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珂唇色白得吓人,聞言愣了一下,似是沒想到棠甯會讓她這般解脫。
棠甯說道:“你自幼便被送來大魏,隐匿蟄伏數十年,若非意志堅定早被大魏同化,白家教你養你十年,崔子沅更是你親生骨肉,可你卻能用白家做筏,能毫不猶豫舍了親子謀事。
”
“夏侯令為人謹慎,必不會将北陵隐秘之事告知自幼來了大魏的你,你所知道的也不過是大魏境内的一些消息,莫說本宮不一定能嚴刑讓你開口,就算真有手段讓你開了口,你所知道的對本宮來說也沒什麼用處。
”
棠甯揚唇看着鳴珂。
“如你方才所說,你我各為其主,談不上對錯,不過本宮還是佩服你這般能為了母國舍棄一切的人。
”
若換成是她,未必能做到。
鳴珂臉上滿是怔愣,對上棠甯真誠的眼,突然彎了嘴角。
“最後一個問題,南齊的事是你們做的局,蕭厭根本就沒有被困,從他登基之後暗中領兵南下,這場局就已經開始了,那之後所有一切都被你們算入其中,對嗎?
”
棠甯聞言沒說話。
鳴珂卻已經明了,她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忍不住低低輕笑了聲。
“宋棠甯,我輸的不冤。
”
她原本慘白的臉上多了絲紅潤,突然側頭朝着衣襟咬去,耿霁見她動作連忙旋身擋在馬車前,卻見鳴珂絲毫沒有襲擊之意,反而像是将什麼東西吞咽了下去,片刻唇邊就有血迹滲出。
鳴珂挺得筆直倒在地上,喉間像是有什麼劃破了氣管,汨汨鮮血流淌将人浸潤。
她就那麼躺在地上看着馬車方向,就着喉間逐漸窒息的疼痛,仿佛回到了當年還不到八歲的她乘車離開北陵的時候,馬車上裝着十餘個孩子,每一個都會被帶往不同的地方。
那一天,草原上的太陽格外耀眼。
隻可惜,赢得不是她。
耿霁上前看了一眼鳴珂:“娘娘,人死了。
”
他低頭檢查了一下,起身時神色有些複雜,也帶着幾分後怕:“她衣襟邊藏着毒針,應是見血封喉的毒,方才她生吞毒針劃破氣管,毒液侵脈之下,流血窒息而亡。
”
那針藏在衣襟處不算太大,可就因為隐蔽才不會惹人注意,加之方才鳴珂被擒之後一直都表現的毫無還手之力,身上也無任何利器,就連尋常細作、死士用以自盡滅口的毒物都沒有。
他們隻以為鳴珂是未曾料到今夜會事敗,所以根本沒準備,誰能想到她衣襟之中居然還藏着毒針。
若是娘娘沒有說直接殺了鳴珂,若是他們打算将人帶回去嚴刑逼供,必會有人近身的時候,不管是娘娘也好,他也罷,鳴珂死前藏着的那枚毒針都會帶走一人的性命。
棠甯自然也聽出了耿霁話中的後怕之意,她垂眸看着躺在地上的年輕婦人,從她喉間刺出的一點針尖在火光之下反射着寒光。
她抿抿唇:“尋個地方,将人埋了。
”
耿霁:“是”。
山林之間多了一處土包,上面荒涼無物,或許多年之後會長出草木來。
等耿霁回來時,棠甯松開車簾說道:“該回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