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節數學課,汪野拿了一把尺子,在黑闆上比對着。
不時回過頭看着同學們,說着如何找最方便的點,以便畫輔助線解題。
祁煜眼睛看着黑闆上一大片的解題步驟,看着認真,心思卻根本不在上面。
前面的許煙坐得筆直,隻是沒有看黑闆,低着頭,一手拿着筆,在雜志上圈圈畫畫。
他旁邊的林宿撐了一會,沒撐住,頭一歪,靠着牆就睡過去了。
“祁煜,講到哪了?
”
簡醉安揉揉眼睛,眼中尚有迷茫之色。
她現在困得不行,但在汪野的課上又不好意思睡,剛剛勉勉強強地聽了一點,就沒抗住,稍微地眯了一會。
看着祁煜認真的側臉,簡醉安揉揉眼,打了個哈欠,戳了戳祁煜。
祁煜頭也沒回,紅色的筆身在他指間轉的飛快。
張口道:“不知道。
”
“啊?
”
簡醉安揉眼的動作都停了下來,驚訝地看着他。
這人不是在認真聽課嗎?
一沒睡覺,二沒逃課的。
他甚至還一臉慎重地盯着黑闆,不是在聽課,還能幹什麼?
祁煜回頭看了她一眼,“你繼續睡吧,他看不到。
”
簡醉安抿抿唇,剛想說在第二排怎麼睡才能不被發現,就發現祁煜把椅子往前拉了些,腰闆也挺直起來。
“現在不就行了?
”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祁煜先聲道。
“好,那你幫我看着老師,我就眯一小會。
”
簡醉安彎了彎眼,湊過去小聲說道。
“嗯。
”
祁煜垂眼看着自己草稿本上的字迹,不太在意,微微點頭,“來了叫你。
”
“好,謝謝。
”
簡醉安擡頭看了眼前面的兩人,看到林宿睡得肆無忌憚的時候,心裡有了點微妙的安全感。
她把椅子往祁煜那邊挪了些,卻又保持着剛好的距離,保證能夠不妨礙到他。
祁煜聽着汪野的講課聲,感受到身邊小姑娘的呼吸聲漸漸平緩後,扭頭看了眼。
定定地看了好幾秒,視線觸及到她眼下的青色時,心裡頓了下。
他是知道的。
簡醉安從不熬夜,到點就困得不行。
為了保證自己的睡眠充足,一般都會在十一點就上床準備睡覺。
一般來說,從來不熬夜的人,一旦熬夜,那真是很要命的事。
尤其是,被迫熬夜。
簡醉安為什麼熬夜的理由,祁煜心裡清楚。
正因為明白,才更加不知所措。
對于簡醉安的一切笨拙的靠近,他不可能無動于衷。
但,在一切尚未明确之時,他不能洩露一絲一毫。
徐徐圖之,必有所獲。
一下課,汪野就收了尺子,沒布置作業,臨出門的時候往簡醉安這邊看了一眼。
皺了皺眉,還沒往第二排走一步,就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祁煜微微側身,看着睡着的簡醉安神情柔和。
伸出一根手指,隔空點了點她眼下。
汪野不能确定這小子在想什麼,但他能确定的是,他剛剛從祁煜憐惜又不敢觸碰的态度中,看到了一絲心疼。
他忽地想到了簡傾。
年少時,他似乎也看過這樣一幅畫面。
隻是稍一停頓,在許煙疑惑地看過來時,汪野回過神,神情自然地笑了笑。
走出門的瞬間,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簡傾會一直說那句話。
狼子野心,必有所圖。
現在看來,這野心可不就是明晃晃地坦露出來了嗎。
而且,這狼,似乎也沒想隐藏。
恨不得向全天下宣告自己的所有權了。
隻是不知,他家這個反射弧長到要命的小家夥什麼時候才能反應過來。
想到這,走在樓梯上的汪野摸出手機,熟練地撥出一個号碼。
在接通的那一刻,笑了聲。
随意的口吻裡難得帶了絲強硬的态度。
“打個賭吧,就拿你那間破房子的居住權為賭注。
”
“嗯?
下課了嗎?
”
下課後,補覺的補覺,興奮的興奮。
伴随着幾聲嚣張的大笑,簡醉安皺了皺眉,長睫顫抖了一下。
祁煜先前看出神了,見她悠悠轉醒,才神色不大自然地移開了眼。
聽了小姑娘軟糯的帶着濃濃睡意的聲音,祁煜嗯了聲,翻過一張紙,道:
“還有十三分鐘上課,你可以再睡會。
”
臨安二中的課間休息時間是十五分鐘,大部分人都會用這個時間來補覺或者跑去别的班交流感情。
“不睡了,頭一直有些暈,再睡估計也還是這樣。
”
“怎麼回事?
昨晚沒蓋被子?
”
祁煜皺了皺眉,疑心她是不是感冒了。
但聽簡醉安聲音,卻也沒聽到鼻音。
簡醉安打了個哈欠,因為困倦,眼睛半睜着,“不知道,我睡覺踹被子,應該沒蓋。
”
“過來,我試試體溫。
”
祁煜擰着眉,伸出一隻手。
簡醉安啊了聲,自己擡手試了試額頭的溫度,“不用了吧,我感覺還行,涼涼的。
”
“别說廢話,過來。
”
祁煜啧了聲,有些不耐煩。
這小孩怎麼那麼倔強,她不知道還有一種發燒是低燒嗎?
“哦。
”
簡醉安慢吞吞地往他那邊靠,感受着他的體溫,眯了眯眼。
“祁煜,你的手怎麼那麼冰?
”
夏天都快到了,溫度也在慢慢上升。
可祁煜仿佛跟季節脫節,體溫還是像之前一樣低。
她體感溫度偏冷,但還在正常範圍内。
應該就是難得熬了次夜,身體給的反饋。
祁煜心下松了口氣,聽了她的話,垂眼看她,“你也不差。
”
“嗯?
”
祁煜的手上有薄繭,觸及在她皮膚上時,有一種微妙的癢意。
此刻離開,皮膚上似乎還殘餘着他的溫度。
簡醉安擡手碰了下,擡眼看他。
祁煜沒想過多解釋,“沒什麼。
”
也行吧。
簡醉安看着他側臉,好半晌,才移開視線。
“祁煜,那你讓我出去一下。
”
“去哪?
”
祁煜下意識地問了一句,在簡醉安疑惑地看過來時才反應到自己太過關心了。
指腹摁在筆尖上,面不改色道:“我就是怕你一會又暈了。
”
“是嗎?
”
簡醉安眯了眯眼,覺得他此刻很不對勁。
“是。
”祁煜道。
簡醉安點點頭,暫且相信他的說辭,站起來,低頭對上他黑眸,眨眨眼,“我去廁所。
”
想了想,又道:“我沒那麼虛,你不用太擔心我。
”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