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打哪兒聽,懷英那孩子之前說過,話就散出來了。
”
老者複開口,“劉家剩下的事交給我們了,你啊,年輕人就安心釣魚吧。
”
徐敬西自顧吸煙,不說話。
湖面泛起一陣清爽的涼風,刮過垂柳。
老者釣到一隻肥鯉,示意男秘書裝進桶裡,起身離位,拍了拍徐敬西的肩膀:“走了,代我向你爺爺問候一句身體安康。
”
他嗯。
老者邁過石橋,朝大門方向走。
黎影眼睜睜看著老者和男秘書徹底離開湖邊,獨留徐敬西坐在原地,沉默抽煙,氣氛變得詭異。
包括站在遮棚下的小李,一動不動,雕塑似的卓拔。
突然也想走,就在邁步轉身的那刻,黎影總覺得身後被人死死盯住不放,心慌慌的亂意一來,立馬加快步伐,做賊似的。
不是,他看見她了?
這麽想,後背陡然一陣發涼,如同被人窺見自己藏在心底的私心,卻安慰自己,祈求別被發現,是湖邊風涼的緣故。
徐敬西的視線從小姑娘的背影抽離,投到湖裡的浮標。
魚兒上鉤,浮標幾近被拉下沉湖,他也不著急起杆,甚至可以說,就沒打算起杆。
任湖底的魚兒掙紮,瀕臨絕望到湖面漪漣一圈又一圈,加深,再加深。
小李蹲下來穩住魚竿,問了句:“太陽挺曬,安排車離開嗎。
”
他英俊的臉對著太陽高掛的方向:“她愛曬太陽,讓她過來曬。
”
墨鏡下,讓人看不見他的眼睛是何種情緒。
小李隻好扭頭,邁步離開湖邊,等快跟上黎影的步伐時,她甚至想跑。
瞧,她已經拔腿在跑,特別賣力地跑。
下一秒,小李連名帶姓地叫住她:“黎影。
”
沒預兆的。
這個司機,喊人這麽大聲冷漠,以前白請他喝那麽多奶茶了,他還嫌棄太甜這不要那不要的。
黎影隻能乖乖停下腳步,回頭:“路過,這麽巧。
”
小李掠過她離開,示意湖邊的位置。
黎影輕歎氣,慢吞吞靠近,就這麽站在沙發後,她想舒服地呼吸,空氣卻漸漸變得稀薄,不言不語的環境將她困得窒息。
太陽挺曬,有遮棚遮在頭頂,黎影心口發涼,還是無法直視湖面的道道反光。
坐在沙發裡的男人始終不說話,就這麽雙手環胸仰在沙發,戴著墨鏡,無法讓人窺清閉眼還是睜眼。
黎影變得局促緊張,垂眸,看男人魁偉的背闊,真絲稠感的黑襯衣穩穩撐起他寬闊的肩線。
有點惡意懲罰她站在這裡的意思了。
僵持著,男人身上散點淡淡的衣香感,摧枯拉朽地折磨她的心底防線。
木然沉默,終於忍不了,黎影先小聲試探:“先生找我有事嗎。
”
他的坐姿還是一如既往的慵懶,情緒不表:“躲牆角幹什麽。
”
不會她出現的時候,徐敬西就知道了吧。
“想看看先生還有沒有生氣,畢竟我也不知道犯哪條天條了。
”
她不敢說‘分手’二字,畢竟不合適,他們不是情侶,頂多算枕邊人。
徐敬西淡嘲道:“一定要別人調教,自己沒分寸?
”
黎影嘀咕:“先生為人真的特別吝嗇,什麽都不交代。
”
徐敬西驟然回頭:“我吝嗇?
”
她嚇得退了一小步,看著男人鼻山根處的墨鏡,裡面似有一雙眼睛盯視她,抽絲剝繭的,一點一點將她看穿個窟窿。
黎影搖頭,糊塗道:“沒有。
”
徐敬西氣笑了:“一張口說要小雀兒,我他媽就給你了。
”
小雀兒並非他的心愛之物,隨手丟開欣賞膩了的玩物小鳥罷了。
黎影想了想:“先生滿口嫌棄它是隻畜生,名字都不給,也不是很重要吧。
”
他這人佔有欲能強到極緻:“畜生那也隻能是我的畜生。
”
聽聽。
再聽聽。
他語氣驟然輕蔑:“輪得到你手裡?
”
黎影心咯噔一下,說也說不過他的壞脾氣,邃然低下腦袋:“那好吧,謝謝先生不吝嗇贈予我小雀兒。
”
徐敬西收回視線,看著湖面,真不知道是誰家養的好女兒,張口閉口謝謝二字,她還會幹什麽。
他又不說話了。
湖面漣漪泛波紋,十分激烈,魚竿再次有魚兒上鉤。
徐敬西擡起皮鞋,穩穩踩住魚竿,論湖裡的大魚怎麽掙紮脫鉤,也拽扯不過男人的力量,那根魚竿悍然不動。
那一幕,黎影心都被打亂了,感覺自己就是徐敬西皮鞋底下踩的魚竿,被死死踩住尾巴。
無處可逃。
黎影驀然紅了雙眼,走也不是,開口說什麽也不對,眼皮一眨,眼淚一顆一顆砸在手背,像被丟棄在角落的小貓找不到回家的路。
低低的抽泣聲漫過耳邊,徐敬西回頭,昂著高貴的頭顱:“你哭什麽。
”
黎影手指揪了揪衣擺:“站得腿麻。
”
他好笑:“我讓你站?
”
黎影抽了抽鼻腔:“先生也沒讓我坐。
”
這什麽嘴,往常在他身下軟軟鶯啼出聲的調兒哪去了,淨說些讓人不愛聽的爛話,徐敬西氣死了都。
她擡了擡下巴,眼睛一眨,氳在眼眶的小珍珠淚一不小心就掉落了下來,一顆一顆擦過男人利峭的黑發,濕在襯衣上。
響起他低低的聲音:“眼淚濕我襯衣上了。
”
黎影伸手,觸碰到他背闊濕了點淚水的襯衣面料,委屈道:“要給你擦一擦嗎。
”
他冷淡:“別摸我。
”
黎影收回手:“我以為你發發脾氣就好了,可你那麽多天決然不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