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面還放這麼多東西,廖老爺子還是頭一次見。
其他幾個人也都沒見過,聞言都支起耳朵。
「倒也不是新的,以前在東海府我姐就做過,可能是嫌麻煩吧!
」
夏瑞軒摸摸鼻子,這種做法的麵條他吃過,但後來夏月初沒再做過,他也沒當回事兒。
為什麼沒有再做,他也不清楚。
但是其他人卻把他這話給理解錯了,都以為這是夏娘子壓箱底兒交給徒弟的絕活兒,並沒打算放到店裡賣,於是看得更加認真起來。
「隻要味道好,怕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廖老爺子頗為不贊同地道,「她上次捅咕出來的小面兒不麻煩麽?
光配料就三十多種,折騰人!
」
廖老嘴上說得好似嫌棄,其實那股子驕傲勁兒,讓人想忽視都難。
古維康立刻湊趣道:「廖老,您是不知道,如今小面在京城可真是火了,大家寧願去小面的攤子前排隊,都不願意去吃別家的麵條。
特別是那三十多種配料,有多少人就為了嘗嘗不同搭配有什麼不一樣,恨不得天天去吃小面呢!
」
廖老嘴角都控制不住地翹起來了,嘴上卻道:「也就一般吧!
就是名字起的不大氣,什麼大面小面,聽著就不上檯面,也隻能在街頭巷尾賣一賣!
」
周圍的人都無語了,如今小面火得滿城皆知,這若還是一般,那別人還活不活了?
再說,廖老爺子,人家夏娘子跟你既不是親戚也不是師徒,您這一臉驕傲勁兒究竟是打哪兒來的?
這個小插曲很快就過去了,大家重新將注意力放到兩個比試的人身上。
王樺這邊已經開始和面,靳鈺凡也終於有了動作。
然後又去食材筐裡選了菠菜、胡蘿蔔、南瓜和紫莧菜,回到條案前忙活起來。
夏月初一眼就看出靳鈺凡想做什麼,忍不住道:「今個兒真是巧了,來了個五對五。
」
沈瑩沒聽懂,好奇地問:「師父,什麼五對五啊?
難道靳鈺凡也要做五香面?
」
夏月初搖搖頭,但笑不語。
旁邊不遠處坐著的段洪波也聽到了夏月初的話,但是卻一頭霧水,因為他也不知道靳鈺凡現在是在做什麼。
靳鈺凡把拿來的菜分別切好,過水後,包上乾淨的棉布擰出汁來,分別得到四碗不同顏色的汁水。
看到這裡,大部分人就已經明白靳鈺凡的思路了。
沈瑩笑著拍手道:「師父真厲害,您早就看出靳鈺凡要做五彩面了是不是?
師兄做五香面,對手做五彩面,果然是五對五。
」
後面有人聽了這話,終於忍不住湊上前道:「小姑娘,靳鈺凡明明隻弄了四碗菜汁,怎麼就是五彩面了?
」
沈瑩驚訝地回頭,沒能控制好面部表情,臉上就差寫著「你怎麼這麼笨」幾個字了。
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你看下去不就知道了。
」
那人擡頭一看,果然靳鈺凡已經開始和面了。
他拿出麵粉,用四種顏色的菜汁分別和出綠色、橙色、黃色和紫色的麵糰,最後再用清水和了一團紙加了蛋清的麵糰兒。
如此這般,他面前很快就擺好了五團不同顏色的面。
「啊,還真是五個顏色……」
剛才提問的人也終於反應過來,麵條的本色可不也算是一種顏色麽!
大齊還沒有人在麵條上花這樣的功夫,而且五種顏色的麵糰一字排開,再加上靳鈺凡的顏值加成,當真是賞心悅目,一下子就把王樺的風頭給蓋過去了。
看到徒弟露臉,段洪波自然是欣喜若狂。
但一想到夏月初竟比自己更早看出靳鈺凡的想法,心情又頗有幾分微妙。
靳鈺凡五個麵糰都揉好放到一旁餳面,開始著手給面做澆頭了。
王樺這邊居然還在揉面,頗有些起個大早趕了個晚集的意思。
但是王樺並沒有因為靳鈺凡的進度追上來就打亂自己的節奏,依舊耐心地反覆按揉手裡的麵糰。
此時,之前在鍋裡燉著的五花肉漸漸飄出香味來,現場定力稍差的,都已經開始吞口水了。
在沒有情感因素的影響下,油脂的香氣,可以說是最能勾起人食慾的。
那是來自人內心深處的食慾和渴望,自從古人第一次從動物油脂中獲得更多的熱量和能量之後,這種渴望和嚮往就深植於大部分人的體內,隨時等待被激活。
所以經常會有人說,覺得肚子裡缺油水兒了。
即便是如今已經很注重養生的廖老爺子,也時常經不住葷油的誘惑。
越克制越念念不忘,甚至有一天自己半夜偷偷去竈間做豬油拌飯。
夏瑞軒在房裡聞到香味被餓醒,到小廚房把人抓了個正著。
最後一老一小的師徒二人,一人捧著一碗熱騰騰的豬油拌飯,瞞著家裡其他人,偷偷在竈間吃了個痛快。
回到京城之後,家裡人多起來,到處都是眼睛,廖老已經許久沒能偷著打牙祭了。
此時聞到這勾魂的肉香,立刻就腦補出五花肉油汪汪顫巍巍的模樣,肉皮彈牙,脂層肥腴柔嫩,即使他這個年紀,牙齒也能輕易地將其穿透,隨著咀嚼,膠質和油脂被擠壓出來,瀰漫在整個口腔內,帶給人味道和心理上的雙重滿足。
不過廖老爺子也有些擔心,麵條裡已經加了許多料,若是再用五花肉做澆頭的話,會不會顯得疊加過多,太過油膩。
但此時也沒辦法再提意見,隻能繼續看著兩個人做。
靳鈺凡好像跟王樺的思路正好相反,他準備的是用香蕈和猴頭菇為主角的雙菇素澆鹵。
兩種完全不同的思路,更加激起眾人的興趣。
究竟會是葷味重口的取勝,還是清淡鮮香的會拔得頭籌呢?
段洪波此時卻已經喜上眉梢,好似提前看到了結果。
評判們大多上了年紀,比起滿是葷油的五花肉,自然更喜歡清淡養生的食物。
這個王樺,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夏月初見段洪波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隻是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將視線轉回到比試場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