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的時候，慕白提着藥箱，敲開了南宮琴寝房的門。

　　進門之後，他撲通一聲，跪在南宮琴的跟前。

　　“孩兒知錯了。
”

　　……楚傾歌昏迷了兩天兩夜。

　　這兩日裡，她做了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所見，全是穆淵的身影。

　　他說，下次，我一定會做你喜歡吃的牛排。

　　于是，她夢到了自己和穆淵來到一個農場，農場裡養着很多牛。

　　穆淵說，殺一頭，煎牛排給你吃。

　　她滿心歡喜。

　　但是不知為何，穆淵在下手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回頭看着她，一臉為難。

　　“怎麼了？
”她問。

　　穆淵猶豫了好一會，才說：“它好像懷孕了，不要吃人家的娘。
”

　　傾歌想笑。

　　事實上，哪怕在昏睡中，她唇角也蕩開了一絲絲淺笑。

　　她的小淵淵就是這麼善良，母牛懷孕了，他便再也下不了手。

　　她不知這是個夢，可是夢裡的穆淵，始終就是那個穆淵。

　　那麼安靜，那麼溫雅，那麼淡然。

　　永遠在她需要的時候，默默守在她的身邊。

　　在她不需要的時候，回到他自己該回的地方。

　　他從來不會讓她為難，她喜歡什麼，他就給她什麼，她不喜歡的事情，他從不強迫她去做。

　　這麼好的穆淵，這麼讓人心疼的穆淵，到底是誰，是誰如此狠心，能對他下手？

　　那些美好的畫面轉眼消失，夢裡，她看到穆淵躺在地上，倒在血泊裡。

　　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裳。

　　他就一個人，安安靜靜躺着。

　　身下是鮮血，身上，是雨水。

　　大雨落下，狠狠打在他的身上，讓他原本就已經千瘡百孔的身體，更加脆弱不堪。

　　她眼睜睜看着他的血，在她的視線裡一點一點流光。

　　就好像，親眼看着他的生命，在她的人生中，一點一點消失……

　　“穆淵……不要走，我……我能救你，我能……”

　　到了這一刻，她才知道，穆淵在她的生命裡，已經是那麼那麼的重要。

　　他已經是她的親人，她家裡的一份子！

　　不要走，穆淵不要走。

　　你走了，以後，誰給她煎牛排，誰煮她最愛喝的花茶？

　　“穆淵！
”

　　楚傾歌猛地睜開眼！

　　眼角處，一滴眼淚滑了下來，涼涼的，說不出的難受。

　　穆淵……

　　身下的床闆在不斷晃動，搖搖晃晃的，一路前行。

　　她在馬車上！

　　楚傾歌想要爬起來，從馬車出去，可她剛動了下手指，就發現自己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

　　穆淵……

　　不！
她一定要起來，她要回去找穆淵！

　　她撐着身下的車闆，好不容易才翻了個身，慢慢扶着車壁坐了起來。

　　可她的力氣，也在坐起來那一刻，基本上徹底耗光了。

　　身體軟軟倒在車壁上，除了呼吸，便連擡起手臂都困難。

　　穆淵……她要回到那座山頭上，要去看看，穆淵現在究竟怎麼樣了！

　　外頭噓噓嚷嚷的，似乎很熱鬧。

　　楚傾歌卻連掀開簾子看一眼的力氣都沒有。

　　馬車前頭，一道修長的身影，背對着她，在趕車。

　　馬車旁，站着一個中年女子。

　　此時，這中年女子正在與别人說話：“我兒媳患了天花，我們要帶她回老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