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寵妻上瘾:劫個相公太傲嬌

第107章 上元節

  進了茶樓,夥計迎上來,“您兩位?

  蘭知繪微一點頭,提裙款步往樓上走。

  沁香問道,“方才是不是進來兩位公子?

  “是,是,你們認識?
”小夥計問道。

  “對!
他們在哪兒?

  “在靜竹軒,小的領兩位上去。
”夥計笑着帶兩人上樓。

  幾人上了二樓,一眼便看到蕭冽正站在樓廊的窗子那往外看。

  茶樓後面是一片梅林,此時開的正好,加上晌午時下的那些雪絲,落在六瓣梅花上化成細小的冰晶,璀然晶瑩,波光粼粼,勝過萬千美景。

  蕭冽和蘇九走到這,被這梅林吸引,正站在此處說話賞景。

  蘭知繪理了一下發鬓,抿了一下紅唇,飄飄走到兩人身後,微微低頭,露出淡雅的側顔,柔聲道,“好巧,竟遇殿下”

  她話沒說完,旁邊一夥計正端着一盆熱水上樓,一隻腳踩在最後一階木梯上,突然對面一男子走過來,身急聲慌,“讓開,讓開,快點讓開!

  他身後似有狼豺虎豹追趕一樣,一推小夥計的肩膀,往樓下跑去。

  那小夥計措不及防的被推了一下,身形一歪,還留在樓梯上的一隻腳被絆倒,猛的前撲,手裡的這盆滾燙的熱水對着前方就潑了出去。

  對面站着的就是蘇九和蘭知繪,蘇九後面是蕭冽。

  蕭冽聞聲轉身,看到身後的蘭知繪眼中閃過一抹驚訝,卻沒有絲毫猶豫的将蘇九往懷裡一拽,覆在身下。

  蘇九還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倏然回頭。

  蘭知繪看到蕭冽發現了自己,也看到他護着旁邊的少年,隻在這刹那間,熱水已經潑在身上,她身上穿着披風,倒沒覺得熱,隻是水濺在脖頸上,順着脖頸流下去,燙的渾身一抖,驚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小姐、小姐!
”沁香撲過來,忙将蘭知繪身上的水往下拂,“您燙到沒有,燙了哪裡?

  蘭知繪愣愣的呆在那,神思恍惚,一時竟絕望之極。

  蕭冽看到她了,護的卻隻是旁邊的少年,一個擔憂的眼神都不曾給她……

  一片癡心相付,為何卻不能換得一個回顧?

  蘭知繪心中凄涼,隻覺世間一切都變的索然。

  “蘭姑娘?
”蕭冽淡淡開口。

  蘭知繪緩緩起身,擡頭剛要回話,看着蕭冽身邊的少年,臉色頓時大變。

  蘇九看到蘭知繪的那一刹那也是一驚,沒想到竟會在這裡遇到。

  蘭知繪愣怔的看着蘇九,她雖然一身男子裝扮,眉毛面色也做了些改動,變的更加英氣,但她就是蘇月玖!

  女子腦子裡亂成一團,和蕭冽在一起的人怎麼會是蘇月玖,她怎麼會認識蕭冽?

  重要的是看方才蕭冽護着她的樣子,關系親昵,絕非普通朋友!

  蕭冽見蘭知繪臉色不對,再次出口問道,“蘭姑娘有沒有燙到?

  他嘴裡問了一句,卻沒有上前将女子攙起來,也隻是一句客套的話罷了。

  到是小夥計慌張過來扶蘭知繪起身,“小的不是有意的,小姐燙傷沒有?

  沁香将小夥計推開,嫌棄道,“别碰我們小姐!

  男女本就授受不親,那小夥計也不過是上前虛扶一把,聽到沁香叱喝,立刻後退一步,仍舊惶恐道,“小的該死,小姐隻要沒燙到,随便您打罵!

  沁香扶着蘭知繪起身,剜了一眼那夥計,“你怎麼走路的,我們小姐要是被燙到,打死你都是輕的!

  “是、是!
”小夥計作揖道歉。

  “沁香,不要難為他了,他也不故意的,何況我也沒什麼事!
”蘭知繪臉色蒼白,卻仍舊端莊溫和的道了一句,對着蕭冽微一點頭,轉身往樓下走。

  蘇九好奇的看着蕭冽,“你認識蘭知繪?

