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扼住命運的喉嚨

　　盛和風隻覺頭暈目眩，一閉眼，暈厥過去。

　　是夜，高燒不退，連著下了兩次病危，所有人都以為，她活不下來了。

　　可是她還是違背了所有人的意願活下來了。
拋棄了兒時的記憶，隻曉得自己出生前，克死了趕回來陪產的父親，三歲裡，克死了憂思過重的母親，七歲，克死了將她視為摯愛的兄長。

　　她大約真的是個妖孽吧。

　　*

　　“昨日，鳳城某五星級酒店突發火災，起火原因疑似人為縱火……”

　　容許關掉了電視，垂著頭聽奶奶的責備，第一次，什麽都沒有反駁。

　　他的臉色很不好，卻不是因為身體不適，而是心情不佳。

　　剛剛下飛機就趕到醫院的許美娟擔心的看著自家兒子，她最是了解這個兒子，知道他一定是自責著，有心想勸婆婆少說兩句，又找不到合適的時機插嘴，有點著急。

　　盛和風還沒醒。

　　從手術室出來，她昏睡了十幾個小時了，這期間，容許一直沒合過眼。
直到兩個小時之前，媽媽和奶奶到來，他才從病房裡面出來，到會客室裡專心挨罵。

　　盛和風就躺在玻璃的那一邊，睡相要多乖有多乖，動都不動。

　　容許看看她，再看看奶奶因罵人缺氧而不斷粗喘著的樣子，不禁想到，如果昨晚他沒能及時趕到，她大概會窒息而死吧？

　　比奶奶現在的樣子要難受一百倍。

　　這麽想著，他的腦海中不斷的回想起的卻是盛和風呢喃著的那幾句：別救我。

　　難道，她真的是自殺？

　　想到這個可能，他整個人都顯得非常的低氣壓。

　　許美娟見婆婆喘不過氣，有些擔心，問道：“媽，是不是血壓又高了？
要不要下去量量血壓？
”

　　容奶奶知道她心疼兒子，憤憤然看了眼那個始終一言不發的木頭疙瘩，無奈點頭。

　　婆媳兩個一同離開。

　　容許回到病房裡，坐回床邊，看著盛和風蒼白恬靜的睡顏。

　　他忽然很好奇，窒息到底是種什麽感覺。

　　隻是這麽想著，鬼使神差般擡起右手，扼住了自己命運的喉嚨，然後越收越緊……

　　不過須臾，整張臉都紅了起來，額角隱隱有汗水流出來，畫面實在是有些詭異。

　　可他還是沒有放棄掐死自己，直到——

　　盛和風不知何時醒了過來，定定的看著他，滿目錯愕。

　　“你……”

　　“咳咳……”容許急忙松了手，大口喘息咳嗽著，不小心嗆著了，劇烈的咳嗽起來，大滴大滴的生理淚水順著他高挺的鼻梁留下來，落在盛和風剛剛換了石膏的手上。

　　她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容許。

　　反覆幾次。

　　“你……”睡懵了的她一時間甚至不能找到合適的詞匯去定義容許剛剛的舉動。

　　容許擺擺手，生怕她誤會了：“你……咳咳，別誤會，我就是試試……”

　　“試試……能不能在我的病床前，掐死自己？
”她卻越發的難以理解。

　　容許如鯁在喉，頓了頓，知道這情況實在是解釋不清楚了，便乾脆趴在她身上嚎起來：“哎……真不是。
你說，我掐死自己幹什麽呢……”

　　也是。

　　他活得那樣漂亮，沒道理會厭世的。

　　而且漂亮孩子撒起嬌來，真是讓人沒什麽抵抗力。

　　盛和風笑了笑，想要摸摸他的臉，可是卻被他撞到了傷處，疼得厲害。

　　“哎喲，別撞我……好疼啊。
”

　　盛和風呢喃著，他趕緊擡起頭來，看她有沒有傷到。

　　她緩過了那陣兒疼，拍拍他寬闊的脊背安撫道：“我沒事兒容許，你別擔心。
沒告訴奶奶她們吧？
”

　　他有些無奈，替她掖了掖被子：“沒告訴奶奶？
你都上了新聞了姐姐。
”

　　她愕然。

　　“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
”他皺眉問道：“你說實話，是不是你自己放的火？
”

　　“當然不是。
”她下意識的反駁，眼睛瞪得大大的，“我一睜開眼睛火都已經到眼前了，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麽著的火。
”

　　容許眉頭緊鎖，見她神情坦蕩並不像是在說謊，可是……她又的確也是有求死之心的。

　　他衝進房間裡時，清楚的聽見了她說的那幾個字。

　　別救我。

　　別救我。

　　這就，有點複雜了。

　　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

　　片刻的沉默，容許也漸漸冷靜了下來，見她蒼白的面色，心疼的要命。
吸了吸鼻子，擦乾臉上的淚水，溫柔的問：“好了先不說這個了，你想吃什麽嗎？
我去買。
”

　　盛和風想了想。

　　“餓是挺餓的，就是想先喝點水。
”

　　他去倒了水來，把人摟在懷裡，一口一口地喂。

　　她喝了兩口水，又覺得想去廁所，很不好意思的開了口。

　　容許聞言，一彎腰將她抱了起來，動作迅速而輕柔，透著謹慎小心。

　　盛和風被他放在馬桶旁，回身趕他出去。

　　“你出去等我行嗎？
我……還是可以自理的。
”

　　容許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別了，萬一你摔了，奶奶又要說我，都已經罵了我兩個小時了。
”

　　“不會的……”盛和風紅著臉，“我小心一點不行嗎？
你就出去吧，你在這兒，我沒法放松啊……”

　　容許叉著腰，一臉傲嬌：“你有什麽不能放松的？
你難道不記得你昏迷尿床時是誰幫你換的床單了嗎？
”

　　盛和風給這話嚇得尿意全無，面色蒼白外加聲音顫抖，哆哆嗦嗦的說：“容許，你別嚇我，要真是這樣，我就沒臉見你了……”

　　容許冷著臉看了她好久，才終於說了實話：“是護工。
”

　　盛和風這才長舒了一口氣，趕緊握著他的手，撒嬌賣萌著趕人：“好了容許……算我求求你，你出去吧，好不好？
最好是到病房外面去……”

　　那樣子是要多沒骨氣就多沒骨氣了。

　　容許一臉黑線——

　　對上那雙溫溫柔柔充滿了祈求意味的眼，他無論如何都不忍心違逆她的意思。

　　隻好沒好氣的出了門。

　　剛關上門，就小聲嘟噥著：“但是是我給你換的褲子！
小爺什麽時候給別人換過褲子？
你就等著伺候我伺候到死吧小狐狸精……”

　　盛和風絲毫不知自己被他這樣腹誹，解決完人生大事，簡單的洗漱了一下。

　　容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昨天還沒機會對你說，生日快樂。
”

　　盛和風動作一滯。

　　“謝謝。
”

　　她輕聲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