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院中人散了大半,宋珈安拽拽被沈叙攥在手中的衣角,見沈叙不松手,宋珈安上手一拍,眉頭一蹙,強裝兇狠道:“放開!
”
院中微涼的風掀起宋珈安的碎發,沈叙饒有興趣地俯視着眼前炸毛的小團子,眼底劃過一絲捉弄的意味來,“孤就不放手,宋大小姐能如何?
”
衣袍攥在沈叙手裡,宋珈安歪着頭,跺着腳,頗為氣急敗壞,“太子殿下怎麼這般不講道理!
”宋珈安的雙頰氣得通紅,盯着沈叙那雙調侃的眸子,她默默歎了口氣,這下她算是明白了,無論是前世還是如今,不管是敵是友,沈叙總能輕易挑起她的怒火來。
“孤不講道理?
宋大小姐當真是倒打一耙,方才在老三面前,利用了孤一道,如今宋大小姐拍拍衣袖就要走人?
”沈叙唇角輕扯,像是嗤笑一聲,清洌動聽。
見沈叙油鹽不進,隻攥着宋珈安的衣袖,全程冷靜又委屈,生怕一個不小心宋珈安便掙脫自己離開。
過路的賓客時不時偷瞟兩眼,沈叙身量極高,一身玄色衣袍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長,落寞委屈的眼神将人心都要看化了!
像年輕善戰的狼王收斂了獠牙,在地上打了個滾,露出柔軟又脆弱的腹部,任憑宰割。
大臣們被沈叙這副不值錢的模樣驚得牙都要掉了!
這是太子殿下?
這是我們風光霁月的太子殿下?
宋珈安面皮薄些,如今被賓客打量,羞得臉色通紅。
她忙拉着沈叙到亭下,亭子本是賞荷花的,如今這大雪紛飛,亭子裡空無一人,宋珈安忙将沈叙按在長凳上了,她俯身對上沈叙那雙亮晶晶的桃花眼,心中一窒。
宋珈安捂住怦怦直跳的心,目光一寸一寸臨摹着沈叙近似為妖的面容。
一個男人,長成這樣,造孽啊!
宋珈安抿了抿唇,前世沈叙帶兵駐守平雁城之時,西陌人生性大膽,紛紛望沈叙帳中射金钗,那時宋珈安與沈叙針尖對麥芒,宋珈安為羞辱沈叙,直接送了他一副頂好的頭面。
沈叙将宋珈安眸子裡一閃而過的驚豔盡收眼中,不禁面露得意,自己這張臉!
總算有用武之地了!
宋珈安被沈叙熾熱的目光盯得不自在,忙轉過身去,朱唇輕啟道:“那太子殿下要如何?
”宋珈安隻覺得心亂如麻,沈叙眸子中流露的深情仿佛要将自己溺死在湖中,喘不過起來。
宋珈安神色複雜,難不成沈叙當真對自己有意?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前世向沈叙大膽示愛的世家貴女不盡其數,最後都不了了之,太子妃之位空虛已久,欲爬上去的不在少數,無例外都摔得很慘。
“宋大小姐在想什麼?
嗯?
”沈叙俯下身迎上宋珈安小鹿般的眼睛。
“太子殿下,我們現在是在做戲麼?
”宋珈安躊躇不決,心一橫垂下眸子問道。
沈叙眸子頓時一暗,神色忍不住冷峻起來,眼前的小姑娘正仰着頭等他的答複,做戲?
當時不是,他對宋珈安渴求到了骨子裡,恨不得将宋珈安嚴絲合縫鑲進自己懷裡,一輩子哪裡也去不了!
可不是時候!
現在不是時候,沈叙将眼中的欲念壓制,嘴角挂上玩味的笑來。
“怎麼樣?
孤這出戲宋大小姐可滿意?
我可是給足了你們宋家面子,現在大景誰人不知這賜婚聖旨是孤在禦書房苦苦跪來的?
”
沈叙的語氣與以往一般無二,倒是使宋珈安狠狠松了口氣,她就說嘛,沈叙怎麼能看上自己,她與沈叙仿佛生來便不順,如今倒是因為一紙婚約捆在了一起。
宋珈安心中迷霧盡散,連笑都真了幾分,忙起身朝沈叙福了一禮,“那臣女多謝太子殿下了。
”
沈叙眼眸微眯,唇角溢出一絲苦笑來。
“不必多禮。
”
*
三皇子府。
沈治手臂不住地淌着血,他狠狠将府中的瓷器砸了個幹淨,眸子裡是歇斯底裡的魔障!
“為什麼止不住血!
我養你們幹什麼吃的!
”
府醫戰戰兢兢地走上去,歎口氣道:“主子,這是純鈞劍所傷,自然難以痊愈,已經向太醫院遞了帖子,太醫已經在路上了。
”
沈治咬咬牙,拿起一旁的帕子胡亂擦拭傷口,“父皇呢!
父皇他說什麼了!
”
近些日子,屢屢有大臣向景元帝進言,太子沈叙殘害手足,視國法家規于無物,理應嚴懲。
景元帝被臣子們纏得沒招,便将沈叙召見到禦書房中。
念及此處,沈治眼中劃過一起希冀!
這純鈞劍的傷難以愈合,稍一用力便會滲出血來,他受了這麼多的苦!
沈叙怎麼能全身而退!
“主子……”仆從面露難色,沈治咬着牙厲聲道:“都啞巴了?
父皇怎麼說!
他沈叙用純鈞劍傷害手足,其心可誅!
父皇定是要治他的罪!
”
“主子,太子殿下已經從禦書房離開了,奴才瞧着太子殿下與平常一般無二。
不想是受了什麼責罰,臨走之時……臨走之時聖上命人将長陵進貢的綢緞送往了東宮。
”
“砰!
”
沈治聞言手上青筋暴起,眼底盡是嗜血之色,他站起身來,一腳将翹頭案踹翻,零落的論策散了一地。
“父皇這是裝都不裝了!
是不是隻有沈叙才配做他的兒子!
”
沈治硬生生嘔出血來,他不甘心!
一個父親的心為何能偏到如此地步!
一個兒子對另一個兒子拔劍相向!
他平白挨了一劍,到頭來卻換不來一句景元帝對沈叙的責罵!
憑什麼!
憑什麼他想要的一切隻能費心去争!
他沈叙隻不過是命好,從先皇後的肚子裡爬出來,生來便什麼都有了!
“主子息怒!
”
“去!
傳信給端堯,讓他快些殺了沈叙,事成之後,我必将平雁城雙手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