  蕭冽淡淡點頭,“以前她還是相府小姐時見過幾面。

  說罷,轉頭道,“看來這裡的确不是賞景的地方,我們進房裡喝茶吧!

  蘇九又掃了一眼樓梯,蘭知繪正轉頭看過來,身子隐在樓道的暗影中,一雙眸子幽暗晦澀,見到蘇九看過來,立刻轉目,緩緩往樓下去了。

  蕭冽見她沒跟上來,拉了一下她手腕,低沉笑道,“愣什麼神,走了!

  “哦!
”蘇九應了一聲,擡腳跟上。

  蘭知繪在沁香的攙扶下出了茶樓,臉色虛白難看,望着街上熙攘的人群,陰郁的天氣下,目光越發深沉。

  “小姐!
”沁香擔憂的扶着她肩膀。

  蘭知繪眸底陰郁,自語般的低低問道,“蘇月玖為什麼會和殿下在一起?

  而且還是扮成男裝,紀餘弦可知道?

  蕭冽呢?
知道蘇月玖的身份嗎?

  “明明嫁給了長公子,還勾引殿下,簡直不知廉恥!
”沁涼冷哼道。

  蘭知繪眸子裡沁了雪色,清寒森冷,若是紀餘弦知道他的夫人在外面和男人鬼混,還會不會像寶貝一樣寵着她?

  女子心底突然升起一絲莫名的興奮,恨不得立刻便将紀餘弦帶來此處。

  不!

  現在還不能,她要找個恰當的機會,讓他們自己遇到!

  一定會很熱鬧!

  女子眼中的寒光沉下去,又恢複了淡然和優雅,擡步款款上了馬車,“沁香,我們回客棧!

  ……

  過了初十,轉眼便到了上元燈節。

  過節這日,蘇九沒出門,上午和紀餘弦學看了半日賬本,下午回栖鳳苑睡了一會,醒來後喝了一碗奶娘熬的薏米紅豆粥,範嬷嬷進來道,“四少夫人來了!

  蘇九進了花廳,陳玉婵正在那等着,身後站着一個随身的丫鬟。

  女子身着煙霞色細紋羅紗襖,素色百褶裙,墨發挽鬓,隻戴了一根金玉孔雀紋步搖,素雅秀麗,面容文靜

  ,手旁的木幾上放着一個紅木雕花食盒。

  看到蘇九進來,立刻起身,低頭恭敬的道,“妾身給少夫人請安!

  “坐吧!
”蘇九淺笑道。

  陳玉婵回身将食盒打開,雙手捧出一金邊白瓷的碟子,裡面放着顔色剔透的花形糕點,放在蘇九身邊的桌子上,溫和笑道,

  “以前在家裡時,每逢過上元節,妾身的娘親都會做這種梅花糕,糯米碾成粉,熬煮後将上面的一層油皮撇下來,所以顔色很清透,裡面的餡是芝麻白糖,棗泥和桂花。
娘親說吃了這梅花糕,一年都順順利利,妾身今日特意做了給少夫人,希望少夫人一年也萬事如意。

  女子說話溫溫淡淡,不急不緩,聲音柔軟,聽着很讓人舒服。

  奶娘忙道,“四少夫人真是有心了!

  蘇九拿了一個糯米糕放在嘴裡,入口軟糯爽滑,甜味适中。

  “嗯,很好吃!
”蘇九笑了一聲,真心道,“多謝!

  陳玉婵嬌羞低下頭去,“少夫人喜歡就好!

  下人倒了茶來,陳玉婵端過來抿了一口,擡頭看向蘇九,“今日街上很熱鬧,少夫人夜裡可要去賞花燈?

  蘇九問道,“有什麼熱鬧?

  陳玉婵想了一下,笑道,“有燈會,有猜燈謎,還有雜耍舞獅的。
猜燈謎的最有意思,猜中了還能得一些獎品。

  蘇九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經快黑了,眸子一轉,起身笑道,“那咱們現在就去吧!

  陳玉婵愣了一下,“現在?

  “對!
”蘇九拉着陳玉婵往外走,“等下天黑路不好走,現在過去正好!

