧!
我也将此事去告訴餘弦一聲!

  二夫人道了一句,帶着衆丫鬟婆子往外走。

  “妾身恭送二夫人!
”謝盈福身。

  待二夫人走遠,謝盈面上再不見方才卑微之色,拂袖坐在椅子上,總覺得心裡憋着一口氣。

  “六兒這個賤人,為何沒把她打死?

  任芷兒背對着謝盈倒茶,聞言冷笑,她怎麼就不相信一個丫鬟敢做這樣的事?

  回過頭來,她面上已經挂了謙卑的笑,“還好已經查明真相,還了姐姐青白,這種愚忠的奴才趕出去也就是了!

  謝盈眉目不虞,這件事以後府裡下人還不知道會怎麼議論她,更重要的是紀餘弦可會相信是六兒自己做的?

  二夫人去出雲閣将抓到下毒的人禀告給紀餘弦後,又親自去栖鳳苑,寬慰了蘇九幾句。

  待二夫人走後,蘇九和奶娘回到卧房,見長歡還沒有醒的迹象。

  “這件事,小姐怎麼看?
”奶娘給蘇九倒了杯茶放在矮榻的紅木小幾上。

  蘇九盤膝坐下,低頭啃着手指,思忖道,“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開始她懷疑也是謝盈下毒,現在下毒的人揪出來後,反而讓事情越發撲朔迷離。

  “聽二夫人的話,這個叫六兒的隻是蓮波苑的下等丫鬟,平時連見謝盈的機會都沒有,她對謝盈哪來的那麼大忠心,竟敢冒着死罪去下毒!
”蘇九道。

  奶娘看着蘇九的目光含了笑意,點頭道,“的确是這樣,這個六兒隻是個替死鬼,她幕後定還有人指使。

  “若是謝盈指使她做的,應該一早就把她藏起來,怎麼會這麼輕易被人查出,謝盈似乎也沒那麼蠢!
”蘇九繼續道,也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覺得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小姐的分析的極是!
”奶娘贊成道,“這件事幕後主使可能是謝盈,也可能是其他人,但六兒做了替死鬼,便是有人不想再讓此事擴大。

  “要不要我派人找到那個六兒,逼她說出幕後主使。
”蘇九問道。

  奶娘搖頭,“沒用的,那個六兒差點打死,甚至被趕出府去都緊咬牙關沒将幕後的人說出來,說明她一定有比性命更重要的把柄在那人手中,即便小姐去逼她,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反而會暴露小姐仍在暗中調查此事,引得對方對六兒殺人滅口。

  蘇九眸子一轉,挑眉道,“那我們暫時按兵不動,放長線釣大魚!

  既然六兒和幕後那人有牽扯,那日後定還會聯絡。

  奶娘點頭,“不錯,好在這一次後,幕後的人不管是誰,都會收斂幾分,不會再輕易動手!

  蘇九眉眼清澈,“這個人,我絕不會放過她!

  奶娘拿帕子給長歡擦了擦臉,“看歡爺這樣子,估計還要睡幾個時辰,我讓下人熬點粥備着。

  “嗯,好!

  蘇九昨晚沒睡好,這一會兒也有些困乏,奶娘出去後,她将長歡往床裡靠了靠,自己偎在床邊也睡了過去。

  奶娘熬好了粥,端了一碗來給蘇九,進門見蘇九在床上睡的正熟,沒打擾她又輕步退了出去。

  長歡醒的時候已經是午後,睜開眼睛看着床頂,有片刻的茫然,渾身力氣似被抽盡,小腹一陣陣抽痛。

  聽到身邊輕微的呼吸聲,微微轉頭,便看到蘇九蜷縮在自己身側,閉着眼睛熟睡。

  房裡極靜,午後的陽光透窗而過,冬陽明亮卻柔和,淺淺的撒在少女精緻的面孔上,她長睫如顫,皮膚白皙,嘴唇微張,睡的像個孩子。

  突然間,長歡想起他剛進伏龍幫的時候,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弱雞,被人欺負時,都是蘇九護着他。

