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723:你在找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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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子雙手垂在兩側,等待鄭喬拿主意。
良久,鄭喬薄涼的聲音闖入耳畔。
“八百裡加急,命令守軍伏殺沈棠!
”
倘若沈棠手中有國璽,鄭喬勢必要親自過去處理,因為他帳下這些虎豹豺狼都不是安分守己的角色。
將截殺沈棠的任務交給他們,那塊無主國璽絕對會“下落不明”。
無疑是給鄭喬樹立一個勁敵。
但現在證實國璽不在沈棠手中,鄭喬自然也沒了必須親臨的理由,他還需要坐鎮奧山這邊,壓製自己人,震懾淼江對岸的屠龍局聯軍。
闖入自家地盤的蟲子,拍死就是。
臣子聞言領命退下。
鄭喬略顯煩躁地將手中兵書合上,徐步踏上高樓遠眺。
此處觀景位置極佳,昂首天外,放眼四極,景色壯美瑰麗,隱約還能看到地平線盡頭的一線淼江,有一點水鳥振翅高飛,耳畔仿佛能聽到它們高歌啼鳴。
一出神,好似他也化身水鳥自在遨遊水天之間。
江水滔滔,沸沸湯湯。
他的手不由自主抓緊窗沿。
又狠狠閉眸,壓下在胸臆沸騰的躁怒。
哢嚓——
用生漆精心雕琢繪製過的窗沿,被他大力捏碎,開裂的木刺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皮肉。
傷口小,不起眼,但卻能帶來細細密密,無法忽視的疼。
正如鄭喬此刻的心境。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時而感覺一切都索然無味,天地寂寥,時而看什麽東西都想毀滅,包括他自己。
屠龍局聯軍這些蟲子……
一條一條都要捏死!
“啊欠——”
沈棠揉著酸癢的鼻尖。
吸了吸鼻子緩解羽毛輕撓一般的癢意,口中嘀嘀咕咕地道:“誰在念叨我呢?
”
無人回答,她自言自語。
“嘖,這個節骨眼也就陶慎語了。
”倘若詛咒真能將人咒罵死,沈棠不懷疑自己早就輪回八百遍。
隻可惜,陶言跟自己對罵都罵不贏,更遑論將自己咒死了,“菜雞。
”
淼江湍急,即便隔著老遠也能聽到如轟雷一般的動靜,空氣中還泛著濕潤的水汽。
她問不遠處的褚曜。
“無晦,我們還有多久路程?
”
褚曜回答道:“還有不到一個時辰。
”
“還有一個時辰?
”沈棠掰著手指頭算了算,他們此次星夜兼程,大大縮短了正常的行軍時間,鄭喬那邊應該還沒反應過來,看自己這邊大概率可以打一個完美時間差。
沈棠心情愉悅,連乾五個大餅。
衝著魯繼招了招手:“之宗,過來。
”
魯繼打馬上前:“主公。
”
沈棠道:“前方不遠就是目的地了,瞧這個日頭,也該是暮色四合之時。
你這就去通知跟後面兒的惡犬,讓他們那邊也做好秘密渡江的準備。
今夜,我們就要動身。
”
魯繼抱拳應下。
當然,她的說辭是經過美化的。
至少“惡犬”二字不能說給陶言聽。
“今夜就準備渡江?
他沈幼梨是發瘋了嗎?
”陶言此刻臉色極為不好,隱約還泛著點兒黑色,他噴不過沈棠,但對沈棠身邊的親衛卻不用顧忌,聲調高揚,語調帶著某種怪異,“渡江?
他當淼江水深剛過他膝蓋?
渡江船隻木筏總得準備,汛期將至,江水湍急,白日渡江尚有風險,更遑論大晚上摸黑渡江……如此兒戲,陶某絕對不答應!
”
話裡話外都為大局考慮,為軍士著想。
沈棠聽到回復險些發笑了。
渡江不趁著晚上偷偷來,難道要白天大搖大擺?
拜托,他們現在是要偷渡到敵人的地盤又不是跑去旅遊觀光。
再者,陶慎語也知道汛期即將來臨?
拖一日,氣溫高一日,上遊冰川融化加速,淼江的江水也會更加湍急危險。
屆時渡江難度,隻增不減……
靠著魯繼兩頭跑傳話也不是個事兒。
沈棠直接帶人去見陶言。
一上來就先發製人。
“渡江一事,關乎到此次戰略計劃成敗。
孰輕孰重,想來陶君心中也有一杆秤。
為何陶君推三阻四不肯配合?