  她哪是怕路黑,分明是怕天黑了紀餘弦不讓她出門,趁這會紀餘弦不知道,出去了他也找不到人。

  她邁的步子大,陳玉婵平時都是邁小方步,哪裡這樣快的走過路,被她拽住,一路小跑。

  “少夫人慢點,剛剛傍晚,咱們趕的及的!

  兩人剛出了門,迎面紀餘弦正好走過來,一聲紅色寬袍,姿态風流,墨發上映着霞光,俊顔魅人。

  陳玉婵頓時停下,因為走的急,面上嬌紅,福身請安,“妾身見過公子!

  紀餘弦鳳眸在女子面上淡淡掃過,落在蘇九身上,目光立刻變的柔和,“急匆匆的要去哪兒?

  蘇九道,“出門,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公子,少夫人和妾身出門賞燈會!
”陳玉婵跟着柔聲解釋了一句。

  “沒吃飯不許出門!
”紀餘弦狹長的鳳眸淺淺一眯,唇角噙笑,語氣卻霸道,不待蘇九瞪眼,轉頭對着陳玉婵淡聲道,“少夫人不去了,你也回院吧!

  陳玉婵立刻低下頭去,溫順道,“是,妾身告退!

  陳玉婵一走,蘇九歪頭冷眼看着男人,“我們合作的時候說過我要被你限制自由了嗎?

  出門都要他應許?

  她何時成了他的下人?

  紀餘弦似沒看到少女惱怒的臉色,上前一步高大的身體将少女籠在身下,俊顔帶着點笑,聲音悅耳,“今日街上人多,酒樓甚至街上的小吃攤都擠滿了人,你現在出去晚上去哪兒用飯?

  蘇九睨他一眼,“我吃了梅花糕,不餓!

  “那也不能出去!
”男人背着光,潋滟的霞光打在他側顔上,五官俊魅立體,格外的好看。

  “你!
”蘇九擡頭,氣惱的看着他,伸手要将他推開,他不讓她出去,她偏要出去。

  伸出去的手臂被男人握住,輕輕往懷裡一帶,将少女抱了個滿懷,低頭在她額上一吻,低低笑道,“你陪别人出去賞燈了,等下誰陪為夫?

  蘇九一怔,仰頭道,“你也出門?

  “隻要夫人用飯,不生氣了,我們就去賞燈,如何?

  蘇九噗嗤一笑,白了他一眼,“早說不就好了!

  紀餘弦低下頭來,在她唇邊輕吻,低喃道,“夫人哪裡給我說話的機會,一生氣都要吓死人了!

  溫熱的呼吸噴在眉眼上,連心頭都是癢癢的,蘇九挑眉,“活該!

  這似怒還嗔的一聲,落在紀餘弦耳中,隻覺酥麻了半個身子,眸光一暗,挑着她的下巴吻下去。

  兩人站在栖鳳苑門外,路上來來往往的紀府下人,紛紛避開,錦楓站在遠處搖頭,心裡發牢騷,公子,您不動心則已,一動心簡直随處發情。

  吃了晚飯,兩人出門去街上看燈會,馬車剛走,謝盈任氏和陳玉婵也一同出了門。

  上元節燈會,平日不怎麼出門的閨閣女子,小姐夫人都可以上街賞燈。

  謝盈本派人去請紀餘弦一起出門,下人回來報公子和少夫人已經出去了。

  謝盈臉色難看,對着下人發了一通脾氣,正好任芷兒過來,勸了一會,兩人本要結伴出府,出門時,任芷兒突然道,“把四少夫人也請來!

  “叫她做什麼?
悶葫蘆一個,我看見她就煩!
”謝盈冷着臉道。

  “姐姐帶着我們一起去賞燈才顯的您有主母之風,哪像某些人,隻顧自己,沒有一點當家主母的風範。
”任芷兒讨好的道了一聲,又撇嘴笑道,“再說我們萬一在路上遇到了公子,公子說不定還會誇贊您知禮大度呢!

  這話都不挨邊,任芷兒信口胡謅,隻不過想多帶一個人,免得謝盈有氣都發在自己身上。

  而謝盈卻被任芷兒讨好的話說的心中暢快,點頭道,“那把她也叫過來吧!

