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甯和錢寶坤都是低頭看着桌上的輿圖,就見蕭厭指尖落在其中一處。
那裡名叫隴康,往南便是垣川,往西就是水磐,與平陽郡相隔一條十分開闊的河道,前方是一大片平原之勢,往北百裡之外才有第二座城池。
蕭厭垂眸時,指尖在那隴康二字之上輕點:
“南地大部分州府都地勢平坦,惟獨隴康一帶有山嶺峻峰圍繞,這裡本就是南地糧倉之一,易守難攻,若此處落入平山王之手,他就可以倚仗隴康之勢進可攻退可守,又有水磐、垣川增援,南地戰事必會陷入膠着。
”
“但是......”
“但是南地戰事拖不起。
”
錢寶坤聲音有些凝重,他雖然不是武将,但朝中局勢和如今大魏所陷不利之境卻也清楚,他皺眉看着蕭厭。
“國庫空虛,糧草不足,光靠着陛下那點金子根本不足以支撐長時間作戰,你手中那些還要應付來年可能的變故,況且眼下已經入冬,長途奔襲對于文信侯他們本就不利。
”
“若平山王真故意拖延戰局,到時北陵、南齊摻和進來,南北戰火燎原之時大魏難以支應。
”
蕭厭點了點頭:“所以文信侯他們最好能趕在歲除之前結束戰事,最晚也不能拖過開春。
”
錢寶坤和棠甯都是明白蕭厭未盡的意思,一旦開春之後,北陵雪融,草水豐沛,牛羊馬匹不缺嚼用北陵人強兵壯之日,恐怕就是他們大軍南下之時,而南齊那位國君向來都喜歡做些火上澆油黃雀在後的事。
北陵、大魏一旦開戰,他們必不會錯失這般好的機會。
蕭厭看了眼輿圖上的地勢,朝着錢寶坤問道:“江南那邊籌集的糧草如何了?
”
錢寶坤連忙說道:“已經籌集了不少,我照着你先前說的,讓人直接以戶部征調為名,以比市面低兩成的糧價收了江南那幾家糧商六成的存糧,又拿着陛下的聖旨去開了同都、慶沂兩處糧倉,将裡面的陳糧以七成新糧換出。
”
這兩年糧食算不得大豐,但今年剛好趕上秋收,加上近兩年内沒有大災,南地糧商手中的糧食還算豐裕,市面上糧價也還算穩定,但因去歲漕糧之上貪污,大量糧食流往别處被人貪腐,本該存糧極多的同都、慶沂兩處糧倉,裡面的糧食卻不足豐盛之時一半。
錢寶坤低聲說着:“除了要留給兩地駐軍以及附近州府,以及若有災害之時用以平倉應急的糧食,剩下的全部弄出來的,足有三十餘萬石糧食。
”
棠甯在旁默默算了算,戶部以低于市價兩成收購,又以七成新糧換舊糧,再以前幾日江南糧價來算......
“陛下給戶部的三萬兩黃金是不是快用完了?
”
錢寶坤有些詫異棠甯算賬的速度,倒是點點頭:“的确快用完了,因着後面陸陸續續還有一些零散的糧商,剩下那點兒金子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
”
他看着蕭厭說道:
“這些糧食我命人将一半分批押運送去給文信侯他們,另外一半先行留在了南地,南邊兒主事的人是你派去的,應該不會出了差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