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走到廚房,掌燈,咬着牙,提筆洋洋灑灑寫下兩頁紙。
在信的最後,他寫明,不會再在她眼前出現,惹她不快,但在未來的日子裡,仍會照顧她的飲食起居。
他拿着寫好的信箋,悄聲來到門外,輕輕推門,蹑手蹑腳地走進去。
将信擺在桌子上後,慕容澈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看着榻上一動不動的人,他勾唇無奈地搖頭,這都入夏了,蒙着腦袋睡覺,她也不嫌熱!
慢慢彎下身子,他小心翼翼地去拉她的被子……
很快,看着被子裡,用許多衣裳堆出的人形,慕容澈腦袋轟地一下炸了,狠狠愣住。
人呢?
沈南煙人呢?
他白着臉正要擡腳,腳背突然一痛。
慕容澈下意識地往後一退,正欲去掀床闆,卻渾身僵硬地向後倒去……
電光火石間,沈南煙突然從床底下滾了出來,躺在地上伸手将他穩穩支住,這才沒讓他磕到腦袋。
慕容澈頓時心中大駭!
完了,中計了!
她想幹什麼?
慕容澈心說,她不會以為他又想對她做什麼……而想殺他洩憤吧?
他艱難地轉動眼球,想解釋,可卻連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他隻是怕她悶到自己而已,他本就打算從今以後将自己藏起來,不讓她因看見他生悶氣!
沈南煙半蹲在他身旁,面無表情地注視着他,看得慕容澈一陣心虛。
須臾,慕容澈心說,她不會是想……
不行!
他不敢想象,萬一沈南煙發現無名就是慕容澈,慕容澈就是無名時,會有多恨他,會有多想逃離他……
沈南煙伸出手,慢慢貼近那黑色面具……
在即将可以揭開無名的真面目時,她卻毫不猶豫地停了下來……
這人就是她生命裡不該出現的意外,出了這間木屋,出了這座山,她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瓜葛!
拿出麻醉噴霧,沈南煙沖着他的臉猛噴了幾下。
這些古人,凡是會些功夫的,體質多少都有點兒特殊,她怕剛才紮進他腳背裡的那點速效神經阻斷劑藥效不夠。
在陵王府閑來無事時,抱夏曾教過她,所有她知道的,召集影衛的方法。
于是,沈南煙收起噴霧後,在無名身上四處摸索,終于在他懷裡找到一個骨笛。
勾唇淺笑,沈南煙像個即将得逞的頑劣孩童一般,躍躍欲試,眼中的光,愈發明亮。
準備好防毒面具,沈南煙用力砸碎桌子上的茶壺,随即躲在門後吹響骨笛……
眨眼間,一批影衛齊齊沖了進來,戴好防毒面具的沈南煙,則一邊迅速釋放麻醉氣體,一邊去關門。
瞥了眼地上的陵王殿下,還有正倚着門的,奇奇怪怪的陵王妃,所有人登時就反應過來,上當了!
衆人歎着氣剛要沖出去,腿上一軟的功夫,沈南煙再次釋放麻醉氣體。
“咚!
哐!
撲通……”
看着整整九名影衛,接二連三地倒地,沈南煙長長舒了口氣,唇角漸漸揚起。
嘁!
真以為她是傻的,相信隻有無名知道她的下落?
要不是下午實在腿軟,又沒制定好計劃,她早跑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就算抱夏真的不在了,她也得找到她的屍體!
況且她若憑空消失了,雲柒犯蠢怎麼辦?
再者說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些設計她,害她的人,一個都别想善終!
月色灑入房中,鋪在地上,沈南煙借着月光居高臨下地掃視衆人,想到她并不知道山外面現在具體是什麼情形,她點燃屋内燭火,打算挨個搜身,尋找線索……
站在桌旁,借着燭光,她這才看到上面那封無名寫給她的信。
沈南煙将信展開……嚯!
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的竟全都是影衛探聽到的消息!
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隻是……好多字她到現在還沒來得及認識。
通篇掃了一眼,沈南煙将目光停留在最後那幾行字上,她意味深長地看着直挺挺躺在地上的無名,心緒莫名地複雜。
罷了,他救了她,還不計後果地為她殺了賢王……那她也再幫他一次好了。
沈南煙在他身側蹲下,滿眼嫌棄地看着他……
哼!
慕容澈還有他身邊的人,就沒一個老實的!
還叫捕獸夾傷了?
她在學校時,就受聘擔任過一段時間的法醫顧問!
各式各樣的傷口都是怎麼造成的,不說百分百吧,百分之九十,她一眼就看得出來!
“你叫什麼給咬了?
”沈南煙冷聲問道。
“哦,對了,你不能說話!
”她勾唇笑的得意,“我若說出答案,你就眨一下眼睛。
”
聞言,慕容澈心中一凜,他喜歡的女人果然非比尋常,慧眼如炬,能謀善斷……聰明的不得了!
“蛇?
”
慕容澈緊盯着她,沒反應。
“狼?
”
還是沒反應。
沈南煙心說,這山裡除了蛇和狼還有什麼?
她試探地問,“狗?
”
慕容澈眨眼。
沈南煙抿唇,背對衆人,二話不說地取出針劑,偷偷為他注射狂犬疫苗。
“不管怎麼說,謝謝你救了我!
從此以後,我們兩清了!
你就當從來都沒認識過我!
”
“……”
她要幹嘛?
慕容澈心裡慌張極了。
沈南煙t又換了兩個召集影衛的法子,見确實沒人再沖進來,她給所有影衛,逐一噴了一遍麻醉噴霧,然後退出屋子,将門鎖好。
去到盥洗室,她在無名給他拿來的衣服裡,找了件最不起眼、最便宜的衣裳換上。
又就将自己的膚色塗黑,畫了個極醜的妝,并将頭發高高束起,用發帶綁着。
看着鏡子裡陌生且滑稽的自己,沈南煙滿意地點點頭。
“駕!
”
騎上院子裡的馬,她目光堅定地向山下行去……
都說老馬識途,果不其然,棗紅色的戰馬很快就将沈南煙送到了山下。
見狀,她果斷下馬,決定改為步行,回頭它要是領着無名找她,豈不誤事?
這會兒天還沒放亮,街上卻始終有人巡邏,挨家挨戶敲門,想起無名寫的那封信,沈南煙知道,這些人一半是在找她,一半是在找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