  陳玉婵本就怕謝盈,不敢不去,所以才三人一起出了門。

  到了街上,已經人山人海,各種小攤販擺滿了長街兩側,攤主洪亮的吆喝聲中都帶着喜氣。

  平時不出門的小姐都上了街,乘着轎子,坐着馬車,自熱鬧的行人中穿過,一股股香風撲面,沁人心脾,引的路上男子望着馬車遐想向往。

  今日街上最多的便是花燈,普通的有紙做的、竹篾編的,貴的有琉璃的,綢布的,做成各種樣子,一眼望去,若星辰撒地,滿城琉璃。

  遠處煙花綻放,一樹樹火樹銀花,絢爛奪目,映紅了行人喜慶的笑臉,一派盛世祥和之景。

  蘇九擠在一個猜燈謎的燈攤前,看着别人猜燈謎,漸漸看出了一點門道,也跟着雀雀欲試。

  此時攤主拿出一個八面琉璃蓮花燈,大聲道,“諸位,承蒙捧場,今日一連猜對十個燈謎者,今年最金貴的這個蓮花燈就歸您了!

  燈有八面,繪着仙女、蝙蝠、花草等各種吉祥的圖案,燈裡蠟燭一亮,那八面圖畫便開始慢慢旋轉,絢麗多彩,引人驚歎!

  衆人一陣歡呼叫好。
蘇九看着燈,目光清亮,

  已經準備擦掌上前。

  “想要那燈?
”紀餘弦将少女護在懷裡,低頭問道。

  “想要!
”蘇九點頭,更想去試試,隻是自己剛剛學字,讀的書也不多,恐怕做不到猜出十個燈謎。

  “想去就去,有我!
”紀餘弦勾唇一笑。

  蘇九點了點頭,“好!

  這個時候已經有很多人上去猜燈謎,有愛熱鬧的人跟在一旁數着,若是中間錯了一題,就算出局了。

  蘇九走到一個船燈下,擡手一指,“這個!

  小夥計立刻将燈下的紙條拿出來,遞給蘇九。

  “話别之後棄前嫌。
”打一字。

  蘇九眸子一轉,立刻道,“謙!

  “恭喜您,答對了第一個,請選下個燈謎!
”小夥計将紙條收好,熱情笑道。

  蘇九又選了一個兔子燈。

  “嘴下留着八字胡”,仍舊是打一個字。

  這次更簡單,蘇九幾乎沒有猶豫便道,“隻”

  “答對了,兩道!
請選下一個!

  紀餘弦跟在蘇九身後,看着少女面上得意的表情,眸光潋滟,笑意深深。

  蘇九正信心十足,看着選的第三個燈謎卻皺了皺眉。

  “有水不淨”

  紀餘弦長眸掃過少女沉思的眉眼,攬在她腰上的手輕輕畫了幾筆。

  蘇九恍然,“軍!

  “小姐聰慧!
”小夥計歎笑了一聲,“三題已過,請這邊選!

  意思就是難道要加大了!

  有紀餘弦,蘇九更不懼,擡步過去。

  兩人過五關斬六将,一口氣猜對了七個,小夥計高聲唱喝道,“小姐這邊請,選最後三題!

  他這一聲出,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最後三題?
說明已經猜到第八個了,好生厲害!

  前三題比較簡單,後面越來越難,有的人猜到五六個已經算不錯的了。

  上了一個台階,上面吊着十盞燈,一個都沒拆過,等着蘇九選擇。

  蘇九擡手選了一個四角平燈。

  小夥計高聲念道,“第八題。
眉月一直上雲端”

  蘇九沉目思忖。

  此時因為到了最後,連掌櫃和猜燈謎的人都看着他們,衆人注視下,紀餘弦不可能再幫她。

  “丢!
”蘇九眸子一轉,脫口而出。

  衆人紛紛叫好!

  蘇九下意識的回頭看向紀餘弦,見他長眸悠悠的看着自己,淺笑點頭。

  蘇九抿唇一笑,轉過身選第九題。

  “第九題,泉水流,燈火暗,明月當空秋自寒”

  “白丁香!
”蘇九立刻道。

  周圍一陣叫好聲。

  “請您選最後一題!
”小夥計道。

  此時攤主也轉過身來,期待的看着蘇九。

  最後一盞,蘇九選了一個鯉魚燈。

  “最後一題!
”小夥計賣關子,故意拉了個長聲,清了清嗓子念叨,“京中迎來南北客,打一字!

