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形門後的男人皺了皺眉,深邃眼眸裡是寡冷的醉意。
好的二哥?
那聲音,貓兒一樣的勁兒。
她叫誰呢,她好像在叫那男的二哥,叫得軟軟糯糯,又甜又撩,還是一副崇拜不已的眼神。
閔行洲手裡撚了撚剛摘下的一株紅梅,表情冷冷清清。
分明漫不經心地撚根枝,他掌心太有勁兒,撚得脆弱的花蕊緩緩凋零。
本還一絲不苟的白色襯衣沾了少許花汁兒,並不顯髒,白色的東西染了豔紅的汁更顯迤邐。
跟在他身後的阿斌悄悄問,“老闆,您要帕子麽。
”
閔行洲擺手,就這麽站在那兒,靜靜地看著院裡那兩位畫畫,一個耐心教,一個耐心學,學得指尖上都是墨。
林勇拿筆頭敲了敲她的腦袋,“先去洗手。
”
她乖巧地點頭,扭頭,雙手放進盆裡搓,水很快就變成髒了。
林勇又在她畫錯的地方加了一筆,簡單一筆勾勒出蒼泠的枯枝。
閔行洲神色微微挑了挑,她那句“好的二哥…”被他反反覆複拿出來品,竟嚼出一絲醋意來,她不應該隻對自己才這麽柔情妾意麽。
阿斌不懂怎麽回事,阿斌的職責是陪著七爺,七爺今兒兩趟酒了,都是自釀的那種一杯就上頭。
七爺不知道多少杯了,眉骨都是迷離的泛紅暈。
有傭人推林老爺子出來,就停在閔行洲身邊,目光跟著他的視線投向院裡畫畫的兩個孩子,“你不喝了嗎。
”
他平靜道:“醉了。
”
老辣如林老爺子,意感這份平靜裡有些複雜的,林老爺子清了清嗓子,“進來吃飯了,吃完再畫。
”
林煙才慢悠悠放下毛筆,擦了擦手,走過來。
閔行洲掠過林煙一眼,“二哥?
”
什麽呀?
林煙剛剛挽住閔行洲的手臂,懵懵地“啊?
”了聲,眨著勾人的媚眼望向閔行洲。
她在桌子下面勾他的時候,軟著調兒叫他七哥的時候煞是曖昧撩人。
林煙緩緩想了想,“對啊,我二哥,有血脈的親緣。
”
閔行洲知道他們有血脈親緣。
帶著輕笑,他嘖了一聲,“挺會叫人的呢。
”
林煙手指捏了捏男人胳膊上的襯衣,嗓音格外清甜,“我哪兒有呀。
”
林老爺子覺得身後那幾個人都走得有些慢,突然回頭看。
林煙和閔行洲的距離立馬就隔得遠遠的。
一個平靜淡漠走著路,清清閑閑地姿態。
一個略顯慌張地擡頭看天又看樹葉,像做了什麽錯事被捉包似的,像極了偷偷談戀愛的壞孩子。
林老爺子收回視線,驀然哧笑了一聲,他在書房和那位太子爺聊了很多。
就在林老爺子收回視線那刻。
閔行洲立馬扯林煙回來,將她鎖在自己懷裡,低低的喘息在她耳邊,“有我在,怕什麽。
”
“別呀,爺爺回頭就要看到了。
”林煙仰起脖子,聲音細的閔行洲差點聽不清。
閔行洲掌心把著她的腰,一起走,“他不會再看了。
”
那頓晚餐各方原先都吃得平平靜靜,林勇偶爾把好吃的端到林煙面前,偶爾告訴她房間打掃過了。
林勇一邊剝蝦一邊詢問,“要不要住在林家,我們這兒屬於郊區,屬於能燃放煙花的區域,能看煙花。
”
林煙毫不猶豫:“好…”
就說了半個字,就在那一秒,綢緞的桌布下,閔行洲腿微微一挪,皮鞋曖昧地抵在林煙的高跟鞋上,推了推,這令她手裡的筷子差點就拿不穩,他皮鞋直接壓她鞋子上。
林煙清楚知道閔行洲蠻橫壓著的意圖,是不允許她留下。
她緩緩擡頭,目光和閔行洲相撞,他嘴角勾著意味不明的弧度,深黑的眉眼卻帶有濃烈的警告意味。
林煙心揪了一下,緩緩放下筷子,分明是被閔行洲壓迫到了,可她卻還是起了心思,她想告訴他———閔行洲,你本性薄情,我沒那麽容易得到你的心,可我就那麽好哄嗎,你手指勾一勾,就一定要我永遠去順從你臣服你嗎,你就不能…不能放任我有小脾氣了嗎
心思一頓複雜間,林煙對林勇微微一笑,“那…其實看煙花好啊,我都好久沒看到了,那我今晚就住在家裡了。
”
閔行洲黑眸沉了下去,眉骨覆著一層難懂的冷色,不怎麽吃飯,隻是寡淡接過老爺子讓人上的酒。
林老爺子說著,“趕緊吃吧,天就快黑了呢。
”
林煙點頭,重新拿起筷子。
她知道閔行洲明顯不樂意她留在林家,可是閔行洲呀閔行洲,過了今晚就不是男女朋友了。
林老爺子吃得不多,讓傭人推進了房間。
林勇也出去讓下面人準備準備,他家妹妹要看煙花不是。
餐桌前,林煙擡頭看了眼身旁的男人,“你忙麽,我一會兒送你還是晚點?
”
閔行洲眸裡一片恍惚的迷離之色,就若有似無地笑了下,“忙唄。
”
她送他出門,阿斌在後面拿著七爺的外套。
林小姐不回去麽,七爺今兒幾趟酒,還能去哪兒忙呢。
阿斌打開車門,閔行洲坐了進去,神色一如往常冷靜自持。
阿斌繞過車尾,坐進駕駛位,啟動引擎的時候對林煙點頭,“您進屋吧,我會照顧好七爺的。
”
林煙把目光從閔行洲身上抽回,揮了揮手,扭頭進屋。
阿斌還是70邁的車速,盡量保持安靜不打擾到七爺。
隻是習慣性,阿斌偷偷瞄了一眼後視鏡,七爺仰頭靠在那兒,掌心伸出車窗吹著風,神色自始自終讓人看不透。
阿斌想,能看透七爺的那個人,絕對是七爺的終結者。
那一晚,林勇真的在郊區給自家妹妹放煙花,元宵節的煙花才叫煙花呢。
林老爺子也被拉出來看,老爺子分明沒這興緻,林勇哪裡理他,一路聽著他胡亂嘮叨一邊推上山坡。
天邊的煙花燃放不停。
林勇雙手抱胸,問林煙,“想他了?
怎麽不留他下來看煙花。
”
“是他不願意留。
”林煙擡頭仰望天邊炫麗多彩的又轉瞬消逝的煙火,“二哥難得留在林家,我也想留。
”
林勇沒再問,感情的事旁人還是不要去參與,尊重她的決定就行,雖然,他自己和閔行洲總有些舊糾葛是非,談不上誰對誰錯。
林勇在想。
說起來,閔行洲之前做的那一切也是為了妹妹,才對付他對付陽光酒店不是嗎。
可是那樣複雜風流的太子爺誰又有勇氣拿情拿心去重蹈覆轍,再去賭一場不確定的未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