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求你消失

　　當然，他懶得戳穿。

　　為了免於雙方繼續尷尬，葉思誠提前結束約會，早早把秦安雅送回家。

　　不過預定的酒店，他並不打算取消。
新招的美豔助理，最近頻頻對他暗送秋波，今夜自己可以好好消受美人恩了。

　　……

　　京州，市立醫院。
住院部。

　　晚間的病房樓，寂寂無聲，人影稀少。
偶爾有電子表報時、還有醫療儀器輕微的響動之聲。

　　白色的病床上，陸斯夜雙目緊閉，頭上裹著三層白色紗布，面容似乎消瘦了些，血色也有些不濟。

　　他昨天被送進醫院的時候，渾身是血著實嚇壞不少人。
可醫生仔細檢查過後發現，除了皮肉外傷、下巴脫臼和後腦杓集裝箱的磕碰傷，髒腑器官並無大礙。

　　慶幸的是陸斯夜也有打拳的愛好，抗擊打能力比普通人強一些，這才沒有造成太嚴重的後果。

　　另外，集裝箱的重擊造成輕微腦震蕩，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其他的傷勢隻能回家慢慢靜養了。

　　原本跟弟弟承諾很快回去的林美惜，因為陸斯夜一直昏迷不醒，不得不逗留了整晚。

　　醫生的解釋是他最近體力透支，飲食紊亂，精神已經到達崩潰的邊緣。
就像大腦拓機，需要一定時間進行身體的自我修複。

　　現在已經是案發後的第二個晚上了，林美惜趴在他床邊沉沉睡去，男人卻悄悄地睜開雙眼。

　　女人雙臂交錯趴伏在他身旁，歪著頭睡得十分香甜。

　　酣睡中的她，嘴巴微微張開一點，如畫的眉目近在眼前，正是他全部愛戀和思念的所在。

　　默默看著，男人好看的嘴角不知不覺勾起一抹笑意，連他自己都未察覺。

　　其實今天中午他就已經蘇醒，卻不敢輕易讓人知曉。

　　陸斯夜擔心，他一醒來，林美惜就會立刻離開。

　　男人緩緩擡手，根根分明的手指側彎著，輕輕撫過她海藻般墨黑的發絲。

　　男人黑亮的眼底藏著小心翼翼的情緒，倏爾又閃過明媚的歡欣。

　　這種細膩真切的觸感，令陸斯夜倍覺心安。

　　這不是夢境。
她就在他身旁，在他眼前，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林美惜似乎被什麽噩夢驚擾，她眉心皺了下，雙肩毫無預兆地抖動一下，驟然驚醒。

　　“陸斯夜！
”

　　夢中一聲下意識的驚呼，她擡頭凝望，才發現自己的手被緊緊握住，眼前的男人正專注望著她。

　　四目相對，他眼中熱切而擔憂，她的眼神飄忽而心虛。

　　剛剛她夢見集裝箱墜落，陸斯夜一把狠狠推開她，他自己卻沒時間閃躲……

　　“我在，別怕。
”男人看著她蒼白的小臉，溫聲出言安慰。

　　林美惜卻悄然抽回自己的手，身子自然地往後拘了拘，眼底帶著明顯的疏離和淡漠。

　　“陸少，你醒了，就沒什麽大礙了。
昨天的事，謝謝你。
我該走了。
”

　　女人說完，起身將自己身上男人的外套褪下來，搭在床頭。

　　他昏睡的時候，她還能待得住，現在他醒著，她就是如坐針氈。

　　——“不要走！
不要離開我！
”

　　嬌弱的身子被男人從背後緊緊擁進懷裡，女人脊背輕顫著，努力讓自己平靜。

　　男人雙臂力氣大得驚人，隔著薄薄的衣料，林美惜能感覺到，他胸膛的溫度在一點點升騰，靜悄悄地熨燙著她。

　　她當時為救亞森跑下樓的時候隻著一身單薄的睡衣，陸斯夜結實的上半身也隻是套了一件棉質的病號服，這個近於肌膚相親的擁抱，讓林美惜感到巨大的羞恥和尷尬。

　　“陸斯夜，放開！
讓我走！
”

　　女人的抗議聲裡暈染著一絲絲懊惱，她僵直的身體儼然心懷敵意，冷硬如刀劍。

　　陸斯夜縱然不舍，也隻能慢慢收回雙臂，放她自由。

　　“美惜，我們已經是夫妻了！
”男人望著她決然的側影，脫口而出。

　　卻不想，這句話更刺痛了女人的心，也勾起她積攢已久的委屈和憤懣。

　　林美惜收住腳步，也收回想要去開門的右手，緩緩轉身，一雙幽怨的眸子直視男人的臉。

　　——“是你騙婚的，不是嗎？
”

　　——“你早就知道，我是清白的！
你難道要我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難道要我忘記你曾對我和林墨做過的那些事嗎？
陸斯夜，我們放過彼此，都重新開始，安靜地生活不好嗎！
？
”

　　——“為什麽要來京州，為什麽還要出現在我面前，為什麽一定要我去面對那些不想面對的事？
！
為什麽！
我好累，真的好累……求你消失好嗎……我不想再看見你……一點也不想……我恨你！
我恨你！
”

　　滿腔的委屈和憤恨在這一刻終於爆發，女人微紅的眼眶湧動著晶瑩的液體，垂在雙側的小手慢慢握成雙拳。

　　陸斯夜看著她氣到近乎發抖的雙肩，眸子緊眯著，心如刀絞。

　　她說:她恨他！

　　她恨他……

　　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帶給她的傷痛和驚駭有多深，自己那句自以為是的“我愛你”有多麽自私，多麽狹隘！

　　從發現自己對林美惜的心意開始，他始終圍繞著自己的感受，從來沒有顧忌考慮過她內心的感受。

　　騙婚也好，京州之行也好，他隻是自私的想把她留在自己身邊，想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卻從來沒想過，她能不能接受。

　　陸斯夜倉惶的眼神散落著，他很怕自己再也無法挽回現在的局面，索性近前一步反鎖了房門。

　　女人嬌弱的身子被他逼在門後，一雙淚眼嫌惡地瞟向別處，並不看他。

　　“我知道，我不該被寬恕……做了那麽多傷害你的事，我竟然都沒有自省過，真的很混蛋！
很愚蠢！
可是，你不需要因為我混蛋就放棄你自己的人生，放棄你的清白和聲譽。
和我一起回雲城，好好翻案，拿回自己的清白。
那之後，你想怎樣，都可以。
”

　　“讓我……消失也好……離婚也好……我……都答應你。
”

　　最後這句承諾，陸斯夜語氣萬分艱澀，萬分悲慟。

　　愛情都是自私狹隘的，要做出這樣的決定，無異於抽骨食髓，萬箭穿心。

　　既然愛而不得，那學會放手就是他最後的愛。

　　陸斯夜此時此刻隻希望她一切都好。
痛苦的記憶無法抹殺，他隻希望林美惜的生活盡快回到原點。

　　哪怕這個原點沒有他的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