  蘇九怔了一下,垂眸思索。

  周圍的人也跟着想,有的人似是已經想起來了,面露恍然,有的人則和蘇九一樣,眉頭緊皺。

  時間一點點過去,蘇九仍舊沒有想出來。

  紀餘弦神色淡淡,并不着急,女子跟着他習字過一兩個月,能猜到這麼多,幾乎已經是“神童”了,最後一個能不能猜出來,他知道,蘇九也不會太在意。

  見蘇九沒猜出來,周圍的人忍不住替她捏了一把汗,暗暗着急,最後一題了,若是沒猜出來,實在可惜。

  然而不論周圍如何喧嘩,蘇九始終低着頭靜心思索,眉目間也沒有任何焦慮。

  “這位小姐,可猜到了?
時間快到了!
”攤主和氣的道。

  小夥計也惋惜的看着蘇九,正要念謎底,就聽少女一聲清喝,“宮!

  這一聲出,周圍頓時一靜,站在少女身後,紀餘弦唇角緩緩拉開一個海棠般的淺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少女的側顔。

  “小姐果然聰慧!
”不等小夥計說話,攤主先上前,親自将那盞八面琉璃燈取下來,恭敬的遞給蘇九,“小姐,這是您的了!

  看蘇九和紀餘弦的氣度穿着,攤主便知道這不是普通百姓,痛快而和氣的将燈送了。

  “多謝!
”蘇九笑了笑,舉着燈回頭對着紀餘弦挑了挑眉。

  等下美人如玉,巧笑嫣然。

  紀餘弦握着她的手在衆人羨慕的目光下離開燈攤。

  走了兩步,蘇九将手裡的琉璃燈給紀餘弦,“給!

  紀餘弦鳳眸一挑,“給我?

  “嗯!
”蘇九将燈杆塞在紀餘弦手裡,笑道,“這是我們兩個人赢回來的,這燈歸你!

  紀餘弦握着燈輕笑,俯身覆在蘇九耳邊低低道,“燈給誰又有何關系,反正,你也是我的!

  蘇九心頭一跳,挑眉看着他。

  紀餘弦不顧還在街上,偏頭在她額角一吻。

  周圍人聲喧嘩,蘇九突然有些窘迫,别過頭去假裝看旁邊賣的東西。

  看着少女躲閃的樣子,紀餘弦輕笑,這塊頑石,總算開了一點點竅了。

  蘇九一眼看到旁邊有賣面具的,挑了一個惡煞的面具戴上,回頭對着紀餘弦惡狠狠的道,“怕不怕?

  紀餘弦唇角勾着抹嘲諷,看着蘇九的眸光卻是寵溺的。

  蘇九瞪他一眼,随手又撿了個仙女的遞給紀餘弦,“這個給你!

  紀餘弦皺眉退後,“不要!

  “不許不要!
”少女霸道的道了一聲,把紀餘弦拉過來,踮起腳将面具給男人戴上。

  看着男人風流華貴的身形,卻帶着一個貌美的女子面具,忍不住哈哈大笑。

  紀餘弦眉頭一蹙,擡手要摘下來,蘇九忙按住,“不許摘,我們都戴着!

  說罷,給了攤主幾錢碎銀子,拉着紀餘弦繼續往前走。

  紀餘弦隻露出一雙眼睛,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陪着她胡鬧!

  不過幸好,戴着面具,沒有人認得出來是他!

  紀府的那些管事和掌櫃興許正在臨街的茶館酒樓喝茶,看到一向矜貴俊美的紀長公子戴着一仙女的面具在街上閑逛,一口茶能噴出十丈遠去。
行人中間,兩人一個戴着惡煞的面具,一個戴着仙女的面具十分坦然的走在人群裡。

  走了将近半條街,前面有舞龍的隊伍過來,人群一擠,頓時将兩人到街道兩邊,蘇九擡頭看到河邊似有什麼熱鬧,圍着一大群人,好奇的向着河邊走去,她身姿輕盈靈活,很快便沒了蹤影,也忘了身後還有一人。

