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收養孩子的那戶人家可是姓葉?
是夜,瑞親王府。
看着身側已經熟睡的妻子,瑞親王伸手給她掖了掖被角,然後悄悄起身,披着衣裳離開了寝殿。
韓琪靖已經早就在門口候着了。
“王爺……”
“噓!
”瑞親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又指指院門,示意他出去之後再說話,免得将妻子吵醒。
韓琪靖趕緊閉嘴。
出了院子之後,瑞親王才問:“有什麼事白天能說,還非要避開王妃大半夜地回禀?
”
韓琪靖壓低聲音道:“王爺上次吩咐人去查晴天姑娘,我們查過了。
“她是葉慶晨夫妻倆的獨女,跟着葉家人從關外逃荒來京的。
“我們還找人去村裡打問過了,都說葉慶晨夫妻倆特别寵愛這個女兒。
“王爺放心,調查這件事的時候,大家都十分小心,确保沒有驚動秦府那邊……”
“不是,你等會兒!
”瑞親王聽得一頭霧水,擡手制止他道,“我什麼時候讓你們去查這個了?
好端端的查人家一個小姑娘做什麼?
”
“……”韓琪靖也被問蒙了,“這不是正月十五那天晚上,王爺親口吩咐屬下的麼?
”
瑞親王擡手揉揉眉心,用力回憶了半晌還是一無所獲,無奈道:“估計是那晚喝多了說的醉話。
“天下之大,人有相似也實屬正常。
“總不能因為人家生得跟王妃有幾分相似就去查人家族譜吧!
“這要是傳出去像什麼樣子,趕快把人都收回來!
“你也是,如今連正經話和醉話都分不出來了麼?
真是胡鬧!
”
瑞親王說完轉身就想回去。
如今雖然開春了,但是早晚還都有些涼意。
大半夜的摟着妻子睡覺不香麼,為什麼要出來聽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東西。
誰知韓琪靖卻臉色凝重地攔住他道:“王爺,雖說這個命令可能隻是您酒後戲言,但是通過這件事,小的還查出來點兒其他東西。
“茲事體大,還請王爺您移步書房,聽屬下禀報。
”
瑞親王原本還想着趕緊回去,說不定能把前面的覺給接上,這下看來是沒希望了。
他擡手緊了緊披着的外衣,快步來到了前院書房,進屋往椅子上一癱,随意道:“行了,說吧。
”
“回禀王爺,屬下當天接到任務之後,除了晴天姑娘這邊,還稍微調查了一下其他相關的事情……”
韓琪靖說到這裡,緊張地吞了口口水。
瑞親王納悶地擡頭看向他道:“究竟是什麼事兒,還值得你這樣緊張?
”
韓琪靖從小就跟在瑞親王身邊,可以說是他自己一手調教出來的人,卻從未見過他這般吞吞吐吐不痛快的樣子。
韓琪靖深吸一口氣,一咬牙道:“王爺,屬下錯會了您的意思,所以在查晴天姑娘的同時,又着手查了一下當年小主子夭折之後的事兒……”
聽到這話,瑞親王緩緩坐直了身子。
原本惺忪的雙眼不知何時已經完全睜開,裡面閃動着意味不明的複雜情緒。
他沉下臉道:“誰讓你去查這個的!
萬一驚動到王妃你擔待得起麼?
”
韓琪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王爺息怒,待屬下回禀清楚之後,任由王爺處置。
”
“你最好能給我一個不處置你的理由!
”瑞親王眯起眼睛,手指輕叩着座椅扶手。
“經過屬下多方查證,當年小主子可能并未夭折……”
韓琪靖此話一出口,瑞親王立刻坐直了身子,整個人繃得像一把被拉到最滿的弓。
“你、說、什、麼?
”
瑞親王的手死死扣住椅子扶手,青筋暴起。
短短一句話被他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擠出來。
隻有他自己知道,此時他心裡顫抖得有多厲害。
韓琪靖連頭都不敢擡,低聲道:“小的無意中查到了當年負責埋葬小主子的人。
“對方并不知道小主子的身份,但他卻清楚記得當年在沙河别院後門處接手了一名夭折的女嬰。
“他之所以過去好幾年了依舊記得這樣清楚,是因為當年他帶着那名毫無氣息的女嬰來到野外準備埋葬的時候,孩子竟突然哭出聲來……”
“咔吧!
”
瑞親王用力過猛,竟然将椅子扶手生生掰斷。
“你是說,當年孩子根本沒有死?
”
他以前隻在話本和戲文裡聽說過這種起死回生的故事,如何能想到竟會發生在自家頭上。
“那孩子呢?
既然孩子沒有死,為什麼不把孩子送回來?
