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章 白蓁蓁你千萬別來
沒有繼續迫害的能力,天和帝明白了,這是白鶴染要奪走老三的一切。
隻有被奪走了一切之人,方才可以消除隱患,而這一切,也包括日後東山再起的資本。
他的心有些痛,那是他的兒子,是他曾經疼愛過、賦予過希望的兒子。
雖然這個兒子已經越走越偏,已經與他最初的希望完全背道而馳,可他依然不願看到兒子命懸一線,依然不願看到自己的兒子落寞寒酸。
無關君臣,隻言父子,沒有一個父親願意親手毀掉自己的兒子。
當然,白興言除外。
他想問問白鶴染有沒有另外的選擇,可話到嘴邊終究是沒說出來。
他是皇帝沒錯,可他知認為不是個不講道理的皇帝,在講道理這方面,他比他的十兒子可高尚多了。
正因為這份高尚,讓天和帝在面對白鶴染時萬分的愧疚,因為有老五在前,白鶴染已經讓過一次步了。
如今又發生這樣的事情,他怎麽有臉讓人家再讓一步?
“阿染,朕是一個父親,朕首先得努力讓我的孩子活下去。
朕可以廢除他所有的封號,可以收回和圍剿他手裡的所有產業和勢力。
可是當他失去了這一切,他就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平民,你能跟朕保證讓他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嗎?
你知道的,終有那麽一日,朕會將這個皇位傳給老十,或是老九,你能保證在你母儀天下之後,還不對曾經的敵人痛下殺手嗎?
”
白鶴染歪著頭看著天和帝,反問他:“如果父皇擔心,可以不對他加以處罰,反正我自己已經罰過了的。
我白鶴染這條命是撿回來的,我哥哥的命更是撿回來的,我相信哥哥同我一樣,對自己的這條性命並不會太在意。
在這樣一個時代,在我們經歷過這些事情之後,於我們來說,最重要的已經不是性命了,而是尊嚴。
尊嚴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掙的,包括我同十殿下之間,我也在努力維護著自己的尊嚴,與他並肩而行,而不是落在後面,成為他的拖累,或是成為要他保護之人。
”
她頓了頓,繼續道:“包括今日之事,我進宮來沒有告訴任何人,我封了平王府也沒借助任何人之力,就連想要維護於我的閻王殿,我都讓他們的人留在了外面。
自己的事自己解決,我不靠男人,我不能站在清明殿上時,讓父皇您在心裡面想著,我不過是仗著您的兒子才有如今地位,才有了與你當面說話的資格。
”
白鶴染再一次跪了下來,“父皇,人都有自己的自尊和驕傲,如果我今日放棄對三殿下的還擊,這件事將永遠烙印在我的心裡,成為我成長旅途中一個揮之不去的陰影。
那麽將來,我就真的不能保證會不會再一次對三殿下進行打擊報復了。
但就目前來說,如果父皇願意給阿染一個公道,阿染就可以跟父皇保證,隻要三殿下不再犯我,那麽我就還認他這個三哥。
將來不但不會迫害於他,還會盡到一個妹妹應盡的責任與義務,給兄長一個相對好的生活。
”
她深吸了一口氣,跟一國之君說話,也不是沒有壓力的。
可壓力歸壓力,一任國君,還不能夠在氣勢上碾壓於她,畢竟她是前世毒脈白家的傳人,是家主,她也曾統管一整個家族,身上也曾擁有過上位者的氣息與氣勢。
所以,即便是面對聖顏,即便是在跟皇上討價還價,她依然不落下風。
天和帝知道這個小姑娘厲害,但是他也沒想到這個小姑娘竟然是如此想法。
她要的是尊嚴和驕傲,而他的確曾想過,白鶴染所擁有的一切,是因為君慕凜的存在才能夠順理成章的。
若她隻是一個國公府的嫡女,她入不了君家人的法眼。
可事實呢?
事實上,白鶴染根本就一點君慕凜的光都沒沾,不但沒沾,她還倒貼了許多,而且是從最開始就在倒貼,且一直貼到了現在。
初次相遇,她救了君慕凜,那一次若不是偶遇從洛城歸來的白鶴染,他最疼愛的十兒子就死在那個山窩窩裡了;
第二次,君慕凜又中了不解之毒,事後調查,是那小子半夜闖進了人家白鶴染的閨房,厚著臉皮求白鶴染救命,之後白鶴染救治了他;
第三次,白鶴染解湯州府之危,以一己之力扛下了整座湯州的毒災,救了一城的百姓;
第四次,他的小女兒被捅了一刀,眼瞅著命都沒了,是白鶴染施殿神奇醫術將人救了回來。
後來更是發現君靈犀竟然有著跟她早逝的哥哥一樣的病,白鶴染不惜將自己的血灌給君靈犀,改了君靈犀的體質,讓她徹底擺脫了病痛;
第五次,東秦宮宴,羅夜大國師試圖滅東秦威風,白鶴染輕描淡寫般,便將那大國師永遠地留在了東秦。
羅夜自此爆發內亂,東秦趁機扶了一個聽話的國君上位,如此,算平番;
第六次,白鶴染神醫現世,解這一方天下萬千年不治之苦,讓癆病不治徹底成為過去,更是讓他撈回了右相這個朝廷棟梁,將朝政的損失降到了最低點;
第七次,白鶴染面對葉太後一次又一次挑釁,單槍匹馬正面迎敵,直把個德福宮給攪得人仰馬翻,把那個老太太氣得差點兒魂歸西天;
第八次,白鶴染帶隊,夜挑法門寺,掠光了葉太後離京最近也是最大的一個藏金窟。
更是在那一晚,在面對大量敵襲時,保住了他的四兒子;
第九次,還是那個四兒子,白鶴染在禮王府堅決地打擊了蘇嫿宛,並將人帶走,自此他的四兒子終於擺脫了心魔,開始重新思考人生;
第十次,白鶴染滅了葉家;
第十一次……
天和帝數到這裡眼淚都掉了下來,第十一次,白鶴染施恩江越,活生生讓江越殘缺的身子又複了生機。
他這些日子每天都接到來自尊王府的消息,在那裡養傷的江越如今已經可以下地行走,殘缺的身體已經見了漲勢,相信不出半年,江越就是一個正常的男人了!