  河邊有兩夥人,一夥是賣藝的,大冬天的光着膀子玩胸口碎大石,旁邊那一夥是唱折子戲的,就在河邊搭了戲台,圍了很多百姓。

  蘇九先看了一會碎大石,覺得沒啥意思,又去旁邊聽折子戲。

  折子戲唱的女英雄花木蘭,習武從軍,上陣殺敵。

  蘇九愛聽着這個,站了一會。

  戲唱的好,周圍人越來越多,擋着視線,蘇九站着也累,眼尾一瞥旁邊有顆兩人抱的粗柳,縱身躍了上去,半倚在樹杈上聽曲看戲,甚是惬意。
見樹下有賣瓜子的,還買了一包瓜子邊嗑邊聽,早已把紀餘弦這個人忘到腦袋後了。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一個時辰後,打仗的戲漸漸進入了尾聲,蘇九伸了個懶腰,四顧一望,發現人都已經走的七七八八了。

  夜深更寒,喧嚣已過,燭殘燈消,街上的行人都已經回家,隻還寥寥幾人。

  她也該回去了!

  想着回家,蘇九猛然一怔,此時才想起,她不是一個人出來的啊。

  紀餘弦呢?

  蘇九忙從樹上跳下來,剛要去街上上找人,突然腳步一頓,倏然轉身。

  燈火闌珊,男人就斜斜的倚在她看戲的那顆粗柳上,頭上還戴着那個仙女的面具,手裡拿着她赢回來的琉璃燈,燈已暗,男人不知道在這裡已經等了多久?

  她在樹上看戲,他一直在這裡等着她?

  蘇九胸口一窒,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湧上來,占據了心頭,微微的癢,澀澀的疼。

  她輕步走過去,有些歉疚的問道,“你一直在這等我?

  男人摘下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俊顔無雙,緩緩低笑,“夫人在這裡,為夫當然要等在這裡。

  蘇九摩挲着手中的面具,解釋道,“對不起,我、”

  紀餘弦突然伸手将她拉進懷裡,緊緊的抱着她,低沉磁性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蘇九,在我看到你的地方,你忘了我沒關系,我好怕有一日,我看不到你,你卻把我忘了。

  蘇九皺眉搖頭,“不會的!

  紀餘弦輕笑,“蘇九爺說話要算數!

  “嗯!
”蘇九重重點頭。

  “若是有一天夫人把我忘了,一定會要回頭看,我就在你身後!

  蘇九覺得今天的紀餘弦有些奇怪,雖然他平時也經常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一陣風過,紀餘弦手裡的燈撲的滅了,他起身揉了揉蘇九的臉,“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蘇九一把抓住他的手,展顔一笑,“回家!

  街上人已經很少了,寒風愈冷,蘇九一手拿着兩個面具,紀餘弦一手拿着那盞琉璃燈,兩手相握,緩步向着紀府走去。

  上元節過後,年節便算真正的過去了,不管是宮中的貴胄朝臣,還是平民百姓,都開始步入新一年的忙碌。

  而宮裡也漸漸忙碌起來,正準備三年一次的春闱。

  盛京城裡也貼了告示,上面寫明了會試具體的時間,

  符合參加春闱條件的考生可以報名了,以及報名所需要的各種文件。

  參加會試的人有喜有憂,喜的人大多都是國子監和白馬書院的學生,學院裡的老師就會幫着打理好一切,自己隻需要專心攻讀,等着會試來臨便可。
憂的是那些普通學院的學生,本來學問就不如上面兩個書院的學子,會試的資格還要等人家國子監和白馬書院都篩選完了才輪到他們,能不能被老師舉薦報名進去會試名單還兩說。

  參加會試的舉人不光是年輕人,甚至三十以下的年輕人鳳毛麟角,通過了院試,鄉試的人很多都已經四五旬了,甚至還有花甲的老人。

  所以參加會試的資格對他們來說也很重要。

  關于會試的的話題沸沸揚揚傳了兩日,而各地方參見會試的學子也陸陸續續進京了。

  盛京城中大小的客棧都開始紅火起來。

  蘭知繪和丫鬟沁香住的客棧也變的擁擠,每天都有陌生人進進出出。

  有的學子是一人進京參加會試,有的有錢人家的公子則帶着奴仆,四五個家丁,或者跟着管家書童,這些人來了當然也要住店。

  上元節的時候蘭知繪也出門看燈了,結果回來後就染了風寒,斷斷續續病了半個月不見好,主要還是心病難愈。

  早晨剛用了飯,隻聽門外一陣腳步聲和喧嘩聲,似又有人來住店了,蘭知繪躺在床上,眉目間閃過一抹厭惡,心中煩躁,微微轉身頭朝向裡側。

  又過了一會,門吱呀一響,蘭知繪立刻問道,“是沁香嗎?

