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沈和塵。
”
沈和塵忍不住打了個激靈,跟被批了一頓後無精打采走回來的盧森對視一眼,皆是心有戚戚焉。
這下他們真的要淪為難兄難弟了,在張老先生跟前,誰都沒跑!
不過結果卻是讓他有些意外,雖然張老先生也語氣冷飕飕得指出來不少他之前沒有察覺到的不足,并說了不少他需要改進的地方,但好歹不像盧森那樣被批得那麼慘兮兮了。
可謂是戰戰兢兢上前,收獲滿滿回歸。
盧森:“……”
敢情被特别關照的就他一個!
沈和塵拍了拍他肩膀,眼神鼓勵:兄弟,挺住!
張納川接過張業遞過來的水杯喝了口水潤潤嗓子,手杖點向貼着的第三幅作品,扭頭朝宿衣看過來的目光多了幾分複雜。
就連叫人的時候,語氣也低沉溫和了幾分。
等人上前,他也沒有先點評作品,而是先問道:“能跟我說說,這展廳内那麼多作品,你為什麼唯獨選擇這一幅來臨摹嗎?
”
宿衣本想着說是因為喜歡,但對上老人努力帶上溫和的眼睛後,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這幅作品跟我一位很尊敬的長輩繪畫風格很像,我很想念他,也很喜歡他的作品,所以最後挑了這一幅。
”
張納川點點頭明顯還想再問什麼,但最後還是正兒八經地點評起作品來,“這幅畫的風格你已經學了七八分像,而且少了幾分原作中的壓抑,隻不過筆法還有些稚嫩不夠流暢,還有色彩,不夠豐富,是不是用不慣博物館提供的顔料?
”
“不不不,”宿衣忙擺擺手解釋,“是博物館提供的顔料種類太多了,我就不小心挑花眼了。
”
張納川看了眼宿衣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棉布裙子,多少猜到幾分,點點頭沒再就這方面多說。
等宿衣回來,盧森和沈和塵不由得再次對視了一眼。
第一次發現,原來區别對待,也分這麼多種啊。
難得有些遺憾自己居然不是女孩子!
“林諾。
”
“張老先生。
”
“我聽說過你。
”張納川看着林諾突變的面色不以為意繼續說道,“走咱們這條路的,抄襲是大忌中的大忌,也是我張某人最不齒的。
”
這話讓鏡頭内外的衆人臉色都變了變,林諾更是隐忍地握緊了拳頭,“張老先生,當年抄襲的人不是我,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
”
“是嗎,那你是想通過這個節目來證明自己的?
”
林諾重重點了點頭,“是!
”
“我看出來了,”張納川話音一轉,“你臨摹的這幅作品,就帶了很重的你個人的情緒,選的還是最經典的四君子之一的竹,每一筆可以說都很正。
但你忘了一點!
”
林諾意識到面前這位老人家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點,連忙收斂心神,目光灼灼地看過去。
“竹也不隻有傲骨,它也會随風自在搖擺,不會自以為倔強地去跟無處不在的風對抗。
你太過在意那次的抄襲事件,太想為自己正名,就導緻每次動筆,不管是臨摹還是獨自創作,都帶了刻意的成分,卻忘了自己一開始選擇走書畫一道的初衷。
如此一來,過猶不及。
我說得可對?
”
林諾隻覺得頭頂好像響起一道驚雷,刹那間劈開了腦海中層層籠罩着的迷霧,心間一片清明。
“我隻送你四個字,不忘初心!
”
林諾朝着老者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
鏡頭外,阿琳捂住嘴,看着那道恢複精氣神後,眼睛看起來也亮了許多的身影,眼眶滾燙。
一面紙巾遞到跟前,她下意識接過偏頭擦了擦,“謝謝你的紙巾。
”
許令安朝她擺擺手:“不客氣,都會好的。
”
“嗯,都會好起來的!
”
從前她不信,但現在她信了。
“錢丫丫。
”
有了前面宿衣堪稱溫和的對待,錢丫丫信心滿滿地上前,聲音清亮無所畏懼:“請張老先生指點。
”
“你這幅《碧波萬象》前面畫得還挺順,但後面味道怎麼就變了?
”
“啊?
”錢丫丫被問得一呆,“味道變了?
”
張納川看着眼前這個應該跟自己小孫女差不多年紀的小姑娘,伸手點了點畫作上某處,“在畫這一處之前,你在想什麼?
導緻這一處跟前面畫得就像是精神分裂了似的,我想知道是什麼影響了你落筆!
”
錢丫丫發誓自己沒聽錯,她剛剛真的聽到盧森笑了一聲,磨了磨牙的同時又忍不住低頭去想,她當時到底幹什麼了?
“等等,我想起來了,我路過姜老師身邊的時候,看了眼她的畫!
”
突然被cue到的姜令曦:“……”
錢丫丫還在接着說:“我看了姜老師的畫,回去就總忍不住把姜老師的畫跟沈千山原作作對比。
張老先生您知道那種兩種風格在腦海中交彙無法控制的感覺嗎,可能就是您說的精神分裂。
”
張納川差點被逗笑,好在繃住了,“歸根究底,是你意志不夠堅定。
臨摹也好作畫也罷,最好的狀态就是不被外物影響,始終堅持自己的道。
你這就是經曆的太少過得太順風順水了。
之所以把你放在林諾後邊,就是因為你們倆目前的狀态正好相反,正好做個對比。
”
錢丫丫小腦袋已經耷拉下來,“我還小嘛。
”
“年紀小不是理由,宿衣年紀也不大,但她對畫的理解就比你有深度。
你小小年紀就有現在的成績确實是很優秀,但驕傲自滿向來是大忌,回去牢牢記住這一點。
”
錢丫丫悶悶點點頭,“哦。
”
聲音委屈地快要哭出來。
不過張納川隻擺了擺手,小丫頭在書畫一道上有靈氣,在家裡一看就是受寵天天被誇的,他不介意當一回惡人去壓一壓這份浮躁。
“還有景淮和姜令曦,你們剛好是一個職業的,我就幹脆放一塊點評了。
”
“你們倆這次臨摹的作品,”張納川頓了頓,看着眼前兩個年輕人,“我一個都不想點評。
”
這話出口,不光是在場的衆人聽得一愣,就連觀察室内的衆人一時間也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什麼意思?
徐青媚已經忍不住在心裡想:這是嫌棄到連點評都不願意點評了?
那之前誇姜令曦畫得不錯,難不成隻是反諷?
雖然景淮也被放在一起嫌棄,但有姜令曦作伴,她也能好受些。
李婉萱也聽得臉色變了變,老師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在她看來,景淮和姜令曦的作品放在一塊,壓根就沒有可比性啊!
但她的話傳不到博物館那邊,現在也隻能幹着急。
不過也有淡定依舊的,姜令曦和沈雲卿聽見這話臉色絲毫沒變,隻靜靜等着後面的話。
張納川對上衆人炯炯看過來的目光,“一個,爛到我都不想多費口舌來點評。
另一個,水平不在我之下,我沒資格點評!
”
衆人當即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