”少年將軍正是意氣風發、熱血衝動的年紀,盡管相貌愈發穠麗得動人心魄,但雙眸流轉之間盡是浩然正氣。
此刻開口逼問,壓迫氣息撲面而來。
一字一句,鏗金戛玉。
陶言翻來覆去還是那一套說辭。
沈棠微微眯眼,盯著陶言數息不言,將對方看得避開了視線:“既然如此,我也不強求。
你我便在此地此刻,分路揚鑣。
待回頭黃盟主提起來,你我都實話實說便好。
”
說罷,少年將軍冷哼一聲,甩鞭欲走。
此舉非常符合沈棠的人設。
根本不慣著陶言這樣的拖後腿選手。
陶言見狀,腦仁兒又突突得疼。
他真是怕了沈棠了。
之前沈棠一個不順心就要退出屠龍局,險些造成屠龍局原地解散,這會兒又一言不合想將他踹掉,獨自渡江,完全沒商量的餘地。
陶言活這麽多年,沒見過這般任性的。
見拖延時間不成,陶言隻能拉下臉挽留沈棠,但他用的卻是激將法:“陶某倒要問,沈君如此迫切想要甩開陶某,意欲何為?
”
完全倒打一耙!
“陶君這話倒是問得有意思,什麽叫我迫切要甩開你?
莫非你懷疑沈某暗中與暴主有什麽勾結不成?
”沈棠故意吃了激將法。
陶言大義凜然道:“真也?
假也?
哼,怕是隻有沈君你自己心裡最清楚了……”
沈棠對他投去殺人般的兇光。
陶言絲毫不懼她的眼神威脅。
“哼!
”
沈棠最後還是收回了眼神。
“今晚渡江,願不願意全在於你。
”
乾州和燕州因為隔著一條淼江,兩地來往全靠渡船以及幾條狹窄處的長橋。
朝黎關一戰失利,燕州半州實行堅壁清野之策,帶走青壯和食物,順便將最方便渡江的長橋摧毀殆盡,征收了大量民間渡船,征不走的毀掉。
沈棠一行人若要過去,隻能找渡船。
若在正常古代世界,接下來的步驟應該是派人搜羅可以渡江的船隻,命令士兵進山砍伐老木,製作簡易木筏。
然而,這是個科學棺材闆被釘死的玄幻言靈世界……
效率,其實可以更高一些。
已知,軍士士氣可以化壕橋用於攻城之時過護城河,自然也能化出臨時木筏渡江,再不濟不還有【白衣渡江】之類的言靈。
隻是,出於性價比考慮,簡陋木筏最適合。
“為什麽不能【白衣渡江】?
”
作為主公的她,坐一條好船不過分吧?
實在不行,讓她坐一條草船渡江也行。
沈棠的提議終究沒得到滿足。
作為主公的她隻分到一條比較大的木筏,每條木筏都罩上一條事先準備好的黑布。
鄭喬戒嚴乾州,淼江附近難保沒有巡邏的士兵。
夜幕低垂,黑布與江水渾然一色。
陶言這邊隻能依樣畫葫蘆。
他們選擇一處僻靜之地下水,言靈所化的臨時木筏比真實木筏更加結實,江水衝打也無法將木筏衝散。
每一條木筏還都用繩子前後串聯起來,保證整體陣型和穩定。
沈棠兵馬打頭陣。
陶言兵馬殿後。
下水後,沈棠坐木筏上盤著腿,吃著大餅,來來回回咬了好幾口,孩子氣般將大餅舉起來跟月亮比對,直到將大餅啃成月亮形狀才心滿意足:“望潮,你要月亮不要?
”
她舉著半塊大餅衝他揮手。
顧池冷著臉拒絕:“不吃剩食。
”
誰知,迎面飛來一塊大餅,顧池下意識將頭往後一仰,結果那塊餅被一隻手接下。
這張大餅是完整的。
沈棠笑嘻嘻道:“你自己啃。
”
顧池:“……”
白素翻著白眼吃餅:“主公逗你。
”
被耍了的顧池一臉鬱悶,背過身去,身後是沈棠囂張的、與江水濤濤融為一體的笑聲。
過了一會兒,白素分出半個餅遞到他面前,打趣道:“軍師,你要月亮不要?
”
顧池一把奪了過來:“本就是我的。
”
站在木筏上警惕觀察陶言部隊的薑勝,難得分出心神看了一眼沈棠那邊的動靜。
他靜靜看了一眼自家隻會瑪卡巴卡的主公,再看看顧池那邊的動靜,擡手撫須,翻白眼。
沈棠止住笑之後,伸了個懶腰。
“如果我是陶慎語,這會兒就下手,他們大部分兵力還在岸上,咱們都已經下水,隻有簡易木筏能立足。
這時候若是咻咻咻來幾波箭雨,咱們就是跑不掉的箭靶子了。
”
魯繼道:“他們沒這個膽量。
”
沈棠嚼了口大餅,邪笑道:“我有。
”
頗有幾分反派氣質。
剛說完,她自己不知想到什麽,加之笑點低,咯咯笑不停。
魯繼也許久未見如此開朗的主公,便問:“主公緣何發笑不止?
”
沈棠故作咳嗽一聲,指著淼江江水,沉聲道:“人言周瑜、諸葛亮足智多謀,我看到底是無能之輩。
若在此處埋伏一軍,我等皆束手受縛矣!
哈哈哈哈——好不好笑?
”
魯繼:“……”
她完全get不到沈棠的笑點。
隻是,主公笑得如此開懷,想來確實是一件好笑的事情,便也跟著抿嘴淺笑兩聲。
曹老闆的flag終究沒落到沈棠身上。
木筏雖簡陋,但架不住那些有武氣可以不間斷、快頻率劃槳,甚至能將掌風打到江面,借反推力促使木筏前行。
不多時,先頭部隊順利抵達淼江對岸,再拉動串聯木筏的繩索,助力後來者。
距離江岸還有數丈,沈棠運氣輕身,玩了一出水上漂,踩水登岸。
其他人沒她見縫插針找樂子的好心態,老老實實,按部就班,先頭部隊列陣以待。
這時,陶言先頭部隊也抵達淼江中心。
沈棠擡手衝魯繼下了個命令。
魯繼心領神會:“標下領命!
”
沈棠將國璽交托給康時,而她的國璽就是那柄慈母劍,這會兒自然無劍可用。
但她文武雙修,能用武氣化出不同武器。
隻見她左手掌心閃爍一道暗芒,銀龍長弓在手。
她道:“我們的人準備好了吧?
”
沈棠準備在渡江的時候乾掉陶言,但不能保證盡數殲滅,總有漏網之魚逃脫的可能,薑勝便提前安排了己方信使。
一旦這邊動手,還在對岸的信使就將沈棠部隊遭到陶言暗算的消息傳給聯盟軍,而在消息抵達前,康時早拿陶言通敵的“證據”大鬧一場。
即使陶言殘兵將消息傳回去……
己方也可高枕無憂。
而她乾掉陶言,再去埋伏鄭喬的伏兵。
褚曜胸有成竹道:“一切準備妥當!
”
沈棠又給顧池使了眼色。
顧池頷首:“一切妥當!
”
選擇這片地方渡江,除了適合,還有便是足夠偏僻。
此前沈棠擔心鄭喬兵馬會沿江巡邏,但顧池的回復是不用擔心。
提前半日登岸的斥候傳回報道,也是一切安全。
沈棠這便徹底放心了。
“陶慎語,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殃。
看樣子,連上天都要你們葬身淼江啊。
”但凡有一個條件不滿足,沈棠都會將計劃往後拖延一下,說話的功夫,陶言主力部隊過了淼江江心,沈棠舉起手中長弓,她拉弓之前,扭頭看了一眼顧池。
顧池也心有靈犀看了過來。
穿過了人海,看到了她的眸。
她道:“望潮,你看準了!
”
少年主公手中的銀龍長弓應聲滿月——
雖然沈棠帶了一部分精銳跑去偷襲鄭喬大後方了,但剩下來的兵力也不容小覷。
黃烈本以為自己耳根子能清淨幾日,誰知這一晚他剛要睡下,帳外傳來陣陣喧嘩。
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黃烈隻得合衣起身:“發生何事?
”
親衛道:“是隴舞郡的主事人。
”
黃烈暗道:“他來做什麽?
”
沈棠帶兵走後,留下來的人就安靜多了。
雖然也會代替沈棠出席聯盟軍的作戰會議,但全程就當背景闆,悶聲不響,安靜得仿佛一個啞巴。
今兒怎麽會夜闖中軍大營?
黃烈心下不解,但仍道:“讓他進來。
”
於情於理,他作為盟主不能在沈棠深入敵後的時候,怠慢其部下,容易受人詬病。
隻是,他忘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某些人能玩到一塊兒,他是有道理的。
康時風風火火起來也是不管不顧。
怒氣衝衝踹開主帳門簾。
質道:“黃盟主居心何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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