  “小姐,是我!
”沁香應了一聲,聲音微啞,蘭知繪腦袋暈沉,也未在意。

  沁香端着藥碗走到床邊,低聲道,“小姐,起來喝藥了!

  蘭知繪面色憔悴,唇色幹裂,閉着眼睛虛弱的道,“吃了也沒用,不想吃!

  “小姐!
”沁香把藥房在小幾上,坐在床邊去扶女子,勸道,“大夫說着藥不能停,您還是吃了吧,快快好起來!

  蘭知繪輕歎了一聲,撐着手臂起身,靠在身後的軟枕上。

  沁香把被子拉到女子腰間,彎身去端藥。

  藥還有些熱,她用勺子輕輕攪動,小心吹了吹。

  蘭知繪目光落在沁香發紅的眼角,微微一愣,“沁香,你哭了?

  沁香忙低下頭去,側身朝外,低聲道,“沒有。

  “沒哭你眼睛怎麼是紅的,告訴我,怎麼回事?
”蘭知繪咳了兩聲,起身握住沁香的手腕。

  “沒有,小姐您别問了!
”沁香低着頭悶聲道。

  “到底怎麼了?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蘭知繪驚聲問道。

  “沒有!
”沁香看着藥碗搖頭。

  “你别讓我着急行不行?
咳咳咳咳……”蘭知繪喘了一聲,伏在床邊劇烈的咳了起來。

  沁香忙放下藥碗給她拍背,“小姐您别着急,我說,我說!

  沁香将蘭知繪扶起來,給她倒了杯水将咳嗽壓下去,才低着頭道,“咱們這些日子一直在廚房裡熬藥,廚房的管事嫌藥味太沖,很多客人聞到後知道客棧裡住着病人,怕過了病氣,都退房了,管事的意思讓咱們搬走,話說的也難聽!

  說完又恨恨罵道,“都是些勢力小人,開始可不是這麼對咱們的,現在知道小姐不是羽衣坊的坊主了,就換了臉色,果真世态炎涼!

  蘭知繪靠在軟被上,臉色透白,讷讷不做聲。

  “小姐您别氣,跟這群小人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沁香見蘭知繪臉色不對,忙給她撫胸。

  蘭知繪何曾受過這樣的苦,在羽衣坊時,她自己住着一座閣樓,有卧房,有書房,有專門刺繡的繡房,所有的房間都是按她的喜好布置的清貴文雅,每一件擺設都價值連城

  。

  坊裡上百個繡娘和下人,皆對她恭敬尊重,處處讨好,無不妥帖。

  外人見了她,也都要尊稱一聲蘭姑娘。

  如今居無定所不說,還要被人嫌棄驅趕,她怎麼會落得如此境地?
心中憤懑,血氣上湧,女子掩唇又咳了起來。

  沁香忙将藥碗端過來,“小姐,您還是先喝藥吧!

  蘭知繪用力一揮,藥碗被打出去,砰的一聲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落得如此田地,我還活着做什麼?
”女子一邊咳一邊啞聲喊道,轉身撲在被子上嘤嘤哭泣。

  “小姐,您别這樣!
”沁香抱着女子的手臂痛哭,“都怨蘇月玖,都是因為她嫁進紀府後,公子才鬼迷心竅,不再重視小姐,小姐才會離開羽衣坊,罪魁禍首就是她!

  蘭知繪倒在床上,閉眼不語,面上一片死灰之色。

  “小姐,您不能放棄長公子,不能放棄羽衣坊,這些本來都是你的。
”沁香替主子不甘,“奴婢這就去紀府找長公子,跟他說您病了,長公子一定會親自來把小姐接回去的。

  “不要去,我就死,也不會去求他!
”蘭知繪冷冷道了一聲。

  “不、小姐您不能死,奴婢去找長公子,現在就去!