”
瑞親王猛地站起身,不顧自己被木頭紮傷不斷滴血的手,一把揪住韓琪靖的衣領,不斷搖晃着追問。
“王、王爺……”韓琪靖感覺自己快要被勒死了。
瑞親王這才松開了手。
韓琪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氣。
瑞親王雙手插入發間,來回踱着步。
他知道自己剛才太激動了,但是也不好跟屬下開口道歉,隻能努力壓抑着自己想要知道詳細情況的心,等待着韓琪靖把氣喘勻。
不過是幾個呼吸的工夫,對瑞親王來說卻無比地漫長和煎熬。
“爺,小的得知情況就叫人快馬加鞭把那人帶進京來了,您可想要親自審問?
”
“那你還廢什麼話,趕緊把人給我帶上來。
”
不多時,王府的侍衛就帶來了一個看着頗有些蒼老的婆子。
婆子隻睜着一隻眼睛,另外一隻眼睛閉得死死的。
看其幹癟凹陷的樣子,估計已經瞎了不少年了。
“老身仇氏見過瑞親王。
”仇氏十分冷靜,比韓琪靖淡定多了,不等瑞親王詢問,便主動自我介紹道,“老身乃是沙河縣的陰陽婆,這雙眼睛,一眼看生,一眼看死。
“縣城裡誰家有什麼不便親自張羅的白事,便會請老身去幫忙解困。
“老身記得清楚,當天是六月初八,城外一座很大的莊子突然來人請我,說是家中夫人産子,但是孩子出生便夭折了,讓我找個好地方将孩子安葬。
”
孩子夭折這種事兒還是比較常見的,而這種尚未成人便過世的孩子,一不能停靈、二不能入祖墳。
所以一般都會專門花錢請仇氏這樣的人,幫忙選個地方,将孩子好生安葬。
而這個地方,是不能告訴給孩子父母的,否則孩子會被父母的思念之情所牽絆,無法順利地轉世投胎。
仇氏并不知道,當時在那個莊子裡的,是在回京途中遭遇意外而早産的瑞親王妃,還有連夜接到消息從京城趕過來的瑞親王本人。
她在後門處,從一個婆子手裡接過一個面色青紫、沒有任何呼吸的孩子。
仇氏的語氣毫無波瀾,瑞親王卻聽得捏緊了拳頭。
隻聽她繼續道:“當時接到孩子的時候,老身就覺得着實可惜。
“這孩子雖然沒了氣息,但是渾身都已經擦拭幹淨,用一床簇新的紅色包被包得嚴嚴實實。
“若非臉色青紫,壓根兒都看不出孩子已經夭折,隻以為是睡着了。
”
“老身接過孩子,用一方白布将其包好,便準備帶到山上去選個地方安葬。
“誰知剛走到半山腰,白布包中竟然傳出了孩子的啼哭。
“就連老身當時都被吓了一跳,趕緊打開白布和包被。
“發現原本毫無氣息的孩子,此時居然正在拼命地伸手蹬腿,哭得撕心裂肺……”
瑞親王已經受不了仇氏的慢條斯理,抓狂地問:“你少跟我說這些沒有用的,我隻想知道孩子,那個活過來的孩子被你弄到哪裡去了!
“孩子既然沒死,為什麼不把孩子送回來!
”
“你可知道因為孩子夭折,我和妻子這些年受過多少煎熬!
”
仇氏睜開她唯一能看到的那隻眼睛,緩緩擡頭看向瑞親王。
瑞親王被看得渾身都不自在,讪讪地停止追問,态度也柔和了許多。
仇氏繼續用她特有的語調和語速道:“老身并不知道莊子中的人竟然是王爺與王妃,隻以為是哪個大戶人家,生了女兒不想要,所以才交給老身處置。
“雖然收了錢,但老身還是沒辦法讓一個死裡逃生的孩子再去死一次,也不敢把孩子直接送回去。
“之後幾日,我天天去那宅子周圍打探,才知道宅子裡的人早就離開了。
“于是老身越發認定這孩子是被遺棄的,便沒有再想法子去找人。
”
韓琪靖見瑞親王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趕緊低聲催促道:“您趕緊說了吧,我們王爺都快急死了!
”
瑞親王此時都顧不得計較韓琪靖話語裡的忌諱,一雙眼睛死死盯着仇氏,眼神裡簡直要冒出火來。
仇氏卻依舊不急不緩地說:“王爺,凡事皆有因果,是心急不得的。
“當年老身看着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孩子,也不舍得将其遺棄,便想法子在城中替她尋了一戶好人家。
“後來這戶人家許是不想被人知道孩子是收養的,于是很快就舉家搬遷,離開了沙河縣。
“自那時候,老身便再也沒有了孩子的音訊。
”
瑞親王急切地問:“收養孩子的那戶人家可是姓葉?
”
仇氏聞言卻大搖其頭道:“非也非也,老身記得清楚,當年那戶人家姓王,并非姓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