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厭并沒有瞞着小海棠安帝猜忌他的事情,宋棠甯留在積雲巷,與他往來過密,早晚會落于帝王眼中,有些事情讓她知道才能有所防備。
而且眼前的女孩一直在成長,她不想做溫室嬌花,想要有不一樣的将來,那他便不能将她養的不谙世事。
朝堂,京中,有些事情她早晚會接觸。
蕭厭與她說道:“我在陛下眼中是柄毫無依仗又極為好用的刀,生死榮辱全系于帝心恩寵,他交付給我權柄,讓我代他清理朝堂,可他也同樣會防着我這柄利刃反噬其主。
”
“嶽鳳成就是陛下的眼睛,隻有他親眼看到我的忠心,才能放心用我。
”
宋棠甯有些難以置信:“陛下不信你?
”
“他不信任何人。
”蕭厭仿佛說着什麼習以為常的東西:“為帝者,孤家寡人,太過輕信于人,便是将皇位和命都交到他人手裡。
”
“可是......”安帝明明任由蕭厭在朝堂攬權。
蕭厭似乎是知道她想說什麼,笑了聲:“那是因為陛下知道他能拿捏住我,予我再多權柄他也能輕易收回。
”
棠甯聞言若有所思:“所以阿兄留下這位嶽先生,是主動留下陛下的眼睛,讓陛下看到你想讓他看到的忠心......”
她嘴裡的話還沒說完就猛的一頓,下意識看向身旁站着的高大男人,臉上露出一絲錯愕。
可如果阿兄當真對皇室忠心,又何必防着嶽先生?
帝王的眼睛,安帝的猜忌,阿兄既然心知肚明又将人留在身邊,行事時就該主動帶着他避嫌,但是缙雲方才提起那位嶽先生突然回府時卻神色戒備。
他說的是“嶽先生沒有出府”,換句話說,在缙雲眼裡那位嶽先生今日不該留在督主府裡,而且蕭厭聽他這話後也絲毫沒有意外,隻能說明那嶽先生離開是被人故意支出去的。
蕭厭今日聯手錢尚書坑了陸家,讓世家受損,這本是安帝樂意看到的事情,蕭厭以此表了忠心隻會更得帝心。
可是他行事時卻是防着宮中,支走了安帝的眼睛......
蕭厭做了什麼是不能讓宮中知道的?
或者說,阿兄他,對皇室有異心?
宋棠甯眼睫輕顫,一擡頭就迎上蕭厭鎮定自若目光。
“阿兄…”
“嗯?
”
她張張嘴,想問為什麼。
這滿京城人人都知蕭厭忠于安帝,樞密院上下皆為安帝枭犬,為帝心所指,人人都知他獨得聖寵才能權柄滔天,他的忠心才能換來如今權傾朝野與世家之人抗衡。
從來沒有人懷疑過他對安帝有異心,更沒有人懷疑過他對付世家是有旁的心思。
可是他為什麼要将這種隐秘告訴她?
蕭厭見她讷讷想問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的樣子,而且似乎是在懷疑自己是不是想錯了,他直接否了她的懷疑。
“你既說想要留在積雲巷陪我,多知道一些,才能保你周全。
”
宋棠甯因他這番幾乎默認的話心中巨震。
外間滄浪進來:“督主,車備好了。
”
蕭厭“嗯”了聲:“走吧。
”
......
去見顧鶴蓮的路上,宋棠甯一直都沉浸在發現了驚天秘密的心情裡,她時不時偷偷看上蕭厭一眼,掐着指尖心神不甯。
蕭厭仿佛不知道她打量似的,也全然沒有扔下一記驚雷的自覺,隻阖眼靠在車壁上小憩。
外間雨聲淋淋,馬車搖晃間有隐約濕氣順風飄了進來,籠在蕭厭身上時,讓的側臉沉入陰影裡的男人顯得越發迥異莫測。
等着馬車到了顧家門前時,宋棠甯才勉強回神。