  “我說了,不許去找他!
”蘭知繪又道了一聲,隻是聲音已經沒有之前那般決絕,似賭氣一般。

  “小姐您不用管了,奴婢去和長公子說上次的事冤枉了小姐,都是奴婢的錯!
”沁香說着,站起來,将被子給蘭知繪蓋好,轉身往外走。

  蘭知繪躺在錦被上,發絲淩亂,眸子裡眼淚流出來,滲入錦被中,漸漸洇濕了一片。

  沁香進了紀府,正好是晌午,于老将她帶進出雲閣,道,“姑娘稍等,公子正在和少夫人用午飯,老奴先去禀告!

  “不用了于老!
”沁香俏臉帶笑,比每一次來紀府都客氣,“公子既然在吃飯,奴婢還是先不打擾了,等公子用完了飯,再說也不遲!

  于老點了點頭,“也好,那勞煩姑娘和老奴去花廳裡等候!

  “是,多謝于老!
”沁香甜甜一笑。

  沁香在花廳裡等了半個多時辰,才見門一開,紀餘弦走了進來。

  沁香立刻跪下去,“奴婢有罪,特來請長公子責罰!

  紀餘弦面色淡淡,邪魅的面孔不笑的時候顯的高深莫測,緩步走向主位坐下,慵懶的靠在椅背上,淡聲問道,“什麼事?

  沁香不敢起身,跪着轉了半個圈對着紀餘弦,“公子,芳姝宴上少夫人醉酒的事,是奴婢做的,奴婢以為那是普通的黃酒,本拿來給少夫人暖身的,并不知道那就如此濃烈。
而這一切,我們家小姐并不知情,後來見您生氣,奴婢害怕,不敢說,我們小姐便替奴婢承擔下來,都是奴婢的錯,公子真的冤枉我們小姐了。

  男人輕描淡寫的嗯了一聲,“我知道了!

  沁香一怔,聽着男人敷衍的語氣眉頭微蹙,隻得繼續道,“公子,我們家小姐病了,病的很厲害,在客棧裡住的不踏實,吃的也不好,奴婢看着心疼,所以瞞着我們小姐來,求公子網開一面,讓我們小姐再回羽衣坊吧!

  紀餘弦擡眸看過來,“病了?

  “是,病的很嚴重!
”沁香立刻道。

  “看大夫了嗎?

  “看了,大夫說是風寒,但小姐喝了十多日的藥總不見好,大夫說是郁結于心,氣阻于胸才好不起來。

  紀餘弦唇角勾了抹冷笑,“她氣什麼?
不是我讓她離開羽衣坊,是她自己要離開。

  沁香一慌,“不,我們小姐并沒有氣公子,是自責那日沒有照顧好少夫人,又因一時糊塗,惹了公子生氣。

  “她真的那麼想?
”紀餘弦哂笑,女子的傲氣他再清楚不過,恐怕就算殺了她,她也不會自責。

  “長公子,我們小姐離開羽衣坊,什麼都沒帶,如今流離失所,病卧在床,還被客棧掌櫃嫌棄驅趕。
她為了羽衣坊付出全部心血,如今落得這樣,奴婢實在是心疼!
何況,那日少夫人醉酒的确都是奴婢的錯,和我們小姐并無關系,奴婢敢用性命起誓,我們小姐真的是冤枉的!
長公子若還有氣,就将奴婢趕出去,讓小姐回坊裡吧!
”沁香凄聲哭訴。

  紀餘弦眸色淡了但,半晌,緩聲道,“羽衣坊坊主的位置還空着,你回去告訴你們小姐,她若想回去,現在就可以回去!

  沁香頓時喜極而泣,“是、多謝長公子開恩,奴婢這就去告訴小姐!

  “去吧!
”紀餘弦淡淡道了一聲。

  沁香跪在那裡不動,小心問道,“公子不和奴婢一起去看看我們小姐嗎?

  “我還有事,你照顧好她吧!
”紀餘弦聲音輕淺。

  “是!
”沁香有些失望的起身。

  “還有、”紀餘弦抿了一口茶,淡淡啟口,“你告訴她,我讓她回羽衣坊,是因為羽衣坊有她十年的心血,也有我們十年相交的情誼,希望她珍惜,不要到最後将這一切都付之流水。

  沁香似懂不懂,點頭道,“奴婢一定會轉告小姐的!

  恭敬的告退出來,出了紀府,沁香急步回客棧。

  ------題外話------

  謝謝昨天小夥伴的打賞,今天多更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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