這是數的大方向的事件,天和帝知道,還有許多事情白鶴染也在默默的在付出。
比如成立今生閣,解萬民疾苦;
比如成立天賜書院,給了窮苦人家的孩子一個成長的希望;
再比如成立各類作坊,培養各種能力的人才,讓那些從前隻知道伸手跟朝廷要救濟的人、讓那些一有個大災小難就得吃朝廷米面的人、讓那些窮得完全沒有了做人的尊嚴,連自己老婆孩子都可以販賣的人、讓那些為了一口飯吃要上街搶劫的人,都有了正經的營生,都有了一技之長,都有了對生活無限美好的向往。
這何止是造福於民,這完全是在為朝廷分憂解難,那些數代國君都沒有辦法完全根除的隱患,居然在一個白鶴染手裡就不複存在了。
現在那些從前的流民、貧民、甚至是亂民,一個個的都變成了彬彬有禮的學問人,就算有的還是沒學問,但也都有了自己拿手的本事。
他曾聽間殿的人說過,以前有一個隔三差五就要到府衙去報道的小混混,如今在天賜鎮的首飾作坊裡學做銀器,原因是大師父發現他手巧,便給招攬了來。
於是曾經的小混混再也不當小混混了,已經是一個很有幾手的銀匠師,正式紮根在天賜鎮了。
如此類似事件還有很多,數都數不過來。
所以他心裡明鏡似的,人家白鶴染的一切都是自己掙來的,根本不是靠君慕凜的顏面,就包括這門親事,那也是她於君慕凜有兩次命救之恩,那是恩人下嫁,可不是臣女高攀。
包括這個公主的名號,包括天賜鎮的封地,那都是人家用自己的真本事換來的,他君家給了人什麽啊?
不但什麽都沒給,君家的孩子還沒完沒了地找人家晦氣,這別說是白鶴染,換了誰誰都不能乾。
這不是恩將仇報麽?
這不是狼心狗肺麽?
天和帝深吸了一口氣,如今人家白鶴染隻是提出,要他的兒子不再有本事參與權力鬥爭,又不是要命,他還有什麽可猶豫的?
想通了這一點頭,趕緊就點了頭,“阿染,父皇答應你,父皇全都答應你。
也不會強求你以後保他周全,就按你說的,隻要他不與你找麻煩,怎麽都好。
若是他不知悔改,還像從前那般行事,那阿染你就是殺了他,父皇也不會說個不字!
”
白鶴染一挑眉,“當真?
”
天和帝重重點頭,“朕是皇帝,說的話自然當真!
”
“那好,阿染說過的話也當真。
隻要三殿下以後不再與我為難,我依然視之為兄長。
至於平王府的毒障,父皇放心,一個月內我保他性命無憂,但苦頭也是要吃一些的,否則我哥哥的苦難也就白受了。
父皇,您應該知道,這次追殺的過程中,受了苦的不隻我那哥哥,還有我們國公府的紅夫人吧?
我那四妹妹也不是個好脾氣的,雖然紅夫人是女子,被擄劫這種事好說不好聽,但私下裡,想來我那四妹妹也是咽不下這口氣的。
”
老皇帝一聽這話就又一哆嗦,一張好不容易陰轉晴的臉,瞬間就又多雲了。
因為他想起來,白鶴染的四妹妹是老九未來的媳婦兒,還是他一道聖旨親自賜的婚。
這未來兒媳婦兒的娘,被自己的兒子派的人給劫了,這關系聽著怎麽這麽亂啊?
再聽白鶴染這個意思,那位四小姐也不好相與啊!
老皇帝在心裡回想起白蓁蓁的模樣,越想越發現白鶴染說得都是真的,那個愛穿一身紅的小姑娘怎麽看都不是個老實戚(音同且),眼下白鶴染這頭算是解決的差不多了,可是白蓁蓁呢?
萬一小姑娘也跑到清明殿下哭鼻子,責問他兒子為什麽擄劫她娘親,這話他應該怎麽接?
他又有何臉面接啊?
老皇帝心裡開始不停禱告,隻求白蓁蓁別來,千萬別來。
然而,事情總是與願相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