  第一次參加幫裡考驗,他們三十多個人一起穿過山林,他被捕獸夾子傷了腿,其他人看着他露出貪婪饑餓的兇光,要将他吃掉,蘇九傷了三人,才沒有人再敢打他的主意,之後背着他走了兩天兩夜尋找出山林的路。

  正是寒冬臘月,大雪封山,什麼吃的都沒有,餓了,蘇九便大口的往嘴裡塞幾口雪,然後繼續背着他往前走。

  出了林子的時候,蘇九腳上的草鞋早已磨穿了底,磨出來的血泡凍成了冰疙瘩。

  回到幫裡,将他安頓好,蘇九倒頭便睡,睡了一天一夜,他就守着她,眼也未眨的守了一天一夜。

  那個時候,蘇九八歲,他十歲。

  ……

  蘇九翻了個身,手臂打過來,碰到長歡的身體猛然驚醒,“噌”的坐了起來,直愣愣的看着長歡,半晌才咧嘴一笑,“你醒了?

  長歡眯眼笑了笑,“沒醒,被你這一掌也打醒了!

  蘇九嘿嘿一笑,伸臂抱住長歡,“歡兒,你吓死小爺了!

  長歡緊緊的抱住她,聲音帶着病後的虛軟,“沒事兒了,我命硬的很,怎麼會這麼容易死!

  蘇九忙起身在他身上打量,“還疼不疼?

  長歡搖頭,“老大抱着就不疼!

  “乖!
”蘇九撫了撫他的頭,“餓不餓,我去給你找吃的!

  說完似乎才想起他們現在不是在玉壺山了,不用費心找吃的,随時都能有。

  “瞧我,都睡糊塗了!
”蘇九拍了拍腦袋,下床笈上鞋往外走,“奶娘熬了粥,我去給你端來!

  長歡想喊住她,看她急切的步伐終還是沒開口,懶懶的又躺了回去,聞着被褥上那股清淡的幽香,唇角抿開一個輕笑。

  喝了粥,長歡又休息了一會,到了晚上看着便有了些精神。

  知道是蓮波苑裡的下人下的毒,長歡一陣陣皺眉,擔憂道,“這次沒成功,下次會不會有人再害老大?

  一邊又慶幸,那碗雞湯是自己喝了。

  “以後老大的吃食都讓我先吃過以後再給老大吃!
”長歡突然想到這個主意。

  “别鬧了,你還能寸步不離的跟着我!
”蘇九剝了把瓜子塞進長歡嘴裡,“放心吧,以後我們自己提高警惕,對方也不好再下手了!

  長歡嚼着瓜子仁,眉目之間仍舊藏着擔憂。

  夜裡沒再讓長歡留在蘇九這裡守夜,打發他去隔壁睡覺,奶娘留下來,睡在外室的榻上。

  一夜無夢,次日一早,蘇九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看着木窗透過來的晨光,蘇九眯了眯眼睛,剛要再睡個回籠覺,突然想起今天要去紀餘弦的書房習字,猛的坐了起來,“奶娘,什麼時辰了?

  “辰時了,怎麼了?
”奶娘跑過來問道。

  “遲到了,又遲到了!
”蘇九胡亂的穿上衣服,将頭發塞進衣服裡便往跑。

  “小姐?
小姐!
”奶娘在後面追上來,“您還沒用早飯呢!

  “不吃了,留着晌午一起吃,告訴長歡多休息,我回來再看他!
”蘇九一邊喊着,人已經出了院子。

  奶娘在後面連連皺眉,這個樣子竟然就去見自己夫君了,就算是假的,也沒這麼不注意形象的,她對這姑奶奶真是無語了。

  蘇九一路飛奔的進了出雲閣,也沒讓下人通報,直接闖進了書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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