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
就算再見一面,他又能對她說些什麼?
說他有多愛她,多舍不得她?
給她憑添煩惱?
還是說他一定會想辦法去找她?
可他若是做不到呢,且不說會讓她再次失望,誤了她終身該如何是好?
西夏朝局複雜,波谲雲詭,一不小心便是萬劫不複!
他不能讓她分心,有些事情,他必須一個人擔着!
冬日的夜,冷得厲害。
沈南煙的身子一直在抖,拓跋君赫脫下大氅,俯身罩在她身上。
見她動也不動t,他在她身前蹲下,擡手想幫她系好衣帶,沈南煙卻突然伸出雙手,猛地将他推倒在地,“滾!
不想死就馬上給我滾!
”
瞧着眼前目眦欲裂,歇斯底裡的女人,拓跋君赫默默歎氣,今夜要是不讓她出了這口氣,她怕是不會輕易跟他走!
從地上起來,他半跪在地,想了想,又将屈着的那條腿也跪了下去,“公主息怒!
大家都在等您!
”
“啪!
”沈南煙對着他的臉就是一巴掌,“我讓你滾!
你是聾了嗎?
”
“再這樣下去,殿下會生病的!
”拓跋君赫再次擡手。
“啪!
啪!
啪……”
不等他碰到衣帶,他又結結實實地挨了沈南煙幾巴掌。
“他都要回頭了……我不信你沒看到!
”沈南煙皺眉扯下身上的大氅,用力砸向眼前假裝卑躬屈膝的男人,“我都答應同你們回西夏了,你為何還要逼我至此?
”
拓跋君赫抿唇不語,任由沈南煙揮舞着拳頭,毫無章法地往他臉上身上砸。
“你别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們這些自以為是,唯利是圖的小人,打着忠君愛國的幌子,為了實現自己的各種目的,恨不得榨幹每一個對你們有用的人!
”
沈南煙揪着拓跋君赫的衣襟,咬牙切齒,“西夏王早就命你們來尋我了……但凡你們在我第一次設計逃出金陵時搭把手,我這會兒人早就在西夏了!
”
“可你們沒有!
你們生怕我成為西夏王的軟肋,讓他的處境更加雪上加霜!
”
“更怕在朝局不穩的情況下,因為我這麼個不值得的人,再得罪了大晟皇帝,引發兩國戰亂……”
“呵……”沈南煙勾唇冷笑,“你們現在之所以不計代價地想将我帶回西夏,不是因為西夏王的命令,而是因為覺得我有利用的價值了!
”
“你們覺得我醫術高超,興許能救得了你們的王!
你們覺得我心狠手辣,能謀善斷,興許能幫你們護住西夏的幾個王子!
”
“你們這群陽奉陰違,陰損自私的狗東西!
”沈南煙忽地掐上拓跋君赫的喉嚨,眼睛似是要噴火,“我說對了嗎?
啊?
”
拓拔君赫:“……”
見他不語,沈南煙一點一點地收攏手指,陰鸷的眸底,翻湧着凜冽的寒意,“你說話啊?
怎麼,不敢承認嗎?
”
拓拔君赫臉色漲紅,額角青筋暴起,他擡眸直視沈南煙的雙眼,非但沒有掙紮,還往她另一隻鮮血淋漓的手裡塞了把匕首,“公主說的都對……”
“公主若是不解氣,便直接用刀吧!
千萬别把手傷了,否則回頭還怎麼救王上?
怎麼保護幾個年幼的王子?
”
‘轟’,腦袋嗡地一下,沈南煙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怎麼可以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難道她就不配為自己而活嗎?
難道她就活該被犧牲嗎?
“啊——”
憤怒下,沈南煙嘶吼着,将匕首猛地刺進了他的手臂。
“滾!
你給我滾!
”
不遠處,慕容澈雙拳緊握,重重歎氣,“你們幾個,把拓跋君赫拖走,給王妃支個火堆,再燒些熱水!
”
“是!
”
瞧着眼前來來往往,忙個不停的侍衛,沈南煙将臉埋在膝蓋上,心裡委屈至極,他明明還在關心她,怎麼就不能跟她好好說句話?
垂眸看着地上蜷成一團,委屈巴巴的人兒,慕容澈深吸一口氣,解下自己的黑色大氅,将她包裹得嚴嚴實實。
“我讓你……”沈南煙猛地擡頭,看到眼前那張無比熟悉的臉,瞬間安靜下來,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你終于舍得出來見我了?
”
慕容澈摘下臉上面具,上下打量着她,那淩亂的發,那紅腫的眼,那滿身血污……無一不刺痛着他的心。
瞧着她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他半跪在她身前,心疼地摸向她的臉,語帶嗔怪,“既然舍不得我,那就不走了……西夏人我來對付,我護得住你!
”
“……”
憋了一肚子的話,沈南煙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因為,無解!
他知道她不會回答,他也料到了她會沉默,他隻一隻手慢慢地摩挲着她的臉。
在靠近她有些幹裂的唇時,他停了下來,看着那上面不少結痂的血口子,他的手順着她的臉頰往後,直接扣住她的後頸,将她拉至眼前,阖眼含住那曾經嬌嫩,不點而朱的唇。
沈南煙亦緩緩閉眼,任由他在她的唇上輾轉,任由他帶着她一點點沉淪……
濡濕酥麻的感覺,一直從唇瓣上傳到了心口。
良久,兩人不舍地分開,沈南煙慢慢睜眼,洶湧而出的眼淚頃刻間模糊了視線,“慕容澈,我們都是自私的人,活該彼此折磨……”
“……”
慕容澈不語,瞧着徐免拎着藥箱越走越近,開始小心翼翼地為她拆下被血染紅的細布。
看着她裂開的傷口,他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沈南煙,身子是自己的,你這樣,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
“嘶——”
“诶,你輕點兒……”
沈南煙收起鋒芒,終于像個嬌嬌弱弱的小姑娘一般,痛得龇牙咧嘴,不停撒嬌。
慕容澈滿眼心疼,迅速幫她處理好手上傷口,又去為她檢查腳踝,“煙煙,你要記住,沒人值得你傷害自己!
”
沈南煙怔然地看着眼前一直皺着眉頭,溫柔小心的男人,哽聲開口,“慕容澈,我走以後,你不許娶妻納妾,更不許流連煙花柳巷……”
“隻要你好好的在金陵城等我,彼時,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
慕容澈極力忍着想将她擄回城的沖動,起身頭也不回地往城門方向走,“沈南煙,說話要算話!
”
“……”
“咩~~咩~~”
衆人